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這一周吳語忙着趕方案,真正是忙得昏天暗地,紀非雲見她忙,也就舍棄了之前安排的大大小小活動,只是每晚與吳媽媽研究各種滋補湯,吳媽媽平日裏本來也無甚事做,這下白白送來個給她解悶的學徒,恨不得幾天之內将看家本事如數教給他。
這煲湯師傅在傳道授業解惑之際,還與他聊聊吳語:“你別看我們家小語現今性子冷冰冰,小時可皮着呢,她爸爸也盡縱着她,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現在倒好,慣成個大小姐脾氣,不過小紀你放心,我們家小語絕對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她只是命苦一點罷了……”
每每此時,紀非雲便不知道如何作答,幸好這時吳爸爸似乎聽不得吳媽媽數落吳語的種種不好,佯裝生氣地打斷了吳媽媽的話:“小紀,你可別聽她胡說,我們家小語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吳媽媽便把話題扯到了吳爸爸的嬌慣上來:“你這禍首倒是把腦袋一縮了事了,你說說,咱家小語那任性的毛病是不是你慣出來的,她若是不那麽任性,當年……”
吳爸爸咳嗽一聲,吳媽媽看了看旁邊站着的紀非雲,忙把後半截給咽進肚子裏去,紀非雲卻只是笑笑道:“伯母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女孩子任性一點,也是蠻可愛的。”
說完三個人便各懷心事,看書的看書,煲湯的煲湯,觀摩學習的便繼續觀摩學習。
吳語在書房趕方案,沒什麽心思聽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可偶爾也會有一兩句飄進耳朵,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倒并不怕紀非雲知曉,只是如今要仗着他辦些事情,便不得不照顧一下他的感受,與其讓他通過其他渠道知道,倒不如自己跟他交待的好。
她一到客廳,這三人立馬就放下了手上在忙的事情,紀非雲更是茶水送上,一副鞍前馬後的姿态,吳語并非鐵石心腸,況且雖追求者衆,能做到紀非雲這樣曠日持久的卻是少數,再者,他有一雙太過溫柔的眼睛,輕輕一眼,就足以令衆少女傾心,可是,吳語在心底不無遺憾地想,可是九年之前她遇見的,并不是他。
她遇見的是高柏堯,一遇着他,便偏離了之前的生活軌跡,一偏就是千萬裏。
此刻吳媽媽端出剛煲的湯,滿滿給吳語盛一碗,吳語近來累得慌,也就不講究什麽吃相,仰頭就喝掉一碗,紀非雲也非常捧場地連喝好幾碗,又左一句右一句地誇贊吳媽媽的好廚藝,直把吳媽媽樂得合不了嘴。
吳語喝完便輕輕碰了一下紀非雲,示意他進屋說話,而在吳爸爸吳媽媽眼裏,這分明是兩人眉目傳情的證據,于是吳媽媽也就同樣地給了吳爸爸一個眼神,吳爸爸呵呵地笑起來:“我約了老王下棋,也還缺個沏茶的,老伴兒,你去給我們當個茶童如何?”
說完,二老就喜孜孜地出了門。
既是如此,吳語也就幹脆在客廳裏與紀非雲談話,她出了一會兒神,才與他道:“紀先生,我以前,有過一個男朋友。”
她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萬分艱難,所以說完這短短幾個字,就頓了下來,而紀非雲卻仍是用那萬分溫柔的眼神看着她,嗯了一聲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那眼神竟然令她放松了幾分,她又小聲地說下去:“他現在要回來結婚了,他的太太,也就是你前幾天撞了她車的那位白小姐,請我幫他們設計別墅,我已經答應了下來,周六我會與她碰初次方案。”
紀非雲不知道她這番話有何用意,便并不吱聲,沉默地聽她往下說。
吳語說完以上內容便不知如何開口了,再加上本身心緒也亂,便又毫無頭緒地說起往事來:“以前我為了他,也很做過一些荒唐事,雖是過去了這麽些年,我仍是有些不能面對,紀先生,我知道白白把你卷進這件事情來對你不公平,但我很希望你幫我這個忙,前幾天,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也全是為此緣故,現在想來,你雖然喜歡我,我卻并沒有權利利用你對我的喜歡。”
這番話說得沒頭沒緒的,紀非雲聽得有些懵,但是吳語的最後一句他卻是聽清楚了,吳語說:“你現今也清楚始末了,如果你願意,能不能假扮我男朋友幾個月,他們一結完婚,我們就分手。”
他們一結完婚,我們就分手。
這一句,擊碎了紀非雲之前所有的空歡喜,他還未自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擡頭,卻又迎上了吳語懇求的眼神。
他見過的吳語,有各種各樣表情,驕傲的,輕狂的,溫情的,可愛的,倔強的,冰冷的,甚至是絕望的,然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吳語這種懇求的表情。
她懇求他,為了在另一個男人面前裝幸福狀,她懇求他,想到這一點,紀非雲的心就一點一點沉下去。
吳語見紀非雲沒有反映,想必該是不願意了,他的确是沒有義務陪自己演這場戲,便收起了那難得一見的軟弱表情,淡淡看他一眼道:“紀先生要是不願意,我也并不強求,總之,謝謝紀先生這段時間對我以及我們家的照顧。”
紀非雲一直未曾移開過目光,吳語的表情變化,他盡收眼底,過了片刻他才開口問:“為什麽單單要我與你演呢?”
“因為除了你,我并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吳語這一句确是真心話,這些年來,身邊朋友陸陸續續斷了個幹淨,此刻倒真只有紀非雲一人能在她心裏稱得上朋友二字。
信任,紀非雲在心底将這兩個字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一遍遍回響在他耳畔,他便無力再拒絕這個要求,終于點了點頭:“你這樣做,總是有你的苦衷,我答應你。”
吳語此刻倒有點意外了,說這番話前,她設想過N種情況,最壞就是紀非雲拂袖而去從此不再上門,但未想他這般輕而易舉就答應了,她松了一口氣:“那麽,星期六,我們一起去東區別墅吧。”
星期六,她想,星期六對她而言倒真不是個吉祥日。
紀非雲此刻望向她,吳語相貌本來出衆,又難得有股清冷氣質,整個人一靜下來就似一塊美玉,他不由得有些癡。
幾個月,幾天,或者是幾個小時又何妨,能伴在她身邊,已經是一種福氣,又何苦去奢望太多,一想開了,他便也爽朗應承:“那我星期六過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