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玫瑰藤蔓
第50章 玫瑰藤蔓
“然後呢?然後你那位鄰居是怎麽回答你這個問題的?”
克裏斯整個蟲趴在長條沙發上,他将手臂放在沙發的扶手上,然後再将下巴放到手臂上,就那麽歪着腦袋看着面前再一次突然出現的軍雌,打了個哈欠之後接着問道。
在他對面,不知道是不是軍雌淋着月光趕路的原因,周圍都圍繞着一股冰冷的氣息,就連那雙本是熱情顏色的紅眸在此刻都像是被一層冰霧所覆蓋。
不過他的臉上也沒有什麽生氣惱怒的神色,聞言只是淡淡回答道:
“他說他不想要回答這方面的問題,後面我也就沒有再問,再後來我們就回去了。”
“也正常,”
克裏斯在沙發上翻了個身,雌蟲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随後才在卡萊德斯疑惑的眼神中接着說道:
“你沒有發現嗎?我們周圍結婚了的朋友也沒有幾個願意讨論自己雄主的,你那個鄰居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大概率也是因為雄主不怎麽樣吧。”
“……”
卡萊德斯回想起裴喻舟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僵硬的神色,眼神不自覺沉了沉,
“是這個原因麽……”
“大概率是,不過也不排除他有其他的難言之隐。”
克裏斯又打了個哈欠。
歪歪扭扭戴着軍帽的軍雌垂眸看了眼光腦上的時間,邊界星球淩晨一點二十六分,離他值班結束還有差不多三個半小時。
痛恨夜班的克裏斯難受地閉了閉眼睛,不過看着旁邊大老遠趕過來陪他值班的好友,他的內心還是多了幾絲安慰。
即便是這位好友是帶有目的過來找他的,但最起碼,對方這個時候确實是坐在他身邊,幫他加快了不少這無聊的值班工作。
于是,這麽想着,克裏斯又打起精神問道:
“不過,你們兩個大晚上雌蟲大晚上出來散什麽步?”
“醒酒。”
卡萊德斯沉默了片刻吐出了這麽兩個字。
他并沒有告訴克裏斯真正的原因,這是他之前就答應裴喻舟的。
但問題是,這個理由在克裏斯那裏根本就不成立,
“誰家醒酒是大晚上出門吹冷風?也不怕醉倒在街邊?”
“況且,他叫你去你就去了,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沒有意義的社交活動了嗎?”
克裏斯狐疑地看着卡萊德斯。
要知道卡萊德斯在軍團是出了名的冷酷教官,整天出了出任務就是待在訓練場訓練,基本上不會産生什麽和別蟲交流感情的想法。
就連他作為卡萊德斯的頭號好友,也只有在雙方産生問題的時候才能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相處上幾個小時。
要不然,就像今天這個場景,如果卡萊德斯沒有事情的話,基本上坐上個十分鐘就要回去訓練了。
所以,就是這麽一個執着于訓練,仿佛不願意讓自己的時間浪費上一分鐘的雌蟲,什麽時候竟然有了陪蟲壓馬路的閑情雅致了?!
而且,他甚至還關心了對方的婚姻生活?!
這對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待在訓練場的卡萊德斯來說更是一件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怪事啊!
克裏斯定定地看着卡萊德斯,黑色的帽檐之下,眼神中隐隐預約散發着八卦的光芒,
“卡萊,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卡萊德斯被克裏斯看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什麽怎麽回事?”
“啧!”
克裏斯覺得現在的卡萊德斯就跟個木頭一樣,
“你說什麽怎麽回事?!你自己難道就沒有發現你最近變了好多嗎?不僅好脾氣地跟鄰居交流感情,甚至還對對方的感情生活産生了興趣。”
“要是之前你說他的小貓獸有問題,所以想要接近對方,那确實需要和你那位鄰居打好關系,但問題是,如果你只是單純地為了查清楚小貓獸的問題,好像并不需要關心對方的情感問題吧?”
克裏斯說着,頓了頓,又舉了個例子道:
“都不用說之前,就比如現在,我現在邀請你去繞着訓練場走上兩圈吹吹風,你去不?”
“……”
在克裏斯接二連三的問題中,卡萊德斯的薄唇動了動,随後,在克裏斯期待的目光中,軍雌低沉的嗓音響起,
“現在是你值班的時間,不可以随意走動。”
克裏斯:“……”
“你真是一個木頭!木頭!”
