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你好,請問是喬建國先生嗎?”

“是的,有什麽事嗎?”

“喬先生,我是豐城市區醫院呼吸內科的醫生,打電話給您,是因為您的侄子喬之律必須盡快進行心肺移植手術,需要您的簽……”

“啪——”

醫生話還沒說話,電話就忽然被挂斷了。

喬之律的檢查結果報告單在上午十點的時候就全部被送到了醫生的手中。

經檢查結果綜合診斷,喬之律的心肺受損嚴重,需要盡快進行心肺移植手術。

但是喬之律才十六歲,是未成年,如果要進行心肺移植這種大手術的話,是需要監護人簽字的,所以醫生才會請派出所幫忙查到了喬建國的聯系方式,然後撥打電話過去。

“病人的監護人可能不小心把電話挂斷了,我再打一遍過去。”

醫生脾氣倒也挺好,把聽筒放回原位又重新拿起,然後按下了重撥鍵。

只是這一次,他再撥號過去,聽筒裏卻沒有再響起等待接聽的忙音了,而是機械的女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sorry……”

“對方可能正在接別的電話,我們再等等……”

醫生看了眼正在等待的雪音和喬之律,把聽筒放了回去,耐心等待了幾分鐘之後,才再次撥打了喬建國的電話。

然而,這一次得到的回複依然是正在通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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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眉心輕蹙,隐約察覺到了什麽,于是又連續撥打了好幾次喬建國的電話。

結果不出所料,全都的回複都是正在通話中!

這種情況明顯就是被拉黑了,醫生的臉色有些沉了下來。

“醫生,一定要監護人簽字嗎?”

見着醫生怎麽都打不通喬建國的電話,雪音站起身來,走到了醫生面前,再次詢問。

“最好是由監護人簽字。”醫生回答。

“可是病人的手術已經迫在眉睫,喬建國卻根本不願意接聽電話。”

雪音微微傾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語氣誠摯且堅定。

“醫生,我願意為喬之律的手術結果負責,請讓我來簽字吧。”

醫生聞言,有些動容,但是手術簽字這事,由監護人來簽是最合适的,于是他道。

“喬建國先生可能以為是詐騙電話,我再想想別的辦法聯系喬建國先生吧,要是還不行,你再簽字。”

因為預料到喬之律大概率要進行手術,所以從昨晚住院之後,喬之律就一直空腹沒有進食,全靠輸入的葡萄糖維持生命活動。

他們什麽準備都做好了,沒想到最後卻卡在了監護人手術簽字的這一關。

要說雪音不生氣,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沒有辦法。

他不是喬之律的監護人,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與喬之律有什麽關系,他甚至連合法的身份證都沒有,也難怪醫生會一再拒絕讓他來簽字。

辦公室的座機被喬建國拉黑了,沒有辦法再聯系上對方,醫生只能再次求助豐城派出所。

豐城派出所聽說這事後,爽快的答應了幫忙,很快就聯系上了喬建國,并且把電話轉接到了醫院。

“喬先生,十分抱歉打擾到您……”

因為派出所的介入,醫生這一次總算是順利的把話說到了最後。

“因此,我們需要您到醫院來簽一下喬之律的手術同意書,你看您什麽時候能到?”

醫生估算了一下喬之律目前的情況,能夠今天進行手術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喬建國今天趕不過來的話,那明後天來也行。

然而,醫生沒想到的是,喬建國在聽完他的話以後,根本就沒打算要來,直接就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沒錢!不治!”

“喬先生,您誤會了,這次手術的費用并不需要您承擔,您只需要到醫院來簽一下字就行了。”醫生解釋。

但喬建國的态度卻并沒有半點緩和,反而更加的不耐煩。

“我忙得很,沒那個閑工夫來簽字,反正人在你們那兒,你們愛治治,不治拉倒!”

“我還有事,你們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挂了!”

