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太陽.城（三）
第38章 太陽.城（三）
不管在哪個世界逛街丢錢包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因而三人對找回錢包這件事并沒放在心上。
歐洛洛雖然有點心疼，但好在錢包裏并不是他所有的零花錢，大頭都沒帶出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幾個人在原地站了沒幾分鐘，小豆丁很快就一道旋風似的跑回來，拿着錢包往歐洛洛前面一塞，“喏，是不是你的？”
三人一看，還真是，再看看裏面，一個幣子都沒少，大概那群孩子還沒來得及分贓，不由得對眼前的小豆丁刮目相看。
歐洛洛當即大方的掏出一枚普特幣給小豆丁。
小豆丁卻沒接，眼珠轉了轉，“要不你給我買一份肉糕吧，就你們剛才吃的那個。”
歐洛洛：“……”
行叭，一份肉糕也沒幾個錢，歐洛洛爽快的答應了。
肉糕攤老板見三個打光板這麽快就成了回頭客非常愉快的再次接待了他們，瞅見跟在他們身邊的小豆丁時雖然臉色有異但也沒說什麽。
付錢的時候小豆丁把自己手裏僅有的幾個子兒掏出來，非常執着的對歐洛洛說，“算上我的錢，你只需要幫我付不夠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歐洛洛聳聳肩，最後只幫小豆丁付了五枚梅花幣。
小豆丁拿到垂涎已久的肉糕迫不及待啊嗚一口，一塊就沒了大半，肉糕上留下幾個完整和一個缺口牙印。
這種氣吞山河的豪氣吃法驚到了歐洛洛，平民的小孩吃東西都這麽豪邁嗎？！
歐洛洛在一旁偷偷打量她，出于一個小紳士的禮節他沒有死盯着對方看，但他着實對這樣的人感到好奇。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慘兮兮的小孩，這小孩看起來比他小，和家裏的妹妹年齡相仿，但要瘦弱許多，頭發亂的像雞窩，身上的小布衫雖然還算幹淨但也洗的看不出顏色……這分明就是個小乞丐，只不過這話不能說。
夏萊還挺喜歡這個機靈又不做作的小豆丁，邀請道：“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逛一逛？還可以請你吃點其他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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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丁非常滿足的摸摸肚子，鄭重其事朝三個人鞠了一躬，呲着黑漆漆的小牙洞，“不了不了，謝謝你們請我吃肉糕。”
她帶着自己的肉糕離開。剩下的這一塊已經不是開始那種狼吞虎咽的吃法，她很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邊走邊細細品嘗，美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仿佛是什麽美味珍馐。
……
……
不用再往肚子裏塞過多的美食，剩下的半條街很快就逛完了。
往回返的時候三個人又撞上了去時呼啦啦跑過去的那群半大小子，這群人明目張膽的當街揍人，聲稱要打斷腿。其中三兩個人發力，其餘就在一旁圍觀歡呼，周圍的攤主神色木然全然無視，也有零星幾個人探頭看熱鬧。
妮娜和歐洛洛很嫌棄的遠遠躲開，“又是他們！怎麽到哪兒都能遇上！”
夏萊面色不虞，站住腳。
沒有人關心挨揍的是誰，但她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半塊肉糕。肉糕上還帶着小小的牙印，其中一個明顯是個豁口。
夏萊的拳頭硬了。收回之前的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群孩子長歪了絕對有他們自己的原因。
“前面在打架嗎？”歐洛洛一臉油光的問。
夏萊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躺在地上縮成一團抱頭挨打的小豆丁，最後在歐洛洛鼻子上輕輕點了一下，“擦擦你的小臉。”
歐洛洛眨眨眼睛，發現夏萊已經不見了。
聲稱要打斷人腿的小子舞的正歡，對着地上的小豆丁拳腳相加，人不大倒是一句一個“老子”口嗨的厲害，“老子就打你了，怎麽着？你不是挺能耐嗎，起來繼續跑啊，你、跑、啊！還敢自己吃獨食，膽肥了你！打斷你的腿都是輕的！”
地上的小豆丁縮着身子悶不做聲硬抗，直到聽到這句才啐了一口，“這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憑什麽要給你們吃！小偷！強盜！”
沒人喜歡被叫“小偷強盜”，即便他們名副其實，打人的小子們下手更狠了，果真有要把人打斷腿的架勢。
“爺爺的錢包是不是也被你偷走了？”
打人的小子又給自己升了輩分，“你個臭丫頭蛋子！這回你開口求爺爺，爺爺都不饒你了！”
夏萊聽着他一個欺負人的小屁孩子從“老子”變成“爺爺”，瞬間拳頭變鐵錘，他們還是孩子……然而她只想一拳一個幹翻這群熊孩子。
“那錢包是你偷的，又不是你的！”