克裏斯恨鐵不成鋼,“重點是我在值班嗎?重點是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去好吧?!”
卡萊德斯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又開始不穩定了,因為如果是之前的話,他一定會理智地分析這個問題,然後将最優的答案給到克裏斯。
但是現在他聽着克裏斯的問題,只覺得一股燥意在身體內翻湧,讓他并不想要思考這個問題,又或者是,他本身在抗拒這個問題。
軍雌隐約覺得自己和克裏斯讨論的話題正在朝着一個為先的方向前進,就像他在來之前,跟裴喻舟讨論的那個問題一樣。
“這不重要。”
卡萊德斯說着揉了揉眉心。
軍雌另外一只手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死死捏着自己手中的教鞭,他睨了一眼現如今因為自己的回答正在朝着他翻白眼的克裏斯,頓了下之後道:
“來兩把軍棋?”
“嗯?這麽突然?”
對于卡萊德斯突如其來的游戲邀約,克裏斯也不翻白眼了,下意識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不準備接着說你和你那位鄰居的事情了?”
“先不說了。”
卡萊德斯的聲音淡淡的,仿佛已經将剛才的糾結完全抛之腦後了似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想要和克裏斯來上兩盤軍旗,最終目的還是想要思考清楚自己現在的奇怪之處到底是什麽。
“來不來?”
“來呗,反正只是軍旗而已,又不是全息游戲”克裏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緊接着就打開了隐藏在牆壁之中的虛拟大屏幕,
“不過說真的,你真的不準備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嗎?”
克裏斯看向旁邊的卡萊德斯,眼神中閃過一絲擔心。
雖然卡萊德斯自己沒有發現,但是克裏斯卻能夠明顯得感覺到自己的好友最近因為那個所謂的鄰居所發生的多種變化。
就比如在糾結和在意這件事情上,要是放到以前,如果有蟲告訴卡萊德斯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因為一個雌蟲煩惱到休假時候也要跑回軍團好幾遍,軍雌肯定只會冷酷地給對方一句,
“有病就去治病!”
但是現在,看着旁邊正在面無表情挑選角色的卡萊德斯,克裏斯隐約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卡萊德斯的聲音很輕,吐出來的字也只有一個“嗯”字。
“那行吧,”克裏斯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緊跟着選好角色的卡萊德斯,點擊了屏幕上方的小蟲開始游戲,
“反正之後有什麽事情你再聯系我,不想回軍團就直接視頻通話。”
“嗯。”
兩個蟲又簡單說了兩句之後就進入了對抗的模式當中。
只是,和專注力全在游戲上的克裏斯不同,卡萊德斯在下棋的同時,腦子裏還在快速分析着自己以及裴喻舟最近不對勁兒的表現。
就像克裏斯剛剛所說的那樣,他最近這段時間确實是因為裴喻舟變了好多,不管是生活上,還是自己本蟲上。
明明兩個蟲一開始認識的紐帶是因為一只小貓獸,但是後來,在和對方的相處過程中,就連卡萊德斯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注意力慢慢地就從小貓獸身上轉移到了那個清瘦腼腆的雌蟲身上。
特別是在那場大雨之後……
所以,他這是怎麽了?
他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變化。
有些蟲在面對情感的時候本來就是如同木頭一般遲鈍,但是好在,卡萊德斯身邊有着一個裴喻舟圖畫故事的忠實玩家。
克裏斯雖然沒吃過豬頭,但是最起碼在星網上,他見過豬跑啊!
于是,在克裏斯直擊重點的問題之中,卡萊德斯隐隐約約好像窺到了一絲問題的答案。
然後,這本來就只有一絲的答案,在後面的下棋過程中,逐漸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的天也逐漸由深黑變為深藍,直到卡萊德斯最後一顆棋子落下。
伴随着克裏斯得意洋洋的聲音,卡萊德斯看着屏幕中,開始下大雨的輸方,突然就想到了泰坦尼亞那場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暴雨。
那個時候,連帶着他都好像要被那場暴雨給完全吞沒,只不過,在他消失之前,有蟲給他開了扇窗戶。
以前在讀書的時候,經常會有同學自嘲說蟲神為他關了一扇門時,同時也把窗戶給定死了。
但是現在,他內心原本被定死的窗戶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某個蟲給慢吞吞推開,對方的動作不快,但是效果卻十分顯著,以至于在他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将對方放了進去。
卡萊德斯想,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最近的奇怪之處。
“不是,你是打傻了嗎?”克裏斯看着卡萊德斯臉上突然浮現出來的笑意,下意識看向了旁邊的虛拟大屏幕。
沒錯,是他贏了啊!
