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時隔一年多，我回到了老家，這個我從小長大的城市，歷經心境轉變再歸來，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同學聚會約在市區的一家KTV，晚上7點開始。
晚上7點30分，我站在樓下，擡頭望着那個KTV的霓虹招牌，沒有進去。
我被那個人的名字吸引來，探着熟悉的回憶妄想久遠的溫暖，可真的到近在眼前，才發現自己沒有那個勇氣面對。
高考結束後，學姐再也沒有聯系過我，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如果學姐已經讨厭我，那我來這裏又有什麽意義？或許，學姐早就不記得有一個叫劉依的人，曾與她相對而坐，沐浴陽光。
學姐大概從來沒在乎過我，我只是她漫長人生的匆匆過客，是我自以為我很重要而已。
我無力地靠在路燈上，從母親離世後，再一次感到自己被世界抛棄，城市裏車水馬龍的喧嚣與我是那麽格格不入。
還是回去吧。我想。
回到那座誰也不認識我的城市，忘掉所有人，繼續過無悲無憂，無驚無喜的生活，感覺也不是很糟糕。
可當我回頭，再次見到那張久違的，歷經歲月而變得更加成熟迷人的臉時，我的靈魂竟然抑制不動産生了些許雀躍。
學姐。
她站在夜晚的路燈下，看着我，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
“跟我回去。”
她這樣說。
回哪去？
我想問，可張了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跟我回去，劉依。”
她叫了我的名字，啊……原來學姐沒有忘掉我。
我望着她，直到水痕劃過我的臉，我才發現我已眼含熱淚。
她走過來，将我按到她的懷裏，好溫暖，此時學姐就像是汪洋大海裏唯一的浮木，漫無目的飄流的獨木舟找到的港灣，使我只想緊抱不放。
“學姐……”我的淚再也忍不住。
曾經，我真以為我早已把她忘掉，可其實我還是很惦記她。
學姐把我帶到她的車上，讓我坐在副駕駛，我不知道學姐要把我帶到哪裏，只覺在學姐身邊有久違的安心，車裏的暖氣很舒服，加上剛剛哭過一場，困意上湧，沒多久就睡着了。
也不知車子行駛了多久，我醒來時，車子剛好停下。
“學姐，到了麽……”我半睜着眼，看不清周圍的景色，聲音有種剛睡醒的迷蒙。
“到了。”
學姐說着便下車，繞到副駕駛，為我打開車門。
“謝謝學姐。”
我下了車，看到眼前的豪華別墅，剩下的那點睡意都沒了。
“學姐，這裏是你家嗎？”
“是。”
“學姐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錢了？”
“我爸前兩年做生意賺了錢，我是借了他的光。”
學姐邀請我在她家住一晚，還給我做了晚飯，已經好久沒人給我做飯了，看着面前熱騰騰的飯菜，我一時感動，差點又要哭出來。
學姐就坐在我對面，和我一起吃飯，這讓我想起我們高中時，也是經常這樣面對面吃飯，我臉上忍不住有了笑意。
“你笑什麽？”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學姐，我好高興。”
學姐也笑了，她笑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
“學姐的爸媽不在家嗎？”
“這裏只有我住。”
“那學姐豈不是很孤單？”
學姐夾菜的手一頓，貌似不經意說：“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就不孤單了。”
我沉默了。
學姐眼色一暗，“你不願意嗎？”
我忙說：“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學姐現在這麽風光，跟我這種成天渾渾噩噩的人一起生活，真的合适嗎？”
“怎麽會不合适呢，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我就生起氣來。
“騙人，一畢業就不辭而別，有你這樣的朋友嗎？你知不知道我難過了好久？”
學姐露出個沒心沒肺的笑，說：“抱歉，依依，所以我這不是來補償你了嗎？”
依依。
同樣也是令人懷念的稱呼。
這個世界會叫我依依的人，只有我的父母和學姐，現在，只剩學姐了。
我又開始憋不住眼淚。
學姐見狀，忙抽了三張紙巾為我擦淚，她好像明白我在難過什麽，就只是為我擦淚，沒有多言。
“那……我住進來，你可……可不能嫌棄我。”我抽泣着說。
“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學姐誠懇地說道。
“好吧，就再信你一次。”
吃完飯，學姐給我找來她的衣服，讓我先去洗個澡。
學姐家的浴室很大，還有浴缸，我還沒有用過浴缸呢，有點想試試，但現在有點晚了，還是趕緊洗洗，早點睡覺吧。
我穿着學姐的睡衣，配一條短褲，學姐比我高，睡衣也比較大，衣擺蓋住我的大腿，衣襟卻蓋不住我的鎖骨。
我從浴室走出來，學姐竟然就站在門外，她看到我出來，眼底好似有一閃而過的蕩漾。
我在她面前轉了個圈，笑着問她：“學姐，好看嗎？”
“……好看。”
“這衣服歸我了。”
“好。”
