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的意思是
第十三章 我的意思是
沈嶼晚上下班回來,竟意外地看見司斯年居然還在家裏。
他略顯局促地在門口換鞋,膝蓋打架般一樣走路。
想起昨晚的種種,他感到羞恥的同時心裏卻也微微煩悶,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走過去微微颔首,欠着身落坐距離司斯年旁邊的單人沙發,弱弱地叫了聲“司先生”。
雙手不自然地揉搓着大腿,腦海裏飛速尋找着接下來該聊什麽樣的話題。
司斯年目不斜視,緩緩說道:“把你那個亂七八糟的工作辭掉,來當我助理。”
沈嶼還在心裏搜尋話題,聞言神色茫然,“司先生、您是什麽意思?”
司斯年罕見地沒有不耐煩,而是重逢第二遍:“把工作辭掉,給我當助理,懂?”
沈嶼窘迫,低着頭不知思考什麽,繼而才說:“我沒有大學畢業證,也沒有學過那方面的專業知識,更沒有工作經驗,我怕我做不好,我不合适……”
司斯年眉目微蹙,道:“我的意思是——貼身助理。”
貼身助理?沈嶼聞言更加窘迫,表情比剛剛還要尴尬些許。
他杵着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司斯年又接着說道:“我并不是在争取的你的意見,而是把這個決定通知于你!”
沈嶼神色糾結,手指狠狠攪着又松開,反反複複好幾次,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了,司先生!”
兩人之間至此開始怪異的沉默。
空氣逐漸變得焦灼,仿佛能看見冷氣團慢慢凝聚在兩人中間,後化為看不見的水滴流入兩個人的軀幹裏,澆滅那股怪作的火焰,帶去黎明和重生的冀望。
而這一次,最先打破怪異氣氛的人,不是沈嶼,而是司斯年。
司斯年先是故作無意地看看手表,又拿起手機劃着沒有任何新消息提示的應用軟件,看着時間慢慢從19變成20。
司斯年伸手順了順額間出頭的短發,轉了轉手裏的玉扳指,神色雖然還是冷淡,眼底卻溢着少見的尴尬和不自然。
“你去做飯吧,那兩個女傭……”說到這裏,腦海裏突然湧現自己昨天晚上被人撒了一臉假花的嗅樣。
然後語氣幹巴巴地接着說:“被我辭退了……”
沈嶼一時反應不過來,他這是、在對我說話嗎?
就像是一直在課堂上偷着睡覺的人,突然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
他“昂昂哦”的幾聲,轉頭去到廚房。
冰箱裏一直都備着各種各樣的新鮮食材,沈嶼不用作任何思考,拿起食材就開始洗鍋、熱鍋、下鍋。
一個小時後。
沈嶼把做好的菜品端上來。
一個煲了四十五分鐘的雞湯,光是聞着味兒就很誘人;一碗必不可少的酸辣土豆絲,這是沈嶼的最愛。
剩下的還有一碗芹菜炒牛肉粒、茄子炒肉沫、胡蘿蔔炖排骨。
雖然只是一些平平常常的家常菜,卻色香味俱全。
沈嶼脫下圍裙才從廚房端着兩碗白米飯出來。
他落坐司斯年主位右側前方的位置,為人擺放碗筷。
“司先生,我廚藝不是很精湛,只好委屈您将就一下了……”
司斯年薄唇微微抿着,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夾起一個排骨。
沈嶼沒有動筷,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司斯年,一步不離地觀察人的細微表情。
看見喉嚨向下滾動的動作,沈嶼才帶着些求誇的語氣問道:“怎麽樣?還可以嗎?”
司斯年在嘴裏回味着剛剛入口的香味,點點頭,“還行!”
沈嶼松了一口氣,也跟着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看來司先生的口味也不是很挑!
下一秒,司斯年那不經意的語氣就像沒有線的風筝一樣飄進他的耳朵。
“我不喜歡芹菜,更不喜歡芹菜炒牛肉粒!”
沈嶼筷子夾着米飯的動作一頓,擡眼望向司斯年,剛剛還挺溫和的一個人,現在因為芹菜而又變得冷冰冰。
這、這誰能想到!
沈嶼微微颔首,“好的我知道了,司先生!”
兩個人吃完飯。
沈嶼不是很想和司斯年共處一室,雖然一會兒肯定是要一起休息的,可他不想現在就和那個人在一起。
不知為何,經過昨天晚上的那句話,他現在看着司斯年,腦海裏總會浮現一些自己不能掌控的想法。
他帶着圍裙,低着腰刷碗。
司斯年手裏端着自己剛剛泡好的熱茶,明明是很休閑的家居服,卻被他穿出另一種韻味!
司斯年走到廚房的自動門門口,靠着門框看沈嶼背對自己的背影。
“櫥櫃那裏我記得不是有洗碗機的嗎?你為什麽還要親自洗?”