地上的小豆丁也是個犟種，始終咬着牙不肯求饒，甚至連喊疼的叫聲都沒有，但是夏萊還是耳尖的聽見一兩聲瀕死小獸般的嗚咽。
夏萊深吸了兩口氣，在心裏默念“我不打小孩我不打小孩我是個成熟的成年人”，然而在目睹了施暴者肆無忌憚的擡腳竟然往小豆丁腦袋上踹過去時她還是還是瞳孔一縮。因為沒人管教所以下手毫無分寸，他們或許只覺得揍人過瘾能長自己威風，卻不知道如果這沒輕沒重的幾腳下去地上的孩子還能不能活。
……單純卻又兇狠，沒有對弱者的同情，有意或無意的惡毒，從前夏萊只是從新聞中看到這樣的孩童，如今卻在一條異世美食街直面他們。或許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他們只是覺得自己什麽都可以做，如果非要找出一條原因，大概就是“年紀特權”。
夏萊深深吐了口濁氣，去踏馬的不打小孩，本精靈今天揍的就是你個死孩子！
小豆丁還在抱頭挨揍，絲毫沒察覺自己的命運即将斷送在他人的惡念之下。她數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腳，七，這是第五個七，之所以說第五個是因為她只會數到七……這麽多個七，可真疼啊……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扛過去。
如果今天能扛過去，還會有下一次很多個七，如果今天抗不過去……她，是不是就死了？她忽然有點害怕。
不過害怕的情緒并未持續多久就有人打斷了她，她艱難的從胳膊裏擡頭去看說話的人，這個人逆着光，她看不清模樣，但她從那套銀光閃閃的衣服認出了來人是誰，她發誓這絕對是自己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聲音。
“喂，你們快把人打死了。”
夏萊揚揚下巴，她幾乎不會做這種無禮的動作，但面對這群施暴的小崽子她一點耐心都沒有。
這群被放養的野孩子對她似乎也是同樣的态度，絲毫沒有因為被打斷就停手，反而嚣張的質問她，“你是誰啊！”
夏萊目測這群孩子最大的至少在十歲以上，最小的也得六七歲，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他們對大人的态度就足以說明一切。
我是教你做人的二大爺！
夏萊在心裏罵了一句，也不跟他們廢話，身影一晃從原地消失。
接下來不僅打人的孩子不知發生了什麽，就連地上的小豆丁也懵了。
咦，人咧？
那麽一大圈圍着她揍的人咧？
人倒是還在，如果瑟爾此時在場應該會覺得這種場面相當眼熟，當事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己就騰空而起飛出老遠。
周圍還有看熱鬧的攤主，視線整齊劃一的随着飛起的人影追過去，“哦嚯——”
在一片驚呼中伴随着砰砰幾下，幾個人影飛越半空掉在鋪子前，撞上了置放石板的木頭架子。架子抖了抖，但沒散，石板也沒有要掉下來的趨勢。
攤主們齊齊瞪大的雙眼又肉眼可見的縮了回去，還有人失望的“嗐”了一聲，這明顯是有人出手教訓這幫小號街混子了。既然有人看不過他們，那最好就是永絕後患，省得像打不完的過街老鼠，不痛不癢收拾一頓之後仍然天天跑出來禍害美食街。
讓他們驚奇的是，事發突然，竟然沒人看見到底是誰出手了，有零星眼尖的人也只是瞥見一道閃過的光而已。
打人的孩子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撞的昏頭昏腦之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上一秒還在打人的自己似乎被什麽東西踹了一腳。這一腳非常生猛，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再往地上這麽一摔，當即滿街都是人仰馬翻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喊疼的熊孩子。
“太不經打了，連恃強淩弱都沒成就感。”
夏萊仿佛是根避雷針，她此時是這群呈放射性卧倒的群體中唯一站着的人，不由得失望啧啧兩聲，“‘恃強淩弱’知道是什麽意思麽，就是我對上你們，你們對上她。”
她一指地上的小豆丁，“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不嫌害臊？”
害臊是什麽？能在這條街上混到這麽大就沒人教過他們這個詞，況且都在一條街上混的蛇鼠一窩平日裏誰還能嫌誰不害臊。
躺在地上東倒西歪的孩子仿佛聽見了多好笑的話，竟然還有人哧哧笑出聲。
“咱們這片兒都是靠實力說話，也別說誰欺負誰。”
眼見着自己的小兄弟們都□□趴了，其中一個明顯是這群人裏的孩子王強撐着從地上爬出來，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挨了打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也沒在第一時間反撲。
這一腳挨的氣都喘不勻，但說出的話卻格外有抱團排外的江湖氣，“你到底是誰，為啥要來插手我們的事？我們揍她依的是這條街的規矩，和你有什麽關系？”
說完還很鄙視的觑了夏萊和地上的小豆丁一眼，毫不客氣的指着小豆丁，“你還敢找幫手？不想活了！”
