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在還是一個少女的時候，她幻想過很多次将來的結婚典禮要怎麽舉行。那個時候，她受太多西方電影的浪漫主義影響，認為婚禮要由很多浪漫的因素來組成，比如兩側鋪滿鮮花的紅毯，比如堆得像山一樣高的香槟，還有比人還高的結婚蛋糕。她希望自己穿上白色的婚紗，以前喜歡拖地的那一種，現在又嫌那個太麻煩，或許短款會更好一點。

無論如何，她想象中的婚禮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可是人到了一定年齡，對形式上的東西便沒有那麽在意了。她的婚禮，新郎是她愛的人，這一點才是最最重要的。

原來新娘子這麽辛苦，早上不到五點，房間裏就圍了一堆人，化妝師、伴娘、媽媽、還有一大堆攝影師及一些她不大叫得上名字的親戚。

大家都為着一件事情忙得不可開交，那就是等在新郎來接的時候盡量地為難他。

到了六點過十分，就聽到了敲門聲。大家面面相觑，覺得有點怪異，這個新郎也太着急了吧，不是說好九點左右過來接麽？

外面有一個女聲：“吳語，開門，是我，思琪。”

衆人聽得雲裏霧裏，只有吳語一個人驚喜萬分，撇下正在給她化妝的化妝師，親自去開了門，然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總算沒有錯過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

尤思琪永遠是尤思琪，哪怕來參加婚禮仍然是一身的黑，帥氣十足，吳語剛想牽着她進去，卻聽見她跟衆人說：“可以把新娘子借給我十分鐘嗎？十分鐘就好，我有話要跟她說。”

“有話也等化完了妝再說啊！”吳媽媽第一個不同意。

吳語了解她，知道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她不會做出這麽失禮的舉動來。她一手提着紅色禮服的裙擺，一手牽着尤思琪，越過衆人進了房間，然後将門關上了。

整個新娘房被布置得紅彤彤的，一片喜氣，化妝臺的正上方貼着一個燙金的喜字。吳語拉着她坐在喜字的下方，問道：“你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

尤思琪的手開始有點抖，吳語以為她是穿得太少所以冷的緣故，順手将吳媽媽準備的熱水袋給了她。尤思琪沒有接，看了吳語一會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道：“你不能跟他結婚，吳語，我當時就是将報道賣給了紀非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那時候也是沒有辦法……”

她把報道賣給了紀非雲，也就是說後來紀非雲所做的一切，甚至是要娶她，都是出于贖罪吧！以前存在疑惑的事情也瞬間解開了。所以他老是跟她說對不起，所以他可以頂住一切壓力來娶她。

原來，他不是愛她，他是要贖罪。

吳語擡頭望着那個大大的燙金的喜字，當時貼的時候她就覺得太浮誇了，現在再一看，何止浮誇呢，簡直是個笑話。

她回過頭看着尤思琪，對着一臉緊張的她笑笑：“思琪，謝謝你回來參加我的婚禮。”

尤思琪馬明白了她的意思，驚叫道：“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嫁給他，吳語你聽我說，這世上男人多得時，明天我就給你介紹兩個精英。真的，吳語，你不能嫁給他，你不能嫁給他……”

吳語還只是笑笑：“謝謝你趕來告訴我，思琪，謝謝你。”她将思琪伸過來的手拿開，沖着門外叫道：“媽，帶思琪出去吃點東西，她剛下飛機，有點餓。”

“不，吳語，你不能，你聽我說……”尤思琪話還沒說完，外面就有人在轉動門把手，吳媽媽進來帶走了尤思琪。

化妝師仍舊進來化妝，大家該忙什麽忙什麽，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只是吳語的臉上，即使抹足了胭脂，看上去仍然恹恹地沒有精神。

九點鐘紀非雲來接，大家在外面起哄跟他要錢包。伴娘趕緊拿了蓋頭給吳語遮上，鬧哄哄的一片，大家竟然忽視了吳語這個主角，而被紅蓋頭遮住了臉，她的表情，誰也看不到。

儀式在十一點五十開始舉行，紀非雲用一根紅綢帶牽着吳語。

吳語聽見司儀在用一些古老的辭藻賀喜這兩位新人，又請了雙方父母上去就坐。

她看不到人群，不知道他們的表情，甚至司儀的話也時而清楚時而模糊，她聽見司儀說一拜天地，就在伴娘的示意下跪了下去。

紀非雲，就算你不愛我，我又怎麽忍心你難過。

二拜高堂，她又一次雙膝着地。

我怎麽忍心讓你去打電話給所有親朋好友解釋，我怎麽忍心讓你甚至是你的家族蒙羞？

夫妻對拜，這一次卻只要躬身就好。

我不是不能接受你不愛我，我只是不能接受原來你一直也沒有愛過我。我不要憐憫同情甚至是補償，我要的是你愛我我愛你。

我原諒你，也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可以是多元化的，沒有必要一條道走到黑，更沒有必要太過執着。

紀非雲牽着她進了套房，然後要開始出去敬酒以及送客。

這種傳統的結婚方式好就好在女人進了洞房就不必露面，一切交給未來的丈夫就好。吳語坐在這個仍舊貼着燙金喜字點着紅蠟燭的房間裏。

揭下蓋頭，眼線被淚水糊掉了，順着淚水出現了兩道黑色的溝壑。她沒有去擦，只是一遍一遍地打量這個房間。

紀非雲，對不起，我不能參與你的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