話語落下,喬建國“啪——”的一聲,就把電話給挂斷了。

聽筒裏再一次傳來急促的“嘟嘟——”聲,醫生下意識的就朝着喬之律看了過去。

剛才他與喬建國通話的時候,是按了免提的。

喬建國的嗓音很大,他說的話,診室裏的人都能聽見。

喬之律才十六歲,卻已經在精神病院裏呆了十三年。

現在好不容易從精神病院裏出來,還能得到很好的治療,結果卻攤上一個這麽狠心絕情的叔叔。

饒是他這個外人,都忍不住開始替喬之律感到憤怒。

然而,清瘦的少年坐在候診椅上,情緒卻并沒有什麽起伏,好像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倒是站在少年旁邊的那個清隽男人,周身氣溫有些低冷……

喬建國一家是什麽樣的人,雪音的心裏早就清清楚楚。

成為神明這麽多年,他早就不再去計較這些了,因為把注意力放在那種垃圾身上,只會浪費自己的時間。

可是,他昨晚才決定好不會再讓喬之律受苦,結果今早喬建國就讓喬之律受了委屈。

這讓雪音怎麽能平靜下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把喬之律的身體養好。

喬建國一家欠喬之律的,他遲早要讓他們還回來!

“醫生,喬建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雖然我明白,病人手術由監護人簽字是最好的,但特殊的情況特殊處理,喬之律的手術同意書,還是由我來簽吧。”

雪音看着醫生,再次要求。

經過喬建國的這麽一出,醫生已經無法再拒絕雪音的請求了。

他把手術同意書推到了雪音面前,指着其中一處空白的位置,開口道。

“在這裏簽字就好。”

“嗯。”

雪音拿起筆,正準備簽下自己的名字,但在落筆的時候,又想到了什麽,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才字跡工整的寫下三個字——喬雪音。

神明是沒有姓氏的,雪音,只是他的名。

但是雪音已經決定留下來了,所以,他也要像人類一樣,擁有完整的姓名。

而喬雪音就是一個很合适的名字。

喬是他身為人類之時的姓,雪音是他成為神明之後的名。

喬之律不知道喬雪音這個名字的由來,他只注意到,雪音姓喬,跟他的姓氏一樣……

他的目光落在雪音的簽下的那個“喬”字上許久,等到醫生把手術同意書收走,才靜默的移開視線。

簽完手術同意書,喬之律便被推進了手術室裏。

心肺移植手術是個大手術,病人需要進行全身麻醉,還要建立有效的體外血液循環,整個手術過程下來,順利的話,也得要十幾個小時。

雪音坐在走廊邊上的椅子上等着,左右也沒什麽事做,便拿出手機,打開派出所官網,然後按照要求填寫資料,進行人臉核驗,申請辦理身份證。

提交完身份證申請之後,雪音又打開了招聘網站,開始尋找适合自己的工作。

想要照顧好喬之律,可不是口頭上随便說說就能做到的。

首先雪音面臨的最現實的問題,就是錢。

給喬之律治病要錢。

給喬之律補充營養要錢。

讓喬之律住上大房子要錢。

以後喬之律結婚生子也要錢。

雖然喬之律以後也能自己賺錢,但是雪音還是想什麽都為他準備好。

俗話說得好,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

他和喬之律本來就是一人,所以現在喬之律依靠他也沒什麽毛病。

雪音在招聘網站上浏覽了沒多一會兒,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工作的內容是為今年豐城的冬季展覽會做雪雕,酬勞可觀,工作期限僅限于今年冬季,若是合作愉快的話,來年可以再次合作。

雪雕聽起來好像與冰雕差不多,但其實兩者之間并不一樣。

冰雕是将冰雕刻成各種各樣的形狀,而雪雕,卻是以雪為原材料,将雪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簡單的雪雕,例如堆雪人,捏小鴨子,大家都能做到。

但是更加複雜一點的雪雕,例如《千裏江山圖》、《富春山居圖》等,這些就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了,一般都需要一個非常成熟的團隊一起協作數日才有可能成功。

總之,雪雕這項活動,随便玩玩,每個人都可以。

但想要達到藝術展覽的效果,難度就非常的大了,整個豐城都沒有幾個團隊能夠做到。

這次豐城冬季展覽會的主辦方招聘雪雕工作人員,是因為先前長期合作的團隊裏,有幾位員工相約結婚生子去了,現在還處于婚假期間,在國外度蜜月,沒個十來天回不來。

加上今年初雪又來得太早,豐城冬季展覽會主辦方沒有辦法,只能臨時緊急招聘有經驗的雪雕工作人員一起進來參與工作。

雪音自然是沒有做過雪雕這類工作的,但是這項工作對于他來講,完全沒有任何的難度。

雪雕工作人員的應聘初選過程非常簡單,只需要往冬季展覽會主辦方的官方郵箱裏投遞自己的作品視頻就行了。

雪音現在沒有任何的作品,但他自有辦法解決作品的問題。

自初雪過後,豐城的就雪就沒有停過。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已經在地面上積攢了厚厚的一層雪,這些,都是雪雕需要的極好的原材料。

