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大難不死的小白毛”幾個關鍵字眼出,那頭的電話聽筒就被人接了過去。
時隔近半月,再次聽見陸山彥的聲音,時蔚然感覺有些像在做夢。
還沒等他開口,對方已經搶先開口,陣仗比他還離譜。
“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小蔚然!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
老頭激動的聲音跟在荒星聽到的有七八分相似,卻更加中氣十足,也更加悠然自得。
正是這份無負擔的悠然讓時蔚然怒從心中起,他冷笑一聲,“怎麽?聽到我還活着怪驚訝的是吧?”
“不不不,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活着來到首都星,不然就不是我一眼相中的阿蔚了。”陸山彥贊許又感慨:“我只是驚訝于你聯系我的方式——”
“你不聯系我當然只能我來找你了,怎麽?坑完我就想跑?世界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時蔚然磨牙。
“你對我的誤解很深啊小蔚然。”陸山彥長籲短嘆,“我本以為你會通過拔高犯罪率的方式來吸引我的注意力,于是這半個月我在全首都星大大小小的警局都安插了眼線,就等你哪天大鬧首都星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我好用點私人關系把你保釋出來。”
時蔚然:“?”
好家夥,這家夥也太能預判了,他還真這麽想過。
但他嘴上說的卻是:“開玩笑,我是那種人嗎?”
“怎麽看你都是啊。”陸山彥說。
時蔚然:“……”
老校長聳聳肩,釋然道:“不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時蔚然:“那你什麽時候派人來接我?或者,我要怎麽去找你?我現在的疑問真的非常多,急需人解答。”
“現在恐怕還不行,我這裏的情況還有些複雜。”陸山彥沉思道:“先前跟你說的沈襲京,那小子是個刺兒頭,我之前探過他的口風,很是氣人,可能要找個合适的時機再将你介紹給他,不然容易引起他的逆反情緒,你稍安勿躁。”
“你讓我稍安勿躁?!你還讓我稍安勿躁!我差點死啊陸山彥!”時蔚然給氣笑了:“你其實跟我有仇吧!我真的懷疑你讓我來給沈襲京當磨刀石,到底是為了磨他還是為了磨我!”
陸山彥直接裝沒聽見:“說起來你上哪兒弄的戶籍身份辦電話卡?你人現在在哪兒?”
“我用的別人家的座機。”時蔚然冷哼一聲,滿滿的惡意,“哦,忘了告訴你,我現在在沈襲京家。”
我,在,沈,襲,京,家,啊。
時蔚然抛出這句話之後,竟然有一種多年積怨一朝宣洩出來的酸爽感,連緊繃的天靈蓋都松弛了,只想大笑。
那廂,老校長像是被雷劈中了,活活呆了有兩秒,扭頭看向身邊的安徒生。
安徒生何等機敏智能,不等他開口就主動答疑解惑:“經過核對校驗,來電號碼确實是沈上尉蝶墅雅居的座機號。”
陸山彥兩眼一黑,手裏玩轉的鋼筆掉在了桌上。
“你怎麽會——”他遲疑了許久,嗓音壓低:“你騙他了,對吧?”
“我就騙他了,怎樣?”時蔚然輕挑眉峰,不以為意,“這是生存基操吧?你的仿生人兄弟在荒星跟我共同生活了那麽久,這點難道還不了解?”
“沈襲京這個人的性格板正,這輩子最恨的大概就是背叛欺騙之事,如果他知道你騙他,把他當猴兒耍的團團轉……你們兩個之間可能這輩子都做不成朋友了。”陸山彥往椅背上一靠,用力捏住了鼻梁:“不,事情會更麻煩。”
“麻煩?”時蔚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埋怨,禁不住冷笑道:“老陸,你別是換了副正經頭面就想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我吧?我如果沒能抓住沈襲京這根浮木,現在人還不知道在哪兒,也許在流浪,也許在蹲大牢,也許早就暴斃了。”
“我知道,是我的錯。”陸山彥嘆息道。
“不你不知道。”時蔚然眼底的光雪片般冰冷,言辭也逐漸變得刺人鋒利,“你把我當成一枚棋子,還是一枚不值錢的爛棋子,能用最好,不能用随時可以毫無負擔的扔掉,反正卡茲曼星上的人都命如草芥,所以你壓根不關心我是死是活,只關心我是不是會影響到你的計劃——”
“阿蔚!”陸山彥斷然喝止。
時蔚然閉上了嘴,縱然是不說話了,電話這頭卻仍然可以聽見他略顯沉重的呼吸。
“我向你道歉,擅自将你帶離卡茲曼星,卻沒有給你提供足夠的保障。”陸山彥道,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帶着無奈的意味,“但我發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什麽棋子。”
時蔚然的唇角浮現出冷嘲之色,“校長大人,發誓管用,還要什麽連坐制度呢?”
面對他的挖苦,陸山彥飽含歉疚的搖了搖頭。
“有些話我現在不好說,但是相信我,最多不超過三天,我一定給你一個妥善的處置,在此之前,你不用主動找我,我會找機會聯絡你。”老校長斬釘截鐵,像是在下達部署命令。
頓了頓,他的語氣放緩,半是叮囑半是安慰:“你也不用太過緊張,好在沈襲京現在上了你的鈎,你既然已經騙了他,索性就再多利用他兩日,不用有什麽負罪感。只是記住一點,在我将你的身份信息完全調離通緝黑名單之前,千萬不要讓沈襲京知道你的身份底細,否則我敢保證,以他的性格會第一個逮捕你,親手将你押回卡茲曼星,他完全做得到。”
時蔚然用舌尖抵了一下腮肉。
“我好像也沒有權利說不,畢竟我身份證都沒有。”他淡淡道:“知道了,我不會有負罪感的。”
聽出了他的疏離和冷漠,陸山彥無奈的笑了笑。
“阿蔚,你是個好孩子,總能給我交一份超出預期的完美答卷,像你這樣的苗子實在不應該被連坐制度困在卡茲曼星,你必須有所作為,我一定要讓你有正大光明的理由離開卡茲曼星。”
“你如果有,就不會讓我跟着貨艦偷渡離開。”時蔚然刻薄道:“枉我還天真的以為離開卡茲曼星會睡到有生以來最安穩的一覺。”他帶着情緒,不願跟陸山彥多聊,反手挂斷了電話,仰頭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明淨的天花板映入眼簾,那是他在荒星膠囊屋裏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開闊,時蔚然忽然感到疲倦,很想放空自己的大腦。
可他仍然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陸山彥的警告。
……
沈襲京這個人的性格板正,這輩子最恨的大概就是背叛欺騙之事,如果他知道你騙他,把他當猴兒耍的團團轉……你們兩個之間可能……這輩子都做不成朋友了。”
“千萬不要讓沈襲京知道你的身份底細,否則我敢保證,以他的性格,會第一個逮捕你,親手将你押回卡茲曼星,他完全做得到。”
……
身份暴露後,他們不僅做不成朋友,還會變成宿敵。
時蔚然将手背靠在了額頭上,深深的吐氣。
那又怎麽樣?
那些混沌的負面情緒在他的眼底聚起幽深的海潮。
一個嬌生慣養的富二代,一個享受聯邦法律優待的大少爺,本來也不可能跟自己成為朋友。
裝着演着,總不能當真了。
他們是永恒的階級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