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殺

第17章 追殺

關于自己身上有什麽特質,又有什麽東西值得它注意,不待葉晨微再問,小貓已經從車窗跑了出去,只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自己體會”的回眸。

葉晨微有些氣,但除了幹生氣,也沒有任何辦法。

從上次與隊伍走散得知拿到虐反派的任務,她好像時常陷入這種無力感之中。

這些不知來自何方的勢力把他們作為了棋子,似乎以此為樂。

小姑娘繃着臉,很不高興。

安穩駕駛馬車的車夫看到了離車而去的小貓咪,笑問道:“小公子,我們還去追嗎?”

因為葉晨微是男孩打扮,那車夫也被叮囑稱呼她為小公子。

葉晨微還在氣頭上,聲音不由有些發冷:“不追,它愛去哪,別耽誤了行程。”

不過沒什麽壓迫力,車夫也就憨憨接道:“我們公子說了,行程快慢不重要,小公子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車夫話裏的公子自然指的就是沐知景。

葉晨微看向睡着的沐知景。

他閉眸,睡顏安靜而乖巧。

這種被縱容的發現讓葉晨微頓時沒了火氣,笑了下:“沒事,不用管那小東西。”

車夫又道:“小公子也別傷心,貓不同狗,最是會看人下菜,一看舊主子不行了,立馬去尋下一家。”

葉晨微知道他誤會了,只道:“早就把那貓送人了,這回要走了,它只是來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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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有福,養的貓都這麽忠誠。”

有人也誇過小野忠誠,但就如她與小野,元溪與小梅花比起主人與寵物更像是親密無間的夥伴。

因此葉晨微道:“是它有靈性,講義氣。”

車夫憨憨地笑,忽而道:“小公子坐穩了,咱們要出城了。”

葉晨微再次掀開車簾,發現出城之後車窗外的景致已經全然不同了。

青蔥綠色逐漸取代了街上的行人、小攤以及鱗次栉比的房子,呈現出一副原生的自然生長的野蠻景象。

這是不同于人間煙火的另一種美。

葉晨微并沒有多貪戀這種景色,很快放下了車簾。

她察覺到車夫禦馬的速度快了很多——這種地方人煙少,很容易發生點“意外”。

而元溪與隋舟都是身份敏感的主兒,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更是會大大增加。

記憶裏隋舟趕往風雨樓的路上就遇到了不下三次的刺殺,每一次都堪稱驚心動魄。

葉晨微在心裏描摹少年的面容,眼角那一點朱砂痣鮮紅似血。

她越發覺得少年不容易。

前半生錦衣玉食,後半生深陷權力的漩渦之中,被無數人推着向前走,直到少年加冠那年,奪嫡失敗,在三軍面前作為人牲祭旗。

這樣單薄的少年,是怎樣一個人撐過一輪又一輪的刺殺與算計?

馬車突然一晃。

葉晨微身子不自主一歪,頭朝車壁撞去。

剛剛還睡得很安靜的少年睜眼,穩穩地用手拖住了她的頭。

馬兒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竭力飛奔,拉着整個馬車搖搖晃晃不受控制地地橫沖直撞。

葉晨微與沐知景對視一眼,打開車門,接替了車夫的位置。

她示意車夫回到車廂裏,自己來駕馭發狂的馬。

她聽到了利箭破空的聲音。

少女不為所動,握緊了手中的缰繩,靈巧地帶着馬車轉彎。

孰料那還未回到車廂的車夫直直朝她撲來。

這一次,殺手的箭沒有放空,它穿透了車夫的胸膛。

凡人的血濺到了葉晨微的臉上。

屍體從馬車上滾落。

血珠從少女潔白的面上滾落。

四周的林中飛出數十道身影,個個手持長劍,劍指馬車。

身為剛剛被認回皇室的皇子,隋舟身邊自然不會只是一個駕車的車夫。

見幼主遭劫,周遭隐藏的暗衛也全數出動。

與此同時,細細密密的箭雨從四面八方襲來的那一刻,葉晨微果斷丢棄了手中的缰繩,将沐知景從車廂中拉出,帶着他摔出馬車,滾落到旁邊的樹林中。

她反應速度很快,從地上爬起,攥緊少年的手,小聲道:“弓着身子,跟上我。”

沐知景沒有動,反而推開她:“他們沖我來的,你先走。”

葉晨微怒道:“別逼我把你敲暈。”

沐知景無奈笑了下:“這方面我比你有經驗,先自己躲起來。”

“對,但是現在你的反應都不如我。”葉晨微二話不說,将手伸向沐知景的後頸。

仿佛為了證明什麽,沐知景先一步碰到了她的後頸。

少女應聲而倒。

少年替她擦去面上的血跡,施施然站起。

光影在少女皎潔的面上變換。

***

死寂的地牢裏陰暗潮濕,幽暗燈火搖曳不止。

青年雙臂被鎖鏈反吊着,跪在粗粝的石子上。

另有兩條鎖鏈,交叉着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他微阖雙目,呼吸似無。

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聲一聲回蕩在他的耳冊。

鎖住雙手的鏈子晃了下,很快歸于沉寂。

那惹人心煩意亂的腳步聲終于停了下來。

鐵門發出吱呀的嘶啞響聲。

青年擡頭,看到搖晃的燭火下,少女被拉長扭曲的影子。

“早說了雲山還活着,陸姑娘這回可放心了?”

