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紀非雲被吳語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轉彎吓得不輕,這些天別說是對他笑了,好聲好氣的時候都少,但他仍然依言進屋去。

吳語休息了大半個小時,臉色稍微好了點,她此刻正坐在書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紀非雲。

不知怎地,紀非雲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定了定神才問她:“小語,你找我有事麽?”

“沒事就不能找你麽?”吳語有點開玩笑的口吻,接着又直直地看着紀非雲道:“你之前說你喜歡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光是前一句玩笑話就已經吓到他,更不要提後面這如此勁爆的內容,紀非雲結結巴巴地回答:“當……當然。。是真的了。”

吳語又對着他笑了一下,又說道:“可是你為什麽不請我做你的女朋友呢?”

這下紀非雲是徹底地被吳語吓到,但紀非雲畢竟是紀非雲,他并不急着去答吳語的話,而是靜靜走到吳語旁邊,蹲在她面前問:“那麽你是願意給我這個榮幸”

他當然知道吳語這樣做定然是有其他企圖,可是那又怎樣,至少此刻,她對着他笑,無論真情還是假意,他都願意為了這個笑容去做一切事情。

“應該是說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做你的女朋友,我的情況我們家的情況,就算我不明明白白告訴你,你怕也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你不要介懷才是。”吳語言語間客氣,可是紀非雲卻聽得出來她的意思,她并未指望高攀紀家。

這件事情于紀非雲而言太過突然,說不清該狂喜還是該憂慮,狂喜自然是為着吳語給了他機會,而憂慮,則是這個機會怕是不得已而與之。

而眼前他并不想考慮太多,他的思想與身體一致作出了一個決定,他緩緩走向吳語,每踏出一步,心情便沉重一分,即便不明白吳語是何用意,他也願意牽住她冰涼的手,至少此刻,他能給予她的溫暖只有這麽多,他坐在床沿輕聲地說:“或許你聽來很假,可是我現在很想讓你知道,我一直把愛上你這件事,當做我最大的光榮。”

吳語不置可否,她只是看着他,那麽直直地看着他,像是相信又像是不相信,過了許久,她終于開了口,她說:“紀先生,謝謝你。”

紀非雲卻笑道:“不,小語,我從來沒有資格讓你說謝謝。”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這麽用力,無非是想印證,此刻的吳語是真實的,他簡直害怕這是夢境,一醒來,吳語仍是冷冰冰。

吳語也附和着笑了一下,是的,她又在做一件卑鄙的事情,利用別人善意的喜歡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有改掉這個壞脾氣,還是不敢獨自面對殘忍,總是急急地拉一個人下水,又或者,到了自己完全無法面對的地步,幹脆就準備閉眼長眠一了百了。

或許是想事情想太多,又或許真的是身體已經達到極限,吳語掙脫紀非雲拉着的手,仍是輕笑着說:“我累了,先休息,你等下也早點回去吧。”

吳語只要稍稍言語溫和,紀非雲便如受了莫大恩惠,他戀戀地看她一眼,終于無聲地離開。

對他而言,這是意義重大的一天,在這一天裏,他終于邁開了他下半生的第一步。

他的下半生若是沒了吳語,該是怎樣的難熬?

現在紀非雲來接吳語就變成了理直氣壯的一件事,他昨天晚上并沒有睡好,有太多的問題要思考,有太多的未來要去安排,今天要去什麽地方晚餐明天要去看什麽電影甚至周末要去哪玩年假要去什麽地方旅游,他急于要給吳語一個明朗的未來。

而吳語自從昨天說了那番話,今天态度也并未見好轉,她仍是悶不吭聲地上了車,一上車就拿出一本英文雜志,邊喝紀非雲遞過來的牛奶邊低頭翻書。

到了公司她下車時才回過頭輕聲問他:“我今天的表現不大像女朋友吧?”

只這一句,紀非雲覺得這些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因為畢竟說明了她有在學習如何與他相處。

于是心情便無比明朗了起來,他看着吳語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的負罪感便又輕了一層。

與往常一樣,吳語一進公司仍然被裴佩圍堵,她天生有這樣好精力,一進來就扔下一堆資料:“吳小姐,這是陳總讓我給你的參考資料,你可以作參考,另外,白小姐約了下周日在東區別墅碰概念方案,如果你這邊來不及的話我可以先推一推。”

奇怪的是,吳語今天一擡頭就給了她一個笑容,并且言語間也十分溫和,她只是輕聲問了一些方案實施方面的問題就讓小裴出去了。

吳語定了定神,為自己泡了一杯花茶,她要以最快的速度令自己看起來氣色好一點,她要在高柏堯面前挺直了脊背,她要他認為她是快樂的硬朗的,她要令他放心。

所以她每一分鐘都在練習,都在強迫自己進入角色,吳語不無慶幸地想,幸好當年學過越劇,總算有點表演的底子,總不至于演砸了。

打開電腦,她開始認認真真做方案,不知為何,對那幢別墅,她有特殊感情,就算現今知曉了他的用途——婚房,而這個用途會令自己萬分傷心,她仍然願意花盡心思來妝點它。

吳語換掉了之前的中式家具,選用了奢華感較重的新古典,又綴以水晶材質的家居飾品,而當設計主卧時,她不自主地想到,高柏堯與白冰相擁而眠之處,雖然心痛,她仍然一點一點将配飾添進去,雕花大床,淺紫真絲床品,酒器,燭臺,她竭盡自己所能要為他們制造一個浪漫的婚房。

他要結婚了,新娘從來不曾是她,而吳語突然想把這個婚房作為給高柏堯的禮物。

九年了,九年來她不看國內的報紙,不聽國內的廣播,甚至連業界的知名雜志也從不看國內的,她小心翼翼地避着高柏堯,避着高家,甚至為了減輕高家的負罪感,她無聲地接受高家給予的一切恩惠,錢,工作,以及一切的一切,她只是想讓高柏堯過得安寧一點。

就算他不止一次地傷害她,她仍然願意以他為重,因為曾經,他是她的高大哥,是她唯一的信仰與守護神。

而她又何嘗不知道白冰的用意,她定會在周六挽着高柏堯的手臂作恩愛狀出現在別墅裏,她總是輕而易舉就能擊敗吳語,無論如何,她贏了,因為就算時隔九年,高柏堯仍然面不改色地選擇了她,而非吳語。

九年前,歷歷在目的九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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