司斯年猝不及防的聲音來源于身後。
沈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并沒有感知到司斯年的到來。
聞言神色稍有一瞬的慌亂,為了不讓司斯年看出自己的小心機,他低着頭說道:“自己洗的碗比較、比較……幹淨……”
面上這樣說,沈嶼心裏卻在想,這個理由太過于牽強,他想咬斷舌頭!
司斯年噗嗤一聲,擡步過去靠近沈嶼,手裏的熱茶被他随手放在側邊的廚臺上。
沈嶼過于整個人過于消瘦,此刻被司斯年籠罩住之後,顯得更加小只。
司斯年第一次雙手這樣環抱人,此刻他的心裏不知為何為泛起一個想法: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如此瘦小。
這個想法有點危險。
是因為這張臉嗎?是的,就是因為這張臉!
司斯年把頭靠在那過分單薄的肩膀,嘴巴對着沈嶼白皙的脖頸吐着熱氣說道:“沈嶼,我們的那張合約……現在不算數了……”
沈嶼正在清洗碗,聞言一個猛轉身,眼睛不可避免地對上司斯年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司斯年連名帶姓的叫他!而對于司斯年那句話,他第一反應是:司斯年剛剛的意思,是要和他終結合約,那他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果然是未被玷污的小白兔,心裏什麽想法,從那雙清澈的眼睛和那張純淨的臉就能看出來。
司斯年伸手捧着沈嶼的臉,微微低頭。
沈嶼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他托起,腳跟跟着踮起。
“沈嶼,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司斯年面色慵懶極了,真的不敢想象他是如何用着這副事不關己的語氣說出那一句暧昧的話語。
沈嶼被托着的臉漲得通紅,是因為害羞。
他想掙脫那雙大手,可下一秒就被司斯年擁着入懷,滾燙的、不屬于他的溫度從貼着的地方傳遞過來,竄到全身。
“更加通俗一點,就是我覺得我們可以換個身份相處,比如——我的愛人。”
沈嶼所有的小反應全部被掩在司斯年寬大溫暖的懷抱裏。
他僵着身體,似乎不敢相信司斯年居然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但又會僥幸地想,或許真的是看上他了呢!
記得以前不知在哪裏看過一個實驗來着,一對不認識的陌生男女,被單獨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七天,在此期間,他們可以做一切情侶之間該做的事情。七天後,被放出來的兩人就深深地愛上了彼此。
他和司斯年,是不是也可以當作類似的情況!
沈嶼手抵着司斯年的胸膛,距離堪堪拉出些許,撲閃着眼睛看司斯年。
“司先生,您說這種話,應該只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他語氣裏帶着莫名的意味,似乎是在确認這句話的虛僞,它到底是不小心脫口而出的玩笑,還是蓄謀已久的愛意?
愛意?司斯年對于沈嶼,怎麽可能會有愛這個東西呢!
司斯年神情溫柔,柔得似是要化成水淋濕沈嶼幹涸的靈魂。
“不是玩笑,我在認真的追求你!”
司斯年伸手替人順着額前的略長的柔發,繼續說道:“你會喜歡我嗎?即使我們相識時間不久,對彼此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入,可除了約會,正常情侶該做的,我們一件不落地全都做過。”
司斯年說完稍作停頓,看着沈嶼躊躇的小表情變了又變,緩緩道:“還有,以後不用叫我司先生,可以直接叫我——斯年!”
沈嶼聽着司斯年一句又一句令他血脈膨脹的話語,身體裏只覺得有一團火在燃燒,心髒跟着激動的情緒劇烈地“撲通撲通”跳着。
再次開口說話時,沈嶼的聲音裏帶着沙啞,“司先生、斯年……”
“我……”
“沒關系,我給你時間适應!”
司斯年說完牽起沈嶼發燙的小手,說:“我們上樓歇息吧!”
說到歇息,沈嶼突然轉過身,頭低低的,小聲嘟囔:“我、我的碗還沒有洗完……”
司斯年看着他窘迫的背影,二話不說,一把公主抱起。
“留着明天自會有人收拾,我們現在需要幹其他的事情!”
沈嶼手上都是泡沫,被抱起時難免弄到司斯年身上。
白色的泡沫粘在黑灰色的家居服上,礙眼得出奇!
就像是司斯年說愛沈嶼,假得離譜!
司斯年抱着人來到樓上卧室,放下沈嶼後問道:“去洗澡吧,我先去書房處理個文件。”
沈嶼完完全全沉浸在司斯年說喜歡他的那段時間裏,留着魂兒反複咀嚼那段話語。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司斯年嘴角一閃而過的狡猾。
他懵懵懂懂地點點頭,自個兒半推半就地進去浴室洗漱。
司斯年壓根兒就沒事情要做,他只是看着沈嶼純淨的眼神,竟會有幾絲不忍。
因此,他需要短暫的分別來調整一下自己越界的情緒,拾起那抹多餘的情絲,斬斷那縷多情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