帶路的是樓主身邊的小侍女蕊兒,她雖然只有十二三的年紀,但是已經陪着樓主經歷了不少事。

“而且呀,樓主已經說了将他送給您,怎麽會讓人死了呢?別說死,殘了都不會。當然陸姑娘要是有其他不好外露的喜好,找樓主廢了武功就成,大家都不會過問的。”

不知為何,喬鏡聽着蕊兒的話感覺很不對勁,但是對上女孩一派天真無邪的臉,只能歸結為自己想多了。

“還請替歡意謝過樓主好意。”喬鏡從蕊兒手裏接過鑰匙,鄭重道。

蕊兒擺擺手:“樓主要您跟她不必客氣,您又忘了。”

說着,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來,捏着青年的下巴給他喂進去。

做完這些,蕊兒回身對喬鏡行李,笑道:“成了。這人目前還是風雨樓的殺手,沒完成任務便離不得地牢,陸姑娘若是嫌此處腌臜,可用鑰匙打開暗門,那裏的房間很幹淨,也很隔音。”

她說完毫不拖泥帶水地退下了。

很是放心地留下喬鏡與青年獨處。

喬鏡是來給他療傷的,因此毫不猶疑地選擇了去暗室。

她先用鑰匙解開了鎖鏈,沒太敢動穿透琵琶骨的那兩條,随後按照樓主交給她的去摸索暗門。

等到她成功打開暗門,回頭看到青年仍跪在原處。

“請起。”喬鏡上前扶他,青年額頭的冷汗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活了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當個人一樣對他說“請”。

他啞聲道了句不敢,随着喬鏡走進暗門。

鐵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暗門被關上了。

進入房間的那一剎,喬鏡發覺到不對勁。

輕紗軟帳,覆蓋了整張床,燭火本就幽暗,被窗前水池裏氤氲的水汽一遮,更顯朦胧。

靠牆的架子上放着極細的金鏈金鎖,還有些認不出的玉質器具。

青年屈膝下跪,鐵鏈碰到白玉地面。

喬鏡也在他面前跪下。

他垂眸不去看四周,緊咬牙,身子微微發顫,可還是強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問道:“姑娘現在需要雲山做什麽?”

無論一會發生什麽,他都撐得住的。

青年勸服自己道。

“你不該是這樣。”喬鏡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

拔出瓶塞的那一刻,青年聞到了淡淡的草藥香。

是上好的傷藥。

沒有想象中屈辱的折磨,青年呆愣地看着少女給自己上藥,心神巨蕩下再也撐不住跪姿,仰頭倒在了水裏。

水波激蕩,他看不清少女的面容,那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卻越發清晰。

意識的最後一刻,有什麽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具體的他并沒有看清,只記得也是這樣一雙如春雪初消的眼睛。

***

沐知景還未完全站起,便被假裝昏迷的葉晨微別住腳。

女孩是真的很生氣,眼中含火,接住他被絆倒的身軀:“反應這麽遲鈍,逞什麽能。”

凡人之軀實在脆弱,沐知景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加之現在又被葉晨微絆住手腳,并不能随意動彈,只能低聲道:“對不起。”

葉晨微并不理會這一聲道歉,她回頭看了眼還在糾纏的兩方人手,抱着他朝一個方向翻滾。

天旋地轉之間,他們的發絲交纏在一起,連彼此呼吸都是互相糾纏着,不肯分開。

但此刻誰都沒有那樣的旖旎心思。

暗中跟随保護沐知景的暗衛已經落入下風。

他們雖然都是萬中挑一,但到底難以以一當十。

在懸殊的力量對比下,這些隐在暗處、聽令于主人護佑主人生命的暗衛一個個倒下。

雖然憑借着多年的經驗,葉晨微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帶着沐知景逃脫生天,但無奈這兩具身子過去都是養尊處優的,他們又失了法力加持,沒跑多遠就被重新追上。

葉晨微赤手空拳,身邊還帶着一個掉線的沐知景,此刻只覺得無比想念自己的溯光劍。

已是窮途末路。

這時,沐知景忽然伸手。

少女身子一軟,毫無防備地倒在了自己信任的少年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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