只是喬之律還呆在手術室裏沒有出來,雪音不可能離開醫院,甚至都不會下樓。

不然萬一有個什麽急事,醫生都找不到他人在哪裏。

不過,不下樓,雪音也能收集到雪。

他邁開腳步走到了手術室走廊的盡頭,站在樓道轉角的窗戶面前,打開了窗戶,然後伸出手去,掌心攤開,不一會兒,雪花就堆滿了他的掌心。

醫院裏開着暖氣,正常情況,雪花入室即化。

但堆積在雪音掌心的雪花卻不同,它們好像完全無視了自然法則,安安靜靜的呆在雪音的掌心,始終維持着雪的形态。

雪音輕輕笑了笑,白皙修長的指尖在雪上輕輕一點,那些細雪便活躍起來,迅速的在雪音指尖凝結成了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蝴蝶看起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雪音仔細的檢查了幾遍,沒發現有什麽問題,便又把手伸到了窗戶外面去,然後拿出手機,錄下蝴蝶的視頻,發送到了冬季展覽會主辦方的郵箱。

冬季展覽會熱度很高,主辦方發了這麽一條招聘信息出來,郵箱早就被擠爆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雪音的視頻。

但是雪音一點都不着急,甚至都不需要等到對方的回複,雪音就已經開始計劃着錢要怎麽花掉了。

首先,要把放在購物車裏的給喬之律買的營養品結算了。

然後,要給喬之律買一些新衣服,小孩兒長個快,所以他得多買幾套。

對了,還得給喬之律買個新手機,這年頭沒有手機聯系起來特別不方便。

雪音想到就做,迅速的就把想買的東西都加入到了購物車裏,最後還為自己和喬之律挑選了兩張連號的手機卡,分別是130***662,130***663,特別好記。

這邊雪音還在為喬之律買買買,那邊冬季展覽會的主辦方的會議室裏卻已經吵翻了天。

起因,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履歷的應聘者發來的一個命名為“蝴蝶”的作品。

“這個作品肯定是P的,不可能有人能把雪雕做成這個樣子!”

“大哥,你看清楚,這是視頻!視頻懂嗎?視頻裏都還下着雪呢,而且視頻後期,他還把指尖的雪蝴蝶抛了出去,雪蝴蝶落在樹枝上碎掉的部分與枝丫上的雪痕完全吻合?你來告訴我,這怎麽P?怎麽P?啊?”

“那你來告訴我,蝴蝶身上精細到毫米的紋路是怎麽回事?那翅膀上逼真得的像是鱗粉一樣的雪又是怎麽回事?誰特麽能把雪雕做到這種程度啊?”

“你做不到就別斷定別人也做不到!成天就知道P圖P圖P圖!對方要真有這種P圖技巧,還來做什麽雪雕啊?”

“反正我不信有人能把雪雕做成這個樣子!就像是真的一樣,我都能感覺到那只蝴蝶的靈魂了,尤其是蝴蝶被抛出去在空中飛舞的那一段,真是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都能感覺到那只蝴蝶的靈魂了,就說明那個作品是真的好!你就承認吧,能讓你起雞皮疙瘩的作品哪個不是精品?”

“我特麽要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那個人作假!作假!懂?”

“行了行了,你們都別吵了,是真是假,我們派人過去驗一下不就知道了?”

“小唐,你有那人的聯系方式嗎?約個時間見一下。”

雪音收到冬季展覽會主辦方的回信的時候,喬之律已經在手術室裏呆了将近六個小時了。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一直亮着,那門中途沒有打開過,雪音也不知道喬之律的手術到底進行得怎麽樣了。

他只能耐心的坐在外面等着,只是心情稍微欠佳。

主辦方HR:喬先生,看了您的視頻之後,我們對您的作品非常感興趣,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見面聊?

雪音:方便。

主辦方HR:那您看約在什麽時間合适?

雪音:現在就可以。

主辦方HR:您是喜歡喝咖啡還是品茶?我好提前預約一下位置。

雪音:不用了,地點我來定。

主辦方HR:好的,請問您定的地址是?

雪音:豐城市區醫院。

主辦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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