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指責
第33章 指責
秦意的意識是在半夜三點恢複正常的, 她摸着黑坐在床頭深思,頭并沒有宿醉後的痛感,只是記憶有些卡殼, 片段性的內容根本無法有序連接在一起。
以及,口腔還隐隐殘留着酸澀味覺,好像是來自許承安的那杯紅色小吊梨湯?
手機不知道丢去了何處,身上也還穿着白天的衣服,一切都有些混亂。
秦意的卧室是張雙人床,但她習慣只睡半邊, 另一側則大方地留給她的玩偶娃娃和手機。
她伸手去搜尋消失的手機,卻意外觸到了約莫是人的手感。
只是從軟硬度和溫度來看,那該是個人。
秦意心中一驚,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片段性的記憶告訴她, 許承安進了她家, 她睡死過去之前是同許承安講的最後一句話。
那身邊人是誰?她不會酒後亂性把人給大辦特辦了吧?
秦意屏住呼吸,試探性地沿着身邊人的身形往上摸索, 卻一把被人霸道地反扣住手腕, “秦意,咱倆做閨蜜這麽久了, 你也沒說過對咱還有這種意思啊?早知如此, 姐們何必還去相親呢?”
聽到是尤嘉的聲音,秦意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了。
她一把推開尤嘉, 光着腳繞到另一頭把房間燈給打開。
尤嘉趴在床上, 單手撐着頭笑眯眯看着她,“怎麽?失望了?不會以為身邊睡的是你家許總監吧?”
秦意臭着臉, 義正嚴詞道:“請停止你的臆想,辦公室戀情必須被狠狠扼殺在搖籃裏, 希望尤同志嚴格遵守組織上的鐵血規章。”
“好吧。”尤嘉坐正身子朝她敬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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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想舉報,昨天的你好像有違規行為......”
尤嘉的話斷在了恰當位置,像是小說作者故意留下的章末鈎子,吊的秦意的心癢癢的。
她很想假裝不在意,可誰叫她從小到大就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壓根做不到不去胡思亂想。
據她自身的回憶來看,她昨天至少親了許承安的耳朵和肩頸兩處......
雖然不是故意之舉,但這是事實犯罪,如山的鐵證下,秦意必須認罪。
“我咋了?”秦意強裝鎮定道。
尤嘉一副早知如此的了然表情,她随意地靠坐在枕頭上,擺出一副微醺的慵懶姿态,最後還掐着嗓子學秦意的聲音。
“好像有點酸~”
嬌滴滴的聲音拉得很長,秦意聽了頭皮直發麻,她堅信這一定是醜化過的戲劇效果。
但老藝術家的惡意表演還沒結束,尤嘉又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雙手插進虛空的褲兜,并故意壓出寵溺氣泡音朝秦意wink,“知道了,下次給你加點糖(Tangangang~)。”
秦意死了,死在了尤嘉最恨她的那一天。
“......”貓終究會死于好奇心。
哪怕你是頭虎,只要屬于貓科動物,都逃不掉這命運般的惡毒詛咒。
天将将亮起,秦意就把床上這糟心的玩意兒給趕走了,但心底卻無法忽視自己的出格行為,這叫她該如何清白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
秦意甚至連爸媽家都沒心情去,她就一副失神的狀态躺在床上良久,險些把天花板都窺出大洞來。
中午的時候,學海無涯給自己發來消息,說是盆栽在派送路上了,讓她注意接聽電話。
經這一提醒,秦意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茬子事。
前兩天學海無涯在自己的心享主頁分享了一些綠植照片,她誇了幾句,人就大方地表示可以送她幾盆。
她當然第一時間拒絕了,但學海無涯稱自己的老父親閑來無事就喜歡搞些花花草草,家裏最不缺這些東西,叫她盡管收下就是,所以耐不住熱情的秦意點點頭同意了。
當然,做網友該有界限感,學海無涯也理解女性的警惕心,所以即使兩人在同一座城市,也沒說過要見面,而是叫了跑腿幫忙轉交給門衛,叫她有空去拿就好。
出于對安全的考慮,秦意只告知了對方小區的名字,以及自己不常用的一個手機號碼給對方,并主動要求承擔所有的跑腿費用才安心。
約莫是下午兩點的時候接到了電話,電話那端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嘈雜聲音,緊接着響起一道熟悉的清冽男聲。
“你好,你的盆栽到了,直接放在保安室這裏可以嗎?”
就像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說的那樣——“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當然,也沒有人的咬字、停頓和語氣能和許承安一模一樣。
秦意愣了愣,猶豫地問:“許總監?你私底下還幹跑腿呢?”
