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漆黑的夜空之下，一條鮮少會寂寞的柏油路。今夜，它将又一次被照亮。

樂園裏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的站在柏油路的兩旁，等待着兩位瘋狂者的對決。

何況，像今日這樣，參賽的兩位都是女性的情況并不多。

甚至，其中一位還是清市市長的女兒，這片樂園新出頭的瘋狂者，井諾。

觀戰的人當中，了解宇曦的人并不多，可在他們看來，敢接下井諾的挑戰，也算是勇氣可嘉。

井諾輕輕的碰了一下，還在發痛的手腕，心中的憤怒之意重新燃起。她絕對不允許這個世上，有比她更強的人存在。

而且，她還是丁子顏的心上人。

“你也不用這樣看着我。你沒了手腕的力量，我也沒了腳下的的力氣，也算是打平。”

宇曦感受到了來自井諾身上的仇恨火焰，開口勸慰道。

“不用你特意告訴我。”

井諾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不屑的去搭理生活在底層的宇曦。

忽然間，四道明亮的車燈打了過來，宇曦和井諾同時轉過頭，看到兩輛專業的跑車正停在她們身後。

一輛是紅色的法拉利加州T，另一輛是酒紅色的瑪莎拉蒂GC。

兩輛車子同時停下，車上走下來的兩位司機一起走到井諾面前，将車鑰匙放在她的手中。

“你習慣用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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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在社會底層不懂豪車，随便。”

“不懂車的人，今夜的比賽注定會失敗。”

“車子的最大動力，來源于駕駛人的技術。誰輸誰贏，誰知道呢？”

“別忘了，你廢了一只腳。”

“你不也斷了一個爪子嘛。”

吵架吵不過，井諾帶着她的優雅之氣向前走去。選擇了位于右邊的瑪莎拉蒂，剩下的那輛法拉利，自然是留給了宇曦。

坐到駕駛座上，宇曦忽然感到一陣頭暈。腦海中，不斷有零星的記憶碎片出現。

這些是什麽？

宇曦想要弄清楚，卻無法找到記憶的源頭，緊緊閉上眼睛，整理好思路，打算全身心的投入今晚的亡命賽事。

可是，思緒好像更加模糊了。

此刻的我，在幹什麽？

另一輛車上的井諾，心情也不太穩定。

這輛瑪莎拉蒂GC駕座原本是她的最愛。然而，多年前，井諾卻駕駛着它撞死了“主人”。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碰過這輛車。

今夜，之所以将它從車庫再次調出來，是因為她希望曾經的最愛再為她服務一次。

自從康鳴飛死的那一刻開始，它就不再是她的“寶貝”，而是成了井諾最方便的“殺人工具”。

那天也是一個夜晚，井諾獨自一人開着這輛車，按照“主人”的要求，出發前往康鳴飛的家。

車子一直開到郊區，井諾将車子停在一家普通的院子門口，院子的大門是開着的。

兩扇小鐵門随意打開，看起來不像是給她故意留的門，也許是康鳴飛出去的時候，忘記鎖門吧。

井諾猜測着，等待着，思考着，回憶卻莫名的飄到了昨天夜裏。

她被枷鎖拷，被繩子捆綁，還有…

接下來的事情，井諾不想再去回憶。對她來說，那是一種無盡的侮辱。

可在內心深處，她又不斷的回味着昨夜嘗到的所有味道，有水，有冰，還有康鳴飛。

井諾感覺到自己快要崩潰了，現在，她所希望得到的，不正迎合了別人的口味嘛。

不，主宰的權利，在我手裏。

井諾這樣告訴自己，回過神兒來，卻突然發現，剛才在腦海裏，她不斷抗拒又不斷回味的那個男人，就站在她的車子跟前。

他還微笑着，一步步走過來，嘴裏說着令井諾最害怕的三個字，“諾諾乖。”

不要，我不要被別人傷害。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主動去傷害別人，這樣，就不會有人加倍的殘害我了。

我要當一個壞人，我是壞人。

井諾害怕的在車子裏大吼着，突然一緊張，一腳踩下油門，本來就沒有熄火的車子立即啓動。

她越緊張，油門踩得越是到底。車子不受控制的徑直朝前沖去，站在車子前面的康鳴飛，被撞出去數米遠。

有了第一次的經歷，井諾就想為第二次的刺激感積攢經驗。

從那以後，她便想到了在直線競速賽的最後，加入終點障礙物。一邊體會着加速時的刺激，一邊享受着殺人之後的內心折磨。

也因此，直線終點障礙物加速賽，被稱為受虐狂的比賽，自己找虐，還得開着車子一起去找虐。

正常人都不理解井諾的想法，因此，自從這個競賽建立之後，來報名參加的少之又少，多數時候，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玩兒。

