第20章 · 三

歡迎來到伊甸樂園·三

賀今和晏被燕照雪狠狠地警告了一頓,雙雙提到病房門口罰站。他和姍姍來遲的教父先生則在病房裏商量這件事的後續處理。賀今靠着門縫偷聽,大概是教父在以将這件事上報給首輔為由敲詐勒索燕照雪。開出的條件簡直是天方夜譚,包括但不限于行動隊的資金、武器及種種權利,交出哪一條都足夠肉疼的。

“阿雪他那倒黴爹忌憚行動隊的威信,這不是想方設法把我們一鍋端了。”晏小聲說,“教父的意思是內閣意思,也就是首輔的意思。”

“……”賀今低下頭,越來越為自己的魯莽行為感到愧疚。

“好像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老者徐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賀今擡起頭,見博士摘下窄邊禮帽,朝他們二人無奈地笑,“希望你們不要介意,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賀今搖了搖頭,“要不是師父我們還不知道要被騎士追到什麽時候,還得謝謝師父呢。”

“你謝他幹嘛,他就是個變态蘿莉控。”

“你怎麽也跟着胡說!”賀今一腳踩在他腳背上,驀然愣了片刻,“你知道博士是我師父怎麽一點也不驚訝啊?我都很驚訝诶。”

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吹着口哨轉過頭裝傻。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賀今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頗有些惡狠狠地瞪着他。

“哇——蘿莉兇人了——”晏棒讀着。

“你從他嘴裏撬不出什麽的。”博士笑着打斷他們二人,摸了摸賀今柔順的發頂,矮下身子附在她耳旁,“機構确實找到一個線索,但他們沒有深究,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查到些什麽。”

賀今怔了怔,忽然感覺口袋一動,似乎什麽東西被塞了進來。

“師父……”

博士對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推開了病房的門,“教父先生,別獅子大開口了,這些孩子們也拿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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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加入後的一個小時內,膠着的談判終于在衆人各退一步的情況下達成了初步共識——教父同意将此事瞞下,代價是行動隊需要支援博士他們的任務。

賀今還在停職中,而教父點名嫌棄剛剛把紙牌弄髒的某人,剩下的就只有曉笙。

“不行,她去我也要去!”鐘晚努力地從床上支起身。

“看不起我?”曉笙瞥了他一眼,大有警告的意味。

“可可都多久沒修了,萬一壞了呢?”鐘晚不甘示弱地瞪着她,“再說這可是跟着博士!”

“博士怎麽了?”賀今戳了戳晏小聲問。

“嗯……比較複雜,”晏略微想了想,“簡單來說,博士以前所屬的世界樹開發科研團隊,跟他們姐弟有不共戴天的仇吧。”

“那別管什麽停職了,不過就是抓壯丁,我陪她去好了。”賀今舉手,順便還抓起了身旁的晏的手,“他說他也行,他保證以後吃完炸雞會洗手。”

“我不是我沒有我可啥都沒說啊。”

二人一齊望着燕照雪,燕照雪卻将視線投向教父,男人接受着全場的注目禮緩緩摸了摸下巴,最後将壓力給了提出這個方案的博士。

“那就有勞二位姐弟了。”博士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好事成雙,符合我對完美的品味。”

“可別讓我沾上你那變态品味。”教父哂笑。

“師父!”賀今訝然地看着他,“鐘晚才受了傷!”

“行,那就這樣。”燕照雪拍板定音,琥珀色的眼睛釘着博士的一舉一動,“前提是你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博士笑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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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連三的事故,縱然是向來元氣滿滿的賀今也變得垂頭喪氣起來。壓根用不着燕照雪多語,她咬着嘴唇垂着頭就乖乖回了病房,留下一個瘦小可憐的影子。本打算狠狠說教一通的燕照雪反倒微妙地心疼起來,只得擰着晏的耳朵恨他什麽時候能像人小姑娘一樣懂事點。

晏抱着腦袋坐在燕照雪的車副駕上,看着他惡狠狠地捧着個粉紅紙盒草莓牛奶咬着吸管暴風吸入,長長地嘆了口氣。

“明天我給賀今辦理出院,把她帶到我家住吧。”

燕照雪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滿臉寫着“你也變态蘿莉控???”,被晏毫不留情地扔了個白眼。

“我們絕對是被擺了一道。明明發信元的坐标名單有整整三頁紙,他們怎麽就天天往明星高中跑?”他望着車頂板昏暗的燈,“他們就是知道賀今不會善罷甘休,然後拖住我,十有八九得出事。”

“今天就算你沒被教父拖住,結果也會一樣。”燕照雪将紙盒用力放在擋風玻璃前的置物臺上,“我沒想到鐘晚也會往那裏跑。”

“……”晏緩緩直起身子,“你是不是一直在意之前在森文的模拟空間裏,我們的能力和武器情報被幾乎百分百還原的事情。”

“我們很少在衆人面前使用這些東西,”燕照雪捏緊了紙盒,“我們的任務是暗中的,即使是機構內部也僅僅只知道皮毛——他們知道曉笙有只會說話的鳥,卻不可能知道這只鳥會膨脹到幾倍大;他們知道鐘晚身體裏藏着火藥,卻不知道具體哪裏藏着子彈——對我方的情報了解到這種程度,我……”

“其實你本可以阻止博士帶走鐘晚,換成我和賀今都可以,但是你沒有。”晏直視着前方一篇黢黑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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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挑明,卻不代表沒有人意識到,叛徒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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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一時間安靜下來,偶爾傳來草莓牛奶穿過塑料吸管時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值春潮帶雨晚來急的時候,與昨晚相似的雨淅瀝敲打着車蓋頂,擋風玻璃上登時一片雨跡,雨刷自動工作了起來。可無論枝幹如何努力地轉動擦拭,雨點仍然盤踞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消磨不去的水漬。

“你知道賀今口裏念叨的師父是博士,對嗎。”

“嗯。”

燕照雪将空了的紙盒放在擋風玻璃前的置物架上,卻沒有收回手。他一點點攥緊,直到被擠壓的紙張發出怪異的悲鳴,殘留的液體從盒口一點點滲出,像是血一樣染紅了白色的外皮。

雨越下越急,夜越久越沉。晏嘆了口氣,咔噠一聲解開車門,臨起身前口袋驀然一重。

他摸了摸,是一把傘,還有一瓶不怎麽溫的咖啡。倏忽,他噗嗤笑出聲。

“有沒有說過你是個好過頭的人?”

“這大概是我今年聽過最冷的笑話。”

晏斂容,轉頭注視着他。身為燕氏血脈的完美繼承人,他幾乎遺傳了種族中的一切優點——強壯勇猛、細致耐心、洞察敏銳。如果他想,晏不覺得自己能輕輕松松從這裏走出去。

事實上,他的秘密足夠多,也足夠不可告人,燕照雪有大把的機會和由頭能夠拷問他。但他沒有。非但沒有,他願意不問過去、給了他一個容身之處,願意将□□交給他卻不追蹤前因後果,甚至還記得給他帶罐咖啡帶把傘。

他向着雨幕沉沉地吐出一口白霧,收回了邁出車廂的腳。

伴随着車門重新合上的聲音,燕照雪意外地轉過頭看他。

“我的良心好痛啊。”晏捂着心髒半開玩笑道,“沒辦法,這次就破例告訴你一件事吧。”對上對方銳利的視線,他嘴角淺淺挂上了一絲自嘲的弧度,“關于我、賀今還有博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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