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記憶有些泛黃,久到沒人知道,藺雨昔曾經一度是精神恍惚的。

每個人的童年都會留有一些回憶,或許是美好的一次春游,或者是并不美好的一次責罵,亦或是一個小小的挫折,都有可能在幼小的心靈上刻下傷痕。

心理學認為,人在早期所經受的一些刺激會形成不同的心理陰影,對人的一生産生不可預想的影響。

藺雨昔覺得自己的童年所受到的陰影,如果不是那個向日葵一樣的小女孩的話,就算後後來外表恢複的根本看不出來一丢丢的異常,心中卻早已是荒原了。

他想起他的父母來,那是一對說不上稱職的父母,比起子女,他們更愛自己。

母親是政界中央大佬的千金,父親是藺氏集團的繼承人,母親是萬千矚目的年輕影後,父親是衆人神往的後起之秀,官商結合,君子淑女相親,這是多麽天設地造的一對,除了,他們沒有愛情。

這場各方都很滿意的聯姻,盛大的婚禮,在各個媒體的頭版頭條刊登了好幾日,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很滿意,除卻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兩個人結婚之前各自有着自己的朱砂痣與白月光,但是拗不過家族幹涉。

當時兩方勢力都太需要對方了,而聯姻是最好的粘合劑,兩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所以他們妥協了,妥協成了悲劇的開始。

本來相安無事,兩個人明面上夫妻和睦錦瑟和鳴,私底下相敬如賓,沒有什麽不好的。

後來她母親的白月光出事了。

那時候他已經五歲了,他隐隐約約記得母親精神恍惚了許多天,然後知道了另外一件事,父親的朱砂痣懷孕了。

雪崩時沒有哪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大概那時候的母親其實是愛上了父親,她因為愛上了父親,所以想和白月光斷絕聯系,白月光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跳樓自殺身亡,母親本來就自責至極,父親朱砂痣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母親發狂了,她為了父親,付出了那麽多,到最後,她什麽都沒有了,起初母親是克制的,但是後來幾年間父親一次次的夜不歸宿,讓她徹底爆發了。

在那個風雪夜裏,他生日,十歲的,父親難得的回來了,這幾年他回家愈發的少了,其實藺雨昔知道,他有其他的孩子了,除了妹妹和他之外的喊他爸爸的孩子。

一家人其樂融融,氣氛非常好,母親破天荒的給家裏的保姆放了假,親自動手下廚做了一桌好吃的。

小妹妹五歲了,正是活潑開朗惹人喜歡的年紀,看着爸爸回來了開心的抱着爸爸的腿,說着幼兒園發生的事,說着想爸爸。

父親大概也心存愧疚陪她玩了好久,跟她一起唱小星星,一起彈了鋼琴,一起搭積木。

他年紀大了點,和父親總有點生疏,但是他還是很高興,父親送了他一匹馬,說是改天帶他去看,他沒怎麽表現出來,但是內心還是特別高興的。

然後等到飯菜上全了,一家人開始吃東西,他記得父親誇了母親,那天的飯菜特別的豐富,他喜歡吃的,妹妹喜歡吃的,炒的蒸的煮的炸的。

他也還記得當時母親幾乎用了一整天的時間來準備這頓飯,對于父親的誇獎母親顯得很開心,叮囑父親,讓他多吃點,像個平常人家的妻子那樣,還不斷的給自己和妹妹夾菜。

那天,母親穿的衣服很好看,給妹妹也穿了漂亮的小洋裝,讓自己換了一套小西裝,甚至很正規的打上小領結,好像要赴什麽重要的約似的。

他那天胃不好,吃了不多一點,結果進了衛生間全部吐了。

出來後母親問他怎麽了,他不想讓母親擔心,就說沒事,不過也不想讓自己吃了吐,難受,索性就幾乎只喝湯了。

後來他看着父親倒在桌子上,小妹妹摔倒在地上,母親也笑着閉上了眼睛,一時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也好像隐隐約約的明白了什麽。

縱使是早熟,那一刻的他也是慌了,只是內心慌,表面上他竟然冷靜的打電話給了爺爺,然後就在死人堆裏坐着坐到天亮,抱着已經漸漸沒了聲息的妹妹,摸着她的羊角辮。

坐到姥爺爺爺爺舅舅姑姑都來了,他們看了母親留下的信,他們默默流淚,他們抱着自己摸自己的頭,說“昔昔不怕”。

整個商界政界娛樂界各種猜疑,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那少數幾個人,消息封鎖的還算成功,幾乎沒人知道藺氏集團繼承人和夫人以及小姐的死是這個曾經風華絕代的影後一手制造的,只因為愛與嫉妒。

