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第43章 043
◎倒黴◎
043
林靈肚子裏的火蹭地暴漲。
她咬碎了一口牙, 拳頭捏得“咔咔”響：“你，再，說, 一，遍？”
聞越勾唇：“你不好看。”
林靈終于明白了仙女為何每次那樣悲憤地要沖上去咬他。她錯了，她不該攔着。
可是怎麽辦，她一拳頭都能打死他。
算了, 看在他身體不好的份上。算了。
她努力把火壓下去, 扯了扯嘴角, 皮笑肉不笑：“如今你靈泉也洗了, 說吧，沈随妄去哪裏了。”
“要是你敢跟我說不知道——”林靈比了比拳頭, 眯眼威脅。
“哦。”聞越點了點脖子上的骨墜，懶洋洋道, “他在這裏。”
林靈以為他在開玩笑。可聞越眼神清澈, 不像騙人。
林靈狐疑地伸手, 握住那漆黑泛冷的骨墜。
“他怎麽會在這裏？”她腦子裏很多疑問。聞越的身份, 他跟無妄之巅什麽關系……偏偏辣雞系統什麽都不肯說。
聞越眼神嫌棄, 示意她将骨墜拿開，不要湊近他的臉看。
林靈更嫌棄他好嗎。
她低頭不情不願湊近，一手狠狠托起這厮後腦勺, 瞪他一眼, 一手将那骨墜從他脖子上拿了下來。
她一靠近, 那股甜香便撲鼻而來, 聞越不适地抿唇, 視線移開, 落在她脖子上。
林靈脖子鎖骨的位置, 有顆很小很小的痣。聞越盯着那顆痣，喉嚨滾了滾。
一縷頭發掉在他臉上。像羽毛撓在心上。
他不知想到什麽，耳朵發燙，白皙的臉染上薄紅。他有些氣惱，皺起眉，心煩意亂地伸手撥開，很是嫌棄。
林靈哼笑，見他惱怒，故意甩了一下頭發，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說：“氣死你氣死你！”
聞越臉都氣紅了，林靈高興地拿了墜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反複查看。
她試着輸入靈力，骨墜一絲反應都沒有。
林靈對人的骨頭并沒有研究，看不出來這截骨頭出自哪裏。
“這是，誰的骨頭？”
聞越臉上氣紅的薄暈還未完全消退，他将雙手枕在腦後，眼睑半垂，冷漠道：“你找的人的。”
林靈嘴角笑容滞住。
骨頭缭繞着不散的寒意，觸手生涼。冰冷順着手指，滲入肌膚，一直蔓延到心口。林靈覺得遍體生寒，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想起小殿下的斷腿。
“把話說清楚，他怎麽能在這裏面？”
“他快死了呗。骨頭是他的墓。我一出現，骨頭就把他的身體吸進去了。”聞越無所謂道。
“我不信你。”林靈摸着骨頭，只要想到這是小殿下的骨頭，她就覺得心裏像被踹了一腳，有點疼。
“他才不會死呢！”林靈瞪他一眼，起身準備走，“你最好乖乖待在這裏休養，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我救不了你。”
衛霁既然警告了，說明鴻蒙秘境之中的事情已經走漏。聞越的存在也引起了仙門注意。
她捏着骨墜，将一個靈袋丢給聞越：“餓了就吃魚。不許走出洞府一步。”
聞越眼神古怪：“你要做什麽？你為什麽這麽在乎他？據我所知，你并不喜歡這個人。”
“要你管。”林靈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退回來，“你出去要是被人抓了，我可比誰都高興。反正我不會承認認識你。”
門“吱呀”一聲打開又關上。
聞越嘴角揚起，狹長的眼睛，眸子清亮，眼尾的紅痣勾魂奪魄。
“哼，她就是擔心我。”
吉吉從他袖子裏爬出來，黑豆眼茫然：“不是威脅和警告咩？”
“你懂什麽。”聞越嫌棄地将它撥倒，“笨蛋！”
可憐的小烏龜四腳朝天，被主人撥弄着玩。
“主人嗚嗚。可是骨墜被拿走了。”吉吉很着急。
那裏面是主人最重要的本體，怎麽可以随便讓人拿走。任何一個惡鬼，都不可能将自己的骨頭給別人。
聞越眼睛一閃，語氣裏有種少年人的得意：“她不會讓我的骨頭出事的。”
“你不懂。”他勾唇。
*
林靈握着骨墜，眼前一會兒閃過小殿下紅着小臉別扭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原主記憶裏沈随妄陰郁單薄的樣子。