許承安在接到這個出入過好幾次的地址時就心生過懷疑了,他還特意在企業微信裏翻看了秦意的聯絡方式,确定這個號碼并不歸屬于她。
他知道世上巧合多,卻怎麽也沒想到巧合這麽多,還都喜歡圍着他和秦意聚頭。
許承安輕噓了一聲,一本正經配合道:“噓,別暴露了,集團不允許兼職。”
保安見他還在打電話,不耐煩道:“到底放不放啊?不放就滾,老子腳都站累了。”
對方語氣浮誇,要不是親眼見他腿都沒擡起來過,許承安差點都以為他站了大半宿了。
被吓到的秦意扯着嗓子大喊,“我自己下來拿吧。”
許承安瞥了一眼男人手上正在進行對抗游戲的手機,情緒如常地繼續同電話裏的秦意講,“不是說好整個周末足不出戶在家養病嗎?為了不打破你的态度,還是我給你送上去吧。”
他默了默,又補充一句:“反正我知道你家的地址,你好好歇着吧,也當是我職業操守的體現了。”
無風的房間,秦意依舊淩亂了,昨晚她明明剛出戶了一次。
更重要的是,她還沒有做好面對他的準備......
許承安把挂斷的手機塞回衣兜裏,他擡眼看向保安,問:“這位大哥,你是關系戶?”
保安叼着一顆糖,莫名道:“要有關系我還來幹這保安幹嘛?圖這花不完的三千月薪啊?”
他打量着面前高大健碩的男人,警惕道:“而且你問這個幹什麽?想搶老子工作啊?我勸你最好不要,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你別着急,我不搶你工作。”許承安彎着嘴角溫和地笑笑,“只是确定你不是關系戶,我就好舉報你了。”
保安室的門口清楚地張貼着守則:請各位居民對工作人員進行嚴格監督,若出現态度惡劣的員工可及時對其進行電話舉報,我們将以最快速度采取嚴格的處理措施。
剛找到工作的保安:好極了,又要失業喽。
電梯門一打開,就看見在電梯口來回踱步的秦意,許承安左邊的眉尾挑起,說:“你着急上廁所?”
着急給他腦袋一榔頭!秦意撇着嘴有些無言。
她假笑道:“許總監,看來你經驗很足。不過建議你以後還是少憋點吧,咱們也争取對腎好點呗?”
此事事關男性尊嚴,許承安難得被怼的啞口無言了一回。
他黯然了好久,再開口是為自己嚴肅正名,“我年初的體檢報告,顯示一切良好。”
秦意一臉震驚,注意的點完全不在這,“居然連結節都不長?”
“你覺得我有必要內耗?”許承安反問。
“呵呵,對不起,是我多慮了。”秦意陷入emo。
許承安一開口,連枯樹都要陷入自我懷疑,自責自己沒有早點化作春泥更護花了,他又怎麽會陷入內耗呢?
“既然發現是自己多慮了,那就少想些無關緊要的焦慮。遇到問題,多責怪他人,不指責自己,等你下次體檢結節絕對能少一半。”許承安說。
連放肆的網友都只敢說少責怪自己,到許承安這裏直接變成不指責可還行,這種胸懷開闊到秦意無法想象了。
她幽幽道:“那我可以指責你嗎?”
“當然,”許承安點點頭,“你想指責我什麽?太剝削你了嗎?”
“你昨天扯着我的耳朵訴苦了太多,可我想來想去也只能把自己勉強代入無良上司這一條,畢竟你掉進禾州河并不是我推的,我很難把責任往身上攬。”
他一提及這事,秦意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唇貼在他滾燙耳朵上的畫面,實在叫人羞愧不已。
秦意捂住耳朵:“好了好了,我對完美的許總監沒有任何意見。”
其實往前細想,許承安從來沒做過任何壓榨她的事,相反他很體貼,很懂得站在他人角度思考和分析問題,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領導。
再者,許承安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和反饋者,他永遠不叫話落到地上,盡管大多是碎嘴子在發動攻擊......
是上司這一身份給許承安套上了枷鎖,叫秦意先入為主了厭惡情緒,這點她必須承認。
秦意不自然地轉移話題,“所以學海無涯是你爸?”
“啊?可能是吧,我只知道他的微信昵稱叫雪域刀疤。”許承安不甚在意地說。
他爸只叫他幫忙給網友送東西,确實沒提過自己的網名。
“還挺反差。”秦意小聲感慨。
突地,她的肚子咕咕作響,快三點了,她還沒吃上今天的第一頓飯。
許承安被她這可憐模樣逗得悶笑了一聲,“看來你的肚子比你的嘴巴勇于表達感受。”
他把手裏的保溫飯盒遞給她:“我上午做了反沙菠蘿,嘗嘗?”
拿人手軟的秦意語氣都放柔了許多,她眼巴巴道:“你們一家人對網友還挺好的。”
許承安直直看向她:“不是給網友,是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