夏萊眉頭擰成疙瘩，拳頭硬了好幾回，不得不說，這群小子真是很懂得如何激怒人。
她一個冷嗖嗖的眼刀掃過去，把說話的小子吓得退了幾步。
小豆丁傷的很重，夏萊不想再和一群小地痞糾纏下去，她現在就一條原則——不服就幹，打服為止，我是精靈我怕誰？
她徑直把小豆丁從地上抱起來，輕聲問，“他們為什麽要打你？”
小豆丁垂頭一聲不吭，明顯是不想她知道內讧的原因。
夏萊也不逼她，她走過來時已經知道這孩子挨打的原因，她有些自責，一條街有一條街的規矩，就算是一個都是半大孩子組成的小團夥也有着不可破的規矩。小豆丁能憑本事很快把偷走的錢包找回來，這些小街混子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放過她。
夏萊把她從頭到腳捏了一遍，這一捏不要緊，除了皮外傷她發現這孩子竟然還有內傷。稍稍感知一番之後更加愕然，小豆丁的內傷竟然已經是陳年舊傷了。
一個幾歲大的孩子，到底遭受了什麽，身體竟然從裏到外都像一只破破爛爛的布娃娃。
她把小豆丁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得不說，這孩子的皮外傷是真多。青青紫紫一大片，大部分都是新傷蓋舊傷，有些已經恢複了只剩下淺淡的淤青，然而這些淤青上又覆了一層血痂，看得她直皺眉。
“這些都是他們打的？”她心裏直冒火，語氣冷的能直接把人凍住。
小豆丁一聲不吭，直愣愣看着面前這位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拯救自己的美麗小姐。
她這時才敢偷偷打量夏萊，她可真漂亮啊，頭發像華麗的緞子，皮膚比傳說中的皚皚白雪還要白，衣服銀閃閃的反光。她美的簡直不似真人，可是這麽美的人竟然不嫌棄她身上髒兮兮的破衣服，也不在意她滿身塵土而給她一個擁抱。她的手真細膩，她的擁抱真溫暖，原來被人抱着是這種感覺，小豆丁忽然有點貪戀這種碰觸。
夏萊把人捏了一遍才發現面前的小孩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吓傻了似的也不說話，不知是被碰疼了，還是不習慣別人的碰觸，瘦弱的小身板僵硬的佝偻着，只有在她碰到傷口的時候才明顯畏縮了一下。
“怎麽了，是不是很疼？”
這孩子的慘勁兒讓夏萊很心疼，偷偷用治愈術把她內傷治療了一番，至于外傷因為太明顯她沒敢有太大動作，只把看上去比較嚴重的偷偷做了處理。
小豆丁還不知所以，只覺得上一秒還渾身酸疼，下一秒忽然全身都輕松了，好像在最溫暖的藥湯裏泡過一般舒服，她忍不住往夏萊懷裏貼了貼，但馬上又怕被嫌棄趕緊從懷裏掙出來，晃着一頭亂糟糟的腦袋小聲道：“不疼。”
這副忍痛不說的小模樣讓夏萊很是感慨，如果這是正常家庭裏養出來的孩子傷成這樣恐怕早就疼的哭爹喊娘了，當然，正常家庭的孩子也不會受這麽多傷。
“別怕。”
夏萊絲毫不在意小豆丁頭發已經髒的打縷，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告訴我，他們是不是經常這麽欺負你。”
欺軟怕硬是物種特性，即便不問原因夏萊也深知，很多時候這種現象并無原由可講，如果非要說出個原因無非就是一方認為另一方過于軟弱可欺。
小豆丁沒有正面回答夏萊的問題，她給夏萊解釋按照慣例在美食街混的人只需要偷不需買，“買”這種行為對于他們來說是違反規則的，她恰好兜裏有點錢，就做了在他們眼裏不容沙子的事。要緊的是，她賣完之後也沒上供，直接進了自己肚子。
“我沒偷過東西。”
小豆丁擰着自己的衣服一眼一眼偷看夏萊，像急于證明自己似的小聲強調，“偷東西是不好的行為，我沒錢的時候也沒偷過，饞的時候也不偷。”
夏萊欣慰的在她背上拍了拍，“好孩子，繼續保持。”
從沒得到過誇獎的小豆丁眼睛瞬間亮了，頓時向夏萊保證道：“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偷東西！”
夏萊忽然想起她一本正經守在攤位旁邊思考自己手裏那幾個子兒到底能買什麽，又在歐洛洛請她吃肉糕的時候堅持自己付一半的錢，如此懂事的孩子讓人欣慰之餘又很心酸。
再次誇獎一番之後夏萊把小孩拉到自己身後，勉強給欺負人的小崽子們分出個眼神，“這是你們自己的事，原本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樂意管，但你們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什麽嗎？偷盜、搶劫，這在帝國的法律中也是不允許的，不管出于什麽理由，美食街的攤主們沒報警把你們送走是他們的事，但我可不會心慈手軟。”
夏萊朝小崽子們一呲牙，“熊孩子揍起來最帶勁了。”
雖然沒人看見那一腳是不是她踹的，但她一來他們莫名就被秒殺了，一群半大小子想反抗又爬不起來。他們打架犯渾是家常便飯，平常攤主們頂多看不過眼吼一嗓子，只要不出這條街他們就是最狂妄的仔，今天還是這兩年裏頭一次碰上的硬茬，這群半大小子在夏萊的恐吓下下意識把自己縮成鹌鹑。
能在市面上混的孩子哪個不是人精，知道自己拉幫結夥大概也打不過，不敢直接和她直接對上，只能掙紮着爬起來對最弱的小豆丁放狠話。
“呸，今天算你走運！你等着，看明天誰還能護着你，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