秘境裏，小孩拉着她的的手指，唇紅齒白，漂亮得不像話，稚聲稚氣道：“我要跟羽裳一樣渡劫，跟羽裳一樣厲害。”
她站了半晌，太陽曬得臉上發燙。
錦鯉好奇她在思考什麽人生大事。會不會是怕比試碰上沈靈？畢竟那可是化神，衛霁說的它可全都聽見了！
這樣一想，它竟有些幸災樂禍。
“唉，晚上到底吃什麽好，清蒸鯉魚、紅燒鯉魚都不錯，好糾結，該吃哪個呢？”林靈長嘆。
“？？？”
魚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僵住。
林靈低頭，對上它骨碌碌的眼睛，雙眼發光：“麻辣爆炒好像更好吃一些。”
錦鯉打了個哆嗦，立馬義憤填膺：“大爺豈是你能吃的，你這沒良心的女人，小心我毒死你！”
林靈啧啧搖頭：“算了，長這麽難看，一定也很難吃。罷了罷了，還是吃蝦好了，蝦那麽可愛。”
“！”錦鯉悲憤欲要與她拼命。
林靈感覺方才被聞越那厮傷害的心靈受到了撫慰。她伸出食指，将錦鯉的泡泡“啪”一下戳破，笑眯眯道：“生氣就更醜了哦。”
“你才醜！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林靈喉嚨裏發出一聲愉悅的笑：“生氣會老的哦。”
錦鯉忙将怒火下壓了壓。哼，它才不要變老！它英俊潇灑的臉上要是長了皺紋，其他魚豈不是要傷心死。
仙女在她肩膀上懶洋洋打了個滾，被太陽曬得軟綿綿的毛發蹭了蹭林靈下颚。
林靈摸了摸仙女：“乖。”
“主人不要跟沈靈比。化神沒有那麽簡單。”
林靈挑眉：“放心好啦，我最擅長就是逃命，打不過我第一個跑掉。”
錦鯉狐疑地盯着她，小眼睛滿是糾結。它才不相信這個善變的女人。
要是她死了，大爺它正好卷了私房跑路。它早就受不了了。
它別扭道：“你可小心點，要是你出事，我可不會傷心的！”
“我當然不會有事了。”林靈眨眨眼睛，“小錦鯉擔心我哦，乖。”
“胡，胡說八道!”泡泡魚臉色漲紅，一蹦三尺高，“少自戀了！”
*
三日後。
第二場比試同樣在試劍石舉行。
此次參與者，僅四人。
分別為：淩仙宗林靈，馮依依，顧秀，南海沈氏沈靈。
而觀看者，比初試之時還要多。等到最後決戰之時，觀看之人将會從四洲趕來，屆時才是汀蘭盛會。
試劍石下人潮擁擠。
衆人盯着臺上，期待即将到來的激烈比試。
“是馮仙子！”一聲既出，許多男弟子立即尋聲望去。
只見馮依依一襲白衣飄飄若仙，袖中彩練飛出，她踏着彩練而來，一颦一笑皆如畫，美得不似凡人。
許多人目露仰慕。
“不知何人能贏得仙子芳心，那可真是死而無憾啊。”
“馮仙子修為又高，人又善良，真令人羨慕。”
……
馮依依落到練劍石上，她微微一笑，沖臺下衆人示意。
顧秀早在她出現時，便站在一旁等候。
見她目光看過來，他腼腆一笑：“師姐。”
“師弟。”馮依依颔首，算打過招呼。
她的目光越過顧秀，不着痕跡地向四周掃過。
“大師姐還未到。”顧秀似乎知道她在找什麽。
馮依依眼睛在他臉上頓了一下，随即移開。
不一會兒，人群裏傳來驚呼，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分海一般退到兩邊，一行人從遠處走來。
為首之人手持灑金折扇，面容清秀，氣息溫和。他的身旁，是一身黑衣的沈靈。
她的下半張臉蒙着黑布，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睛。額上綴着南海特有的瑪瑙彩珠。背上的劍匣引得許多人打量和探究。
馮依依目光緊緊盯着沈靈，雙手漸漸握緊。
就是這個人，打敗了小師弟。她跟小師弟說一定要贏回來。結果小師弟輕描淡寫，他說：“你贏不了，不要逞強。”
這幾日她日夜修煉，她一定要贏！
顧秀盯着沈靈，心中情緒翻湧，目光複雜難辨。可所有情緒，最終只歸為深深的寧靜。
有些人生來便不同，這一點，他在衛霁和馮依依身上早該知道了不是麽？
天才啊。
與馮依依淩空落下不同，沈靈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臺上。
她的目光掠過馮依依和顧秀，那雙清冷的眸子裏如若無物，仿佛眼前這些根本不足以成為她的對手。
馮依依被她看蝼蟻一般的目光激怒，小臉染上薄紅。
沈靈看向計時的晷。
臺下有人道：“抽簽時間已到，剩下那人，莫不是已經放棄認輸了？”