他們只知道,人是都死了,只剩下了一個男孩,後來官方回應是出車禍了,八卦說是被男方的情人殺的,衆說紛纭中,藺老爺發現自家的獨苗孫子不見了。

藺雨昔離開了這座城市,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知道他逃離,這個城市的每一寸空氣都叫嚣着,要把他纏死,

有時候他甚至幻聽,母親在叫他,妹妹在喊哥哥,哥哥,哥哥…然後在睡夢中醒過來,看着慘白的月光睜眼到天亮。

但是他是他父母的孩子,是妹妹的哥哥,他們的最後一程自己必須在,這是責任,是義務,是母親父親給他的那點稀薄的愛的回報。

是的,白發蒼蒼的爺爺姥爺,沉痛萬分的舅舅姑姑,和已經暈過去好幾次的奶奶姥姥,他們終于在這莫大的悲劇,沉默的死亡裏後悔起了曾經的逼迫。

這些藺雨昔不關心,他沉默的叩頭燒紙鞠躬,迎來送往,接受衆人的默哀和誇獎,然後葬禮終于結束了,他也終于可以放下了。

藺老爺忙于料理後事,忙着控制輿論,忙着調查是否有什麽黑幕,忽視了對孫子的心理問題的疏導。

姥姥奶奶姑姑小心翼翼的陪着藺雨昔,而藺雨昔看着的确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冷靜的可怕,雖然不會反過來安慰別人,但是至少他自己看起來足夠沉着。

所有人都只當他冷情,甚至整個葬禮的過程沒掉一滴眼淚。

葬禮結束,藺雨昔坐車去了另一個城市,不是飛機不是客車,是火車,那種長途的,咣咣當當的,需要坐幾天幾夜的火車。

他輾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城市,巧妙的僞裝自己,他不說話,也不怎麽吃飯,不用卡,用着冒牌的別人的身份證,偌大的中國,藺老爺子竟然找不到一個十歲的小孩,

有一天,他流浪到一個風平浪靜,陽光甚好的小城時生病了,病勢來的洶湧澎湃,猝不及防。

他躺在一個垃圾桶旁邊,是要死了嗎,他想着大概死了也挺好的,但是他不是很想死,但是不死的話好像這世界也沒什麽意思。

那一刻他在想什麽,已經成年,事業有成不輕易脆弱的藺雨昔想着,假如自己回到那時候,他一定會問問那個十歲的自己,你躺下的時候在想着什麽。

但是要回去是不可能了,現在的他替十歲的他回答這個問題,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人出現,那個人是他黑暗歲月裏照進的一束光,足夠溫暖足以拯救靈魂。

“老言,老言,快!快來看,這裏有個人,他好像生病了”是妹妹來接他了吧,閉眼的前一刻他看到有個小女孩跑了過來。

抱着一束向日葵。

言簡小時候是個破爛王,今天撿只貓貓,明天撿只狗狗,後天撿條蛇,大後天拎回家一只青蛙,那個年頭,老言還是想着和茜公主好好生活的,把遠方詩和冒險壓進了箱底,拍了拍,靜靜的放好。

但是心裏那點對自由的渴望卻越壓越旺盛,然後在自己女兒這兒得到了救贖。

他的女兒是他最滿意的傑作,天使精靈般的面容,五歲的稚齡和一顆走四方的心,膽子大到無以複加除了打針以外什麽事都敢幹。

父母兩個一拍即合,撩貓逗狗,小言闖禍,老言收攤,老言闖禍,小言救駕,配合的相當默契。

直到茜公主有一次在家裏的鍋裏發現了一只青蛙,她一掀鍋蓋“呱~”然後言簡此生第一次挨了打,連累老言跪了鍵盤。

從那以後,言簡就不撿破爛,尋寶藏了,畢竟青蛙事件的後遺症讓茜公主連着做了好幾天的噩夢,然後不吃飯。家裏的鍋換了也沒用。

這教訓太慘烈了,茜公主瘦了足足有七八斤吧,這是後來聽姥姥說的,對于當時的言簡來說,幾個疼愛她的舅舅沖着她爹大打出手,她幼小的心靈裏就明白一件事,茜公主惹不得。

她童年時期的冒險之旅撿過的唯一令母上大人茜公主滿意的破爛/寶藏是一個人,母親對這個寶物的滿意程度從那個寶物被家人接走後,茜公主哭的眼睛都腫了就很能看出來。

那是陽光燦爛的一天,她和老言又一次開始了冒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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