現在真的已經很晚了，洗完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我又開始犯困了。
學姐見此帶我去了樓上卧室，我的卧室就在學姐房間的對面，卧室裏很幹淨，像是早早就準備好的。
我跟學姐互相道了晚安，然後關了房門。
我以為我已經困到一沾上枕頭就能睡着，可當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周圍全是陌生的環境，總覺得很不适應，我迫切想看到一些熟悉的東西。
于是我厚着臉皮，抱着枕頭，敲響學姐的房門。
好在學姐還沒有睡，她打開門，用詢問的眼神看我。
我低着頭，擡眼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學姐，我有點不習慣，今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明明過去我睡過不少各式各樣的出租屋，也不知為何今晚特別想矯情，大概是因為身邊總算有了可以撒嬌的人吧。
學姐深深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藏着令我難以解讀的情緒。
“進來吧。”
得到允許，我開心地走進學姐的房間，發現她的房間跟我的房間裝潢很像，只是我的房間空蕩蕩的，雖然家具齊全，卻沒有生活的痕跡，學姐或許已經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了，所以房間的桌上、床頭、牆邊，都擺了些許物件，有一些生活的氣息。
我躺在學姐的床上，招呼學姐過來一起躺。
學姐不知為何猶豫了一番，才爬上床，躺到我身邊。
我有些得意忘形地抱着學姐的胳膊，察覺她身體有些僵硬，又松開。
“抱歉……學姐，這樣抱着你很不舒服吧？”
“沒有……”
但她僵硬的樣子不像是不舒服，我想學姐是照顧我的情緒才這麽說的，所以擺正姿勢，不再抱她。
學姐關了燈，我閉上眼，身邊躺着學姐，很明顯有她的體溫，暖暖的，令人安心，好久沒有這麽放松的感覺了，睡意頓時洶湧而來，我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後，我做了個夢，夢到有一只小貓，它撩開我長長的睡衣，用它的小舌頭，舔我的肚皮，還踩我的胸，親我的嘴，癢癢的，黏黏的。
這個夢很短，我醒來後就忘了。
當我醒來時，身邊的沒有學姐。
我下樓，聽得廚房有動靜，原來學姐在做早餐，她看到我，再次露出令我懷念的笑臉說：“早餐很快就做好了，你先去刷牙。”
我的心好似狂跳了幾拍，這般普通的日常，簡單的幸福，我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好！”
我應了一聲，開心地跑去刷牙了。
吃完早餐，學姐問起我之前在哪裏住，該去把我的東西都搬過來。
“我之前住在F市。”
“怎麽住那麽遠？”
“遠一點才好呢，遠一點……”
我沒有說完，因為我不想回憶，學姐很貼心，沒有再問。
學姐說要跟我一起去搬行李，我不想讓她去，不想讓她看到我那個頹靡的出租屋，不想她看到我的狼狽，可學姐堅持要來，我拗不過她，只有放棄掙紮。
我們坐上飛機，下了飛機又打車，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終于停在我的出租屋樓下。
我住在一個連電梯都沒有的老舊小區，還要委屈學姐跟我一起爬六樓，我突然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麽不租個帶電梯的小區。
到了六樓，我拿出鑰匙開了出租屋的門，門一打開，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走進去是滿地的垃圾，無處下腳，我倉促地用腳為學姐掃出一條道，然後從床底抽出我的行李箱，默默開始收拾行李。
我全程不敢看學姐，我怕看到她的一臉嫌棄，雖然我知道，學姐肯定不會嫌棄我，可我就是不敢看她。
雖然我的出租屋很亂，但重要的東西我都會妥善放好，其中就有我和父母的全家福，還有學姐曾經送我的手鏈，上面挂着幾個小鈴铛，搖一搖會發出悅耳的聲響，我曾一度忘了這個手鏈是誰送的，只記得這是很重要的禮物，所以每次搬家總會帶上。
我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又把一些不必帶走，又不好留下的隐私物品丢掉，聯系房東退租，又額外交了一筆清潔費。
做完這一切，天都已經黑了。
“先去吃飯吧。”安靜了許久的學姐開口了。
“嗯。”我勉強笑笑，說：“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豬腳飯，我們一起去吃吧。”
“好。”
安靜地吃完一頓飯，學姐叫了車，我們帶着行李，一起去她訂好的酒店。
到了酒店，我莫名的覺得很累，匆匆洗完澡，就去睡覺了，我就像是想要逃避什麽，匆忙地躲進夢裏，甚至沒有跟學姐道晚安。
朦胧中，學姐似乎躺到我身邊，輕輕将我攏在懷裏，那動作充滿珍視而小心，這次，我沒有做奇怪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