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腦子昏庸,以下犯上

“快起!”

江鴻儒将視線放在申雲婳手上的書上面,那書還是金線封邊,又是珍貴的白紙刻印,一看就不是凡物。

“江先生,這就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以後麻煩你多照看一些了。”

申雲婳将書給了滿臉渴望的江鴻儒,然後眼神示意兩個兒子起來。

張堯和張凡立馬站起來,他們不是很喜歡跪着。

“夫人客氣了。”江鴻儒随意翻了翻,讀了半輩子書的他當然知道這書是真正的孤本,心裏對申雲婳敬畏油然而生,這種敬畏的心思非常微妙。

主要是不确定張家的身份。

家裏有絕世孤本,在家族敗落的時候還沒被上面收走,看來這位申夫人的丈夫來歷非凡!

早些年他聽說過京城的事,當今陛下上位的時候罷免了許多朝臣,大大小小幾十戶人家從天堂跌到地獄,近幾年他遠離京城,消息不是很靈通,因此江鴻儒并不确定張家在被貶之前的身份。

他看了眼張家的兩個兒子,都是俊美無俦、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可他們的眼神卻帶着歷經事故的精明。

尤其是那個表情冷冷的,仿佛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一時間,江鴻儒對張堯和張凡多了一些淺顯的了解。

他率先介紹自己:“我叫江鴻儒,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先生。”

張堯和張凡對視一眼,感覺這個先生還蠻和藹的,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面臨的日子有多麽難熬。

“先生,我叫張堯。”張堯笑了笑,眼睛都翹了起來。

“張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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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凡對外人沒那麽多表情,他只說了兩個字。

“張堯?張凡?好名字!”江鴻儒贊嘆。

“夫人,以後他們兩個交給江某,江某會教給他們畢生所學,以回饋夫人這絕世孤本的大恩。”

申雲婳笑笑:“先生這麽說就見外了,我這兩個兒子頑劣,以後恐怕要先生多費心。”

她掏出這些天攢的半兩銀子:“這是這個月的束脩,江先生收下。”

“夫人可以月末再給。”江鴻儒拿了人家的孤本,不好意思再要錢。

申雲婳哪裏看不出他的想法,會心一笑:“看來先生并不是真心教授我的兩個兒子。”

江鴻儒無法只能收下:“那江某就收下,夫人請這邊坐。”

書童已經擺好了茶杯和座椅,清新的竹香萦繞在空氣中,有種沁人心脾的通暢感。

申雲婳本就沒有打算急着走,就聽他的話坐了下來,四周翠竹挺拔高大,竹葉紛飛,這地方适合心無雜念的隐居之人,平時賞花品茶作樂,一輩子也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對權力有非一般追求的江鴻儒住在這裏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他仿佛是空中飛舞的一片竹葉,自身的傲骨依舊,然而若沒有個支撐點讓他下落,他的下場很可能與其他從竹子上落下的竹葉一樣,埋葬在深暗的泥土中,等着枯朽,等着腐爛,等着被後人踐踏。

申雲婳舉起竹筒做的杯子,嗅了嗅裏面的茶香,這就是風雅之人的樂趣嗎?

“先生這竹林頗有意境。”她這話并不假,能在道路崎岖的山林中有這麽一片清淨之地,不知是多少人的願望,卻被江鴻儒實現了。

人的志向不同,江鴻儒即便擁有了常人祈求不到的竹林仙境,可這并不是他最大的渴望。

“意境是有,可呆的久了難免會無趣。”江鴻儒笑着搖搖頭。

申雲婳對他的回答心裏明白,抿了抿茶水:“茶不錯。”

“是師兄派人送來的,夫人喜歡就好。”江鴻儒見她姿态端莊,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貴女教養。

心裏很好奇她的身份。

而且如鳴柯說的,知己知彼,才能有備無患。

雖然他不怕張家給他帶來災難,但他既然已經收了張家的兩個兒子,就要對他們負起責任,未來如果有什麽變數,他好提前打點關系為兩個弟子脫險。

于是他開口了:“夫人,可否冒昧問您一句,您的丈夫在世時是哪位大人?”

怕申雲婳多想,他連忙說道:“江某只是有點好奇,這絕世孤本相當珍貴,能有如此藏書的人必然不是凡夫俗子,夫人要是不願意說那就罷了。”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申雲婳平時不提勇國公只是因為自己對他完全陌生,畢竟他是原主的丈夫而不是她的丈夫,她滿腦子賺錢,哪有心思關心一個早就入土的人。

不過別人問起來這也不是秘密,恰好申雲婳有時間,可以說道說道。

她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勇國公的記憶,笑着說:“我那夫君吧,他确實不是什麽凡夫俗子,只是個腦子昏庸、以下犯上的莽夫而已。”

腦子昏庸?

以下犯上?

這評價。

讓江鴻儒完全無語了,他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哪個妻子如此說她的丈夫。

他看着張家兄弟感慨萬分:“這麽多年,夫人拉扯這兩個孩子長大也是辛苦了。”

“你錯了。”申雲婳伸出一根蔥白如玉的手指晃了晃:“不是兩個兒子,而是十個女兒和兩個兒子。”

江鴻儒:這工程可真夠大的。

賢妻良母的典範吶!

心裏更佩服敬畏面前的少婦了。

“夫人家裏還有十個孩子?”半大的?跟這兩兄弟一個年紀?

“大女兒剛許配了人家,就是你那天見過的趙案首,其他九個還沒出嫁,不過排在前面的幾個女兒也是該找婆家了。”她點點頭。

“夫人不是您家夫君的發妻?”江鴻儒瞪大眼睛。

申雲婳搖搖頭。

“确實不是,本夫人嫁給他的時候才十五歲,他那時候已經到了四十歲,還有一個早就成年的兒子。”

勇國公二十歲的時候原配妻子升天,後來他就沒有娶正妻,而是建了一座風月樓專門用來尋歡作樂收集美人。

當時的勇國公世子十七歲,病痛纏身,身子虛弱的聽說每天都在咳血。

原主的皇叔繼位後對這個侄女并沒有想着趕盡殺絕,而是安穩嫁出去,主要是為了安撫還活着的先太子一脈,以此證明皇恩浩蕩。

于是原主被賜婚給勇國公世子,可是勇國公世子對父母早亡的表妹動了心思,兩人互生情愫,愛的你死我活。

聽說要娶郡主,勇國公世子吐血三升,不顧自己的身體和族人的安危,連夜帶着表妹跑路。

這可給皇帝留下了難題。

他傳出去的聖旨又不能收回來,于是來了一波強行走位,做了一個違背靈魂的騷操作。

原主被送到勇國公府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夫君竟然從世子變成了勇國公。

大概是怕她不甘心,又把這個過錯安在皇帝身上,皇帝就派人千裏迢迢将勇國公世子的屍體運到京城,可惜半路運屍體的人又碰到山賊,山賊來勢洶洶,怕完不成任務一家遭難,情急之下皇帝派去的人就把勇國公世子和他表妹的頭顱割下來拼死帶了回來。

屍體扔到了半路,大概被野狗分食了。

原主見了勇國公世子的頭顱徹底死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的太子爹被貶後派去剿滅山賊,誰知道半路上遇到山石滾落被砸死,她沒有兄弟,已經不可能随心所欲了。

于是聽從了皇帝的安排。

皇帝見她識趣,更是賞賜黃金萬兩、奇珍異寶、侍婢三千,哪知道這一切被勇國公摧毀成了泡影。

勇國公這人吧。

誰嫁誰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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