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小心的把裝着報名表的信封投入綠色的郵筒,張清然陪着我一起,還特別細心的等着郵遞員取完信之後,才離開。
我們沿着學校的小路走着。
夕陽西下,天空遙遙望去,變得美麗又壯闊,像是一幅亮麗磅礴的油畫,現在紫色,再是橙色,延綿不斷的雲層中又透着點點金橘色……
看着這樣的自然景觀,好像隐約連着我們的未來。
“報名了呢。”
我輕輕說道。
《萌芽》、新概念,從這一刻開始,我的名字,真真實實跟這些聯系在了一起。
從一個課外閱讀的高中生,變成了正式的參賽選手。
跟全國那麽多的選手一起。
未來會是什麽樣?
比起大石落地,或是激動興奮,我心裏其實是一種空空的,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會怎麽樣的心情。
張清然轉過頭,他離我只有一個手臂的距離。
一個人走路,身邊會顯得空曠,而多了一個人,好像人生中也多出一份陪伴。
壯麗的雲層映在他的眼睛裏,張清然眼珠透亮而美麗,他嘴角向右微微勾起。
像一陣微風吹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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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麽?”他問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我會當你的保護神。”張清然調皮的沖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保護神,永遠是你最堅定最支持你的讀者。”
保護神。
永遠的……讀者麽?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而被張清然觸碰到的地方,仿佛多了一份溫暖的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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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好好比賽,不準備是不行的。
那段時間張清然把他這兩年買的所有雜志帶到教室,我們的課桌上面堆得是高高的雜志,一落落半個報紙大小的《萌芽》,在午後的陽光下,在教室裏,在我們旁邊,散發着油墨鉛字的味道。
封面被我們翻卷了,裏面的文章也被我們一一細讀。
張清然跟我相互讨論,點評裏面的小說。也翻看每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合集,評委欣賞什麽樣的文章,對方寫得好在哪裏。韓寒,周嘉寧,顏歌,張悅然……
我一邊被他們這麽年輕,就有這麽出色的文筆傾倒,有時偶爾也會後悔自己名着讀得太少,寫得不夠深刻……
但是張清然就在我身邊,他已經鼓勵了我這麽多。
我不想讓他發現我這些波動的小情緒,随着參賽日期一天一天臨近,我表面裝作大大咧咧,沒有壓力的樣子。但其實看着語文試卷上的作文題目,我都開始有點擔心寫不好……
有一天下課,我依舊趴在座位上看着小說讀物,研究他們的寫法。
教室裏值日生站在綠色的黑板前,擦着黑板,有的男生在狹窄的課桌之間的走道上,跑跑鬧鬧,有些女生擠在一起,笑嘻嘻的聊着最近大熱的《一吻定情》,而張清然神神秘秘的在我背後站了一會,就再也沒看到人了。
應該是打籃球,或者跟東北小哥一起去玩了吧。
本來我也沒在意。
然而,随着從我身邊經過的同學越來越多,幾乎每個人從我身邊走過時,都先是一愣,接着停留了幾秒,最後露出非常友善溫暖的笑容,對我說:
“李莫愁,加油啊!”
“李莫愁,你一定能行的!”
“莫愁,我們看好你喲……”
一次兩次之後,我也從“啊,謝謝”“我會加油的”變得奇怪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有些張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麽大家一下子對我這麽好,真的很讓我感動啊……
到了最後,甚至演變成,其他的課間,我從其他班級教室門口經過,也會有一些平時只打過招呼的別班同學,看了我的後背之後,也會對我說出鼓勵的話語來。
我疑惑的回到教室,問了問後座的東北小哥。
“我背後難道有東西麽?”
東北小哥一臉喜氣洋洋的表情,“嘿嘿”笑了兩聲,卻又對我搖搖手,“沒有沒有。”
我眼睛一眯,哼,肯定有鬼。
又轉過身來,讓前座的葛碎玉幫我看看。一頭長發的她看了一眼後,抿着嘴說,“我覺得挺好的。張清然的一片心意。”
啊,跟張清然有關?
到底是什麽回事?然而,我讓她們幫我拿下來,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
我糾結着張臉使勁扭頭,課上連老師都目光奇異的看着我詭異姿勢,害我驚得差點把脖子都給崴了。
張清然在一旁好笑的看着我,但是笑容一點兒都沒有惡作劇的味道,反而是一片溫柔。
心裏真是滿滿的好奇……
裏面穿着一件緊身內衣,我不好自己把衣服脫下來,等中午回到家,急急忙忙一看……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每一個從我身邊經過的人都對我說加油,為什麽每一個我讓她們幫忙幫我取下來的人,都溫柔的對我搖着手拒絕……
我校服的背後,被貼了一張小紙條。
上面是張清然清秀的毛筆字。
寫着。
“她作文真的寫得很棒。請為她加油!”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我想起《一吻定情》裏面的一個情節,入江直樹的弟弟也很聰明,可有一天,突然病了,不願上學。那時,相原琴子一家一家的跑,希望他的同學們寫下心意,祝福,讓他感受到同班同學之前的友誼……
而現在,我不敢想象。
張清然卻在背後默默為我做着這樣的事……
人與之間真的是需要溫情的。
有時,一張笑臉,一個祝福,一句加油,爆發出來的力量,就可以撼動整個世界。
我想。
我再也不會覺得孤單,不被重視。
因為有這麽多平時看上去關系一般,沒有深交的人,她們的心靈,其實都很善良,她們也願你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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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我再次翻到了那個小紙條。
那個紙條,曾經支離破碎,又被人細心的粘貼起來。
笑中帶淚。
想起東北小哥事後對我說,那時的張清然,下了晚自習後,特地把他叫下留下。他們在夏日的深夜,滿是蚊子的教室裏,在長型的燈管發出的燈光下,一遍一遍練着字,寫着這張字體。
什麽樣的字體比較好看。
圓珠筆,水性筆,還是毛筆……
用什麽樣的膠水比較牢固,又不會傷我的衣服……
兩個人一起試了好久,還有的紙條被塗了502,粘在東北小哥的衣服上撕不掉,結果回去後,他爸特奇怪的盯着他:“我家生的,不是一個帶把的麽?被當成‘她’,是怎麽回事……”搞得東北小哥郁悶了。
“她作文真的寫得很棒。請為她加油!”
我的高中生涯,最溫暖最溫暖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