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魇

第19章 夢魇

沐知景不過是出去給葉晨微買個栗子功夫,回來就看到說書的散了場,少女進了樓上的雅間。

那是風雨樓樓主所在的雅間。

但是現在還不到見面的時機。

沐知景也清楚風雨樓樓主并不會對葉晨微不利,便坐在原位給葉晨微剝栗子,包了整整一袋,還不見她出來。

再不出來,栗子就要涼了。

是以風雨樓樓主擦着劍邀請沐知景進門時,看到少年手端着的一盤栗子,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沐知景則有些後悔進來了。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燕雲山和喬鏡。

但見到了,好像也沒有什麽。

只是……沐知景看向燕雲山:“你讓她沾酒了?”

“認識?”

沐知景否定:“認錯了。”

“我帶她回去睡覺。”沐知景走上前,伸手要抱起沉睡的少女。

這事他做的太過自然,在場幾人完全沒有發現不對。

風雨樓樓主反應過來長劍一揮,攔住少年的就要碰到葉晨微的手:“憑什麽信你?”

Advertisement

沐知景凝視她,忽然冷冷一笑,道:“她在京都差點被殺,那時你們在哪?”

“此次若非她主動前來,你們又怎會知道元将軍的女兒來了凜州?”

“說到底,你們會在意她也不過是因為她是元馳野的女兒。”沐知景頓了頓,“但她除了是元馳野的女兒,她還是元溪。”

沐知景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冷劍,将少女抱在懷裏。

他将葉晨微抱在懷裏,群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似乎才想起自己來凜州就是因為有求于風雨樓,需要風雨樓協助為元馳野翻案,無事沒甚誠意地補救了一句:“今日多有得罪,改日隋舟定上門賠罪。”

風雨樓樓主握緊了手中劍,姣好的面龐青青白白。

喬鏡起身,握上風雨樓樓主執劍的手:“采衣姐姐,不妨讓雲山去看看。”

她聽了這一會兒,心中已經産生了很多疑惑。

當時水下驚鴻照面,她還記得一共是五人,除了領頭的仙君,還有兩位仙君和兩位仙子。

那兩位仙君一位很是親和,另一位很是冷峻。

雖然沒太看清相貌,但也記得是一個英氣些,一個甜美些。

這個所謂的元将軍之女玲珑可愛,自稱隋舟的少年也是帶着些玩世不恭的冷漠。

元姑娘還說有一個異父異母的兄長,再結合雲山身上極為矛盾的氣質——這很難是巧合。

如果真是她所想,元姑娘隋公子想必也可幫雲山恢複記憶。

沐知景沒有拒絕。

風雨樓樓主放下劍,長嘆一聲:“罷了。”

隋舟話裏難聽,但也說的不錯,她到底……只是在乎元馳野的女兒。

同樣地,也只是在乎陸澤的女兒。

對陸歡意的欣賞,也是經過了這一個月的接觸才有的。

沐知景已經抱着葉晨微出了酒樓。

雲山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呼吸輕緩似無。

沐知景一開始都以為喬鏡的那句讓燕雲山很開只是說說看。

但是當他回頭,又确實看到燕雲山跟在後面。

沐知景錯後半步,燕雲山便也跟着錯後半步。

山海宗的大師兄,向來都是率領衆弟子,站在最前面,什麽時候會克制地跟在人後面?

除非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其實在夢境中,不止燕雲山,他還有喬鏡三人都記不得自己原本身份。

這次他沒有丢任何記憶,雖然還看不出來喬鏡是否也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但本不會出現的葉晨微也依舊記得自己是誰,身為男主的燕雲山卻不記得了。

這倒是頗為有趣。

沐知景本來冷漠,不是個會主動攀談的性子,更沒心情趁燕雲山失意來踩他一腳。殺手雲山也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下愈發寡言少語。因此這對未來的宿敵,救世的男主與滅世的反派,幹走了一路,一句話也沒說。

***

“隋舟,我恨你。”少女倒在血泊中,純淨的藕色的裙子被血污浸透。

沐知景看到隋舟無措跪倒,抱緊了少女,淚珠大滴大滴掉了下來。

天跡是浸透了血的紅。

那少女的側顏很是溫婉,既熟悉又陌生。

沐知景走上前,欲看個究竟。

不想,火焰驟然竄起。火焰裏,少女偏頭閉了眸,面孔與元溪的面孔重合,分毫不差。

也像葉晨微。

他手指擋着眼,向後退了幾步。再看去,發現四周已然昏暗了許多。

是封閉的牢房、幽暗的燈火,還有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那少年低垂着頭,渾身浴血,手指以怪異的弧度彎曲。

少年擡起頭來,隔着鐵栅欄,與隋舟遙遙對望。

他看到,少年面上遍布的紅色紋路,眼角的那顆朱砂痣,愈發妖異。

燭火顫舞,沐知景看着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淺淡的眸子無波無瀾。

鐵鏈哐當作響,鐵門吱呀的聲音遙遙傳來。

“既然知道逃不開,又何必掙紮。”有人走近了,對刑架上的少年如是說。

一束光照進來,晃人眼。

沐知景閉了眼,再睜開,果然,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這次的光線很明亮。明亮到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群闖進宮殿的人的臉。

為首的少年,面孔與隋舟極為相似。

沐知景轉身,看到另一面,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那人一身純黑的龍袍,佩戴着帝王的冠冕。

十二串金珠下,是了然的,釋然的的笑容。

這才是隋舟。

“拿命來。”少年喊了一聲,帶着無盡的恨意。

沐知景與那個孤零零的剛剛及冠的帝王遙遙對望,瞳孔裏映照出對方死灰般沉寂的眸子。

隋舟笑了下,不知為何,滾燙的淚水從眼眶流出,順着臉頰流下去。

“幫幫我,沐知景。”他說。

淚水的顏色漸漸變深,蓋過他眼角的朱砂痣,鮮紅鮮紅的。

夜色正濃,月上柳梢頭,少年睜開了眼,枕頭微濕。

沐知景沒了睡意,披衣坐起來。

月光透過紗窗照在床頭。

這個夢蹊跷,他回顧隋舟的一生,就如同看着自己的一生。

沐知景不由摸了摸眼角。

“沐知景,我突然想起來,你是沒有眼下淚痣的。”少女突然從窗戶那裏冒出頭,擋住一小片月光。

沐知景被她吓一跳:“睡不着?”

葉晨微點頭:“嗯,白天睡了那麽久,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結果你也沒睡。”

沐知景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其實是被噩夢驚醒,因此默認了這個說法

葉晨微也沒有說,其實是做了關于明桑與沐知景的夢,那個夢太過真實,而且內容讓她有些羞于說出口。

就像畫符,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

也是通過那個夢,她也看清了,沐知景的眼角其實并沒有那顆朱砂痣。

眼下鮮紅的小痣是隋舟的。

月光如練,清輝洗過樹葉。

“快到凡間的中秋節了。”葉晨微道。

沐知景知道這個日子。

沐府會在這一天高高挂起燈籠,府裏的每一個孩子還會得到一個漂亮的燈籠。

但他沒有。

是一個團圓的,阖家歡樂的,獨獨不屬于他的日子。

“你想要燈籠嗎?”沐知景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