但是旁邊這家夥為什麽笑得好像是他贏了似的。
“沒有,”卡萊德斯輕聲回答,只是下一秒,他的喉嚨裏就又溢出了笑聲,連帶着那雙眉眼都愉悅地彎起,他說:
“我知道是你贏了,只是我也挺高興的。”
“哦喲,你什麽時候也會為了我而高興了,真實稀奇。”
克裏斯打了個哈欠,并沒有對卡萊德斯這奇怪的一點進行深究,畢竟他最近也已經夠奇怪的了。
軍雌正了正自己腦袋上的軍帽,低頭看了眼時間,
“這萬惡的值班終于結束了!诶,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呢?和我一塊回宿舍補個覺不?”
耳邊傳來克裏斯疲憊地聲音,卡萊德斯看着對方搖了搖頭,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輕,
“不了,我直接回去。”
“現在?坐星艦嗎?”
“不,機甲。”卡萊德斯簡略地回答道。
之前他坐星艦回去是覺得自己就算回去了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現在,卡萊德斯算了算時間,他如果現在回去的話,還能趕在鄰居最喜歡的那一家早餐店關門之前,給對方買上一份早餐。
當然,卡萊德斯并沒有想要像鄰居表明心意的想法,他就是想……看對方一眼。
酒紅色的眼眸之中,那抹因為前世所帶來的寒冰似乎正在逐漸消散,卡萊德斯這麽想着,就直接從沙發上起身,然後,在和克裏斯告別之後,就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原本想着,将早餐送給對方之後,再提起幫對方挑選昨天晚上未能挑選好的健身器材。
至于那個之前在裴喻舟口中被他撿過來的雄蟲貝羅特,則根本就沒有在卡萊德斯的考慮範圍內。
畢竟昨天晚上裴喻舟也說了,對方一般也只會呆上一天左右就會被接走,那他現在回去,大概率也不會跟對方碰到。
只是,軍雌計劃得雖然好,但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
最近本身就已經快要進入精神力□□期的雌蟲因為熬夜加上利用機甲極限趕路的關系,在還沒有剛剛走到鄰居家門口的時候就因為突然爆發的精神力而陷入了一片混亂當中。
原本包裝好的早點随着軍雌無意識地松開在走廊的地板上散落開來,而一開始面色平常的軍雌也随着腦海中刮起來的飓風而皺着眉頭單膝跪在了鄰居家的公寓門口。
他好像又要像之前剛剛來到這個星球中那樣,在打了抑制劑的情況下也要産生精神力□□,從而陷入昏迷之中。
只是,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走廊中,并沒有團成一個球向他滾來的小貓獸。
當然,現如今将小貓獸當成自己鄰居雄主的卡萊德斯也并沒有想要再見到小貓獸。
他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從裴喻舟門口挪到自己的公寓門口,然後再給自己打上一次抑制劑。
即便是他在回來之前已經在軍團內打過兩針了,但現在看來,兩針抑制劑很明顯的,并不足以抑制他腦海中逐漸躁動起來的精神力。
只是,這次精神力□□來得太突然,又太兇猛,根本就無法讓軍雌從地板上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公寓內。
難不成,他就要這樣昏迷過去了嗎?
卡萊德斯有些抵觸,在弄清自己的心意之後,他潛意識裏就不想要以這樣狼狽的模樣出現在裴喻舟面前。
但問題是,現在的精神力也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軍雌臉色發白,連帶着平常紅色略深的唇色都在此時被他抿成了一抹蒼白。
潮濕的玫瑰味迅速在走廊中擴散。
然而,就在卡萊德斯以為自己就要這麽倒在地板上的時候,從他的旁邊,那扇一直緊緊關閉的公寓大門,突然在這個時候開啓了一條縫。
随後,一只挂着點點玫瑰的藤蔓就像是受到了什麽指引一般。
慢慢上前,然後,一點一點,纏繞住了軍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