今天突然到來的對手，将樂園的興致燃到最高。

大家都很期待這場比賽，誰輸誰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喚醒了樂園裏所有人內心深處的“小惡魔”。

“加油——”

随着尖叫聲的傳來，宇曦和井諾也将注意力集中起來。

引擎越加越大，轟鳴聲越來越響。路燈，車燈，還有樂園裏其餘的所有燈，都在此時亮起來，将天空的黑暗完全逼走。

“準備好了嗎？”

“注意安全。”

“姑娘們加油。”

“GO——”

看到揮舞的旗子落下，宇曦和井諾駕駛的車子也飚起來，樂園裏的尖叫聲再一次發出爆炸般的興奮。

井諾的車子先一步沖在前面，只剩三百米的路馬上就要到達終點。

後面尾随而來的車子，車尾突然噴出猛烈的火花，宇曦駕駛的車子速度被開發到極致，看到前面的終點障礙物，她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徑直沖了進去。

瞬間，廣闊的柏油路上空飛起了不少東西。

空中飛舞的有紙花，破爛的人偶娃娃。

地上散落的是鋼釘，廢棄的截斷刀片。

法拉利的輪胎碾過地上的“雜物”，開始減速，噴火的車子還在向前沖去。

宇曦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下來。車子獨自前行了一段時間，在柏油路的深處自行爆炸。

一聲劇烈轟鳴，火花又一次照亮黑暗的天空。

宇曦看了一眼被炸的七零八落的車子，閉上眼睛，腦袋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疼痛。

這場比賽，宇曦贏了，她贏了井諾，樂園裏的人們圍上來慶祝，正式将她視為樂園的“瘋狂者”。

而她的腦海卻覺得十分混亂，記憶和聲音亂成一團。忽然間，碎片裏劃出一張完整的臉。

宇曦記得，他的樣子十分好看，但是，卻只能找到模糊的感覺，看不清他的臉。

他是誰？

他到底是誰？

周圍湧過來的人漸漸增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贊嘆着宇曦剛才的車技，腦袋的疼痛再次襲來。

記憶碎片又被重新拼湊起來，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被強行喚醒。那是一段痛苦的過去，被人唾棄，被人咒罵的過去。

就像現在一樣，被一群陌生人團團圍住，指責她的種種不是。

宇曦心中害怕了。情緒一度失控，粗暴的推開圍在前邊幾個人，沖出人群，倉皇的逃了出去。

身後的贊嘆，變成了謾罵，說她的無禮，也有說她的瘋狂。

宇曦用力的捂住耳朵，逼迫自己不要去聽那些外界的言論，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在街上，她感到世界天旋地轉的，頭疼的也越來越厲害。

不知是耳邊，還是在腦海，總是不斷有聲音傳來。

它讓她去死。

夜，很黑。

四周，很靜。

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

宇曦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心中有些害怕，彎下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往哪兒走。

她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排斥着，被厭惡着，她甚至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每一處的空氣都格格不入，一點點的被排擠到世界的邊緣。

忽然，一道燈打亮，照亮了宇曦黑暗的世界。

寧靜的空氣中，腳步聲響起，宇曦擡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人。

那張臉，她很熟悉，就是剛才出現在腦海裏的臉，雖然模糊，卻讓她那顆冰涼的心感到溫暖。

宇曦緩緩站起身，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着他。

腦海裏不斷折騰的那個“它”，終于安靜，宇曦終于放下心，久違的說了一句話。

“子顏，謝謝你。”

和宇曦認識這麽久，丁子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無助的她。

雖然不太明白，剛才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在丁子顏心裏他堅持的認為，只要宇曦需要他，就一定會及時出現。不論是在那個旮旯角落，他都會拼命的去找。

丁子顏伸出手将宇曦摟在懷裏，緊緊地抱住，不打算放開。

剛剛在醫院，他從醫生那裏詢問病情回來，敲了許久的門，都沒有人回應。丁子顏以為宇曦今天早早的睡着了。

哪會想到，一推門病床上的人沒了。病號服被扔在床角，宇曦自己穿的衣服也跟着不見了。

丁子顏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為什麽突然又玩消失。只好去監控室查看錄像，看能不能找到些和宇曦的離開有關的畫面。

果然，在監控錄像裏，他發現了井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