“誰還沒來啊？還缺一人。”
“還有誰，林靈那個廢物呗。”
“我看她是怕了。畢竟第一場比試她可是走了狗屎運才贏的。”
“那可太丢人了吧，從未聽說過汀蘭大會四魁首因遲到而退出的啊！林靈真敢這樣做，淩仙宗的臉都丢盡了。”
“她就是個廢物，能有多大出息。我敢打賭，這種事她做得出來。到時候便有笑話看了。”
沈若對着淩仙宗宗主道：“抽簽時間已到，貴宗一人還未到，是否取消她的資格——”
“既是抽簽時間，三人亦可抽簽，先抽便是。比試時間為抽簽一刻鐘後，屆時她若還到不了，再說取消之事也不遲。”林靈師父心裏氣得冒火，面上還得笑眯眯堵住沈若的嘴。
“仙尊說得在理。那便先抽簽。”
衆人一聽要抽簽，眼睛不由緊緊盯着臺上。
誰和誰對戰是很重要的。
當然，他們最想看的便是贏了衛霁的沈靈與馮仙子對決，依他們看來，此次魁首必然在此二人之中決出。
若是未到最後一戰此二人便相遇，那可太有看頭了。
真是令人期待！
至于顧秀和林靈。一個是淩仙宗外門弟子，雖然僥幸贏了合歡宗梅白檐，可天賦平平的外門弟子，自古又有幾人能成為蕭敬望？
修仙，根骨便決定了一半。剩下一半才是悟性和努力。
而林靈呢，根骨又是出了名的廢。
這倆人他們首先排除。如果這倆人對決，他們一點都不想看。
菜雞互啄而已。
淩仙宗宗主蕭敬望摸了摸胡子。他聲若洪鐘：“抽簽開始。”
練劍石上有劍冢。抽簽，便是選劍。
由劍決定，與誰對決。
宗主宣布抽簽開始，馮依依率先走上劍冢。
顧秀次之。
沈靈最後。
劍冢大陣只在此時開啓。衆人得以窺見萬千劍意，有人心中有所領悟，當即欣喜若狂。
這也是仙門九州不遠萬裏也要來淩仙宗的原因。
馮依依被那浩浩蕩蕩的劍意迎面沖刷，仿佛置身浩渺萬裏的雲海，而她，只是滄海之一粟。
這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這樣渺小。
在林立的劍雨中，她看到了一柄瑩瑩生輝的劍。
她着了魔一般走近，将它拔了出來。
長劍微微顫動，仿佛回應。
顧秀所面臨的沖擊比馮依依要大得多。
外門弟子沒有內門資源。他們修煉靠的是宗門任務，于生死存亡之地悟得一二。他們的修為，是靠拼命拼出來的。
這樣浩渺的劍意，顧秀心中頓有所悟。他眼睛微微睜大，情緒這時才稍有外露。
原來這就是強者。
他的心顫抖起來。
一柄黑色的劍在呼嘯，他受到感召一般，伸手握住。
沈靈對漫天的劍意毫無所動。她眼睛清冷，面無表情，視線越過林靈和顧秀，徑直走到一柄灰撲撲的劍前，輕飄飄拔了出來。
眼見三人都已拔出了劍，臺下衆人開始焦急不耐。
“林靈怎麽還不來！她是不是認輸了！”
“就是，認輸了把她踢出去，趕緊開始吧！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臺上，沈若溫和含笑，看着下方。
淩仙宗衆人不動如山。
日晷陰影漸漸轉動，離一刻鐘只差幾息了。
林靈師父面上很淡定，實則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還沒找到人？”他偷偷給弟子傳訊。
“師父，找不到！”那邊弟子氣喘籲籲，顯然找得急死了。
老頭氣得吹了吹胡子，那兔崽子不會真給他逃跑吧！要真逃了，看他不打斷她的腿！
顧秀看着日晷。場下衆人都在嚷嚷。
不知為何，他卻有不同的預感。
日晷陰影指到時間，沈靈嗓音沙啞：“時間到了。”
臺下傳來雷鳴般的呼聲。
林靈不戰而敗，臭名千古，他們幸災樂禍。
“那個，不好意思。”少女脆生生的聲音傳來。
衆人順着聲音看去，幸災樂禍的笑臉僵住，破裂。
林靈扛着一把巨大的古劍，歪頭天真道：“劍我選好啦。”
有人吐血：“她是不是故意耍我們！”
師父氣得吹胡子瞪眼，他上前一步：“抽簽已結束，比試開始！”
他伸手一揮，劍冢關閉，四柄劍脫離束縛，長鳴一聲，閃電一般沖向選定的對手。
衆人眼睛瞪大，看得目不轉睛。
林靈被那把劍拽到了……沈靈面前。
“哈！”臺下一怔，随即歡呼：
“哈哈哈哈哈哈！”
“她死定了。”
“沈靈出手狠辣，這次看她怎麽僥幸。”
林靈歪頭盯着自己抽的劍，無奈地嘆了口氣。
“真倒黴啊。”
作者有話說：
晚點再來修錯字。
忘記說了，勞動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