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鹽白
鹽白
咔噠一聲,V101包間的門被從內裏打開,鮮血遍及的修長手指扶一旁的牆,勉強穩住身子。
反手帶上門,哐當震耳,樓下喧嚷霎時止住,紛紛昂首循向聲源。
抿着酒的富少爺調侃:“挺能啊,竟然有能走出那間包間的。”
一旁的附和:“算是下幕人中的翹楚了吧。”
於豐蔚迎着嘲弄走下二樓,淩亂的霧霾灰發下死水一般的瞳孔,浸着血的白襯衫破爛,道道鞭痕刺目,下樓梯時步伐晃動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滾下來。
他不再繞着晚會邊沿,而是徑直闖入,闊少小姐們紛紛讓道一側,全都噤了聲。
不知是被走過的腳步拖出的血路驚吓,還是他們本就生性涼薄。
亮堂的廳室還蕩着浪漫的舞曲,穿過人群的於豐蔚右手捂着腹部,那裏沒有鞭痕,也沒有傷口,可他卻死死捂着。
有少爺注意到了,驀地恍然,嗤嘲,“髒了。”
身旁搭笑:“不髒也說不過去,他進去最少也有一個小時了吧?鄒少爺還是一如既往好這一口啊。”
於豐蔚頭微微垂着,像是累到了極處。
必須走出去。
跨出晚宴會場,於豐蔚頓了一下,胸口輕緩起伏,好像重新找回了呼吸,諷弄被甩在身後。
冷杉般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居高的上幕少爺小姐們望着那留下的“紅毯”,嫌棄地回了座椅區,清潔人員的身影穿梭而來。
要抹去一切肮髒的痕跡,他們一貫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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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電梯來到一樓,門口的夜色正濃,偶爾劃過一兩抹光影,於豐蔚向着那光影艱難擡步。
跨出瑞虎,有些沉悶的風撲面而來。
門衛擰着眉啧了一聲,“怎麽這麽不檢點?”
另一個陰陽怪氣,“是啊,第一次見不先洗幹淨就下來的。”
“看來是那位鄒少爺口味變了。”
低笑,“還是少說吧,禍從口出……”
於豐蔚只是往前走,哪怕被當成談資,垂下的眼睑也未擡起過。
離開這裏,只想離開這裏。
腳步虛晃,整個身體終于撐不住地往前倒。
沒有所謂的疼痛,鮮麒淵接住了他虛摟站穩。
周遭空氣因為這人而稍稍清涼,於豐蔚使出還殘餘的力氣外推,鮮麒淵松了手,看着傷痕累累的人順勢下落屈膝跪着,深邃的眼眸盛着滿意。
“我跪在你腳下,你很開心吧?”
於豐蔚的聲音在夜色裏,像是深埋地底的幽泉在汩汩上湧,足以将人淹沒。
鮮麒淵垂眼看他,霧霾灰發頂部的小小發旋清晰可見,下一秒随着那人擡頭而隐藏。
於豐蔚的視線沒有一絲憤怒,只剩下排斥和厭惡,鮮麒淵蹲下身子。
捏住他的下巴,“還行。”
他似笑非笑,看着卻反覺得危險。
“畢竟是你自願的。”
於豐蔚掙動,想甩開他的手,對方卻捏得越緊,甚至聽到了下巴的咔咔響聲。
盡管如此,他仍不依不撓掙動,額角滲出更多冷汗,但沒有停下,恨透了。
嘴角開始湧出鮮血。
鮮麒淵看向他仍捂着的腹部,意識到了什麽,眸色一沉,固定住掙紮個不停的人,吻住他的嘴角。
於豐蔚瞳孔猛地瑟縮,全身神經緊繃,“滾……”
啓齒間,觸碰面積擴大。
鮮麒淵隔開,唇上染了那人的血,綴着那人忿恨的情緒,面無表情地把人橫打抱起。
懷裏遍體鱗傷的人掙了幾下,徹底暈厥。
司機打開後座,鮮麒淵就着姿勢抱着人坐好。
“去鹽白。”
司機在冷氣壓裏小心翼翼啓動車輛。
汽車飛馳在夜色裏,半路司機驚了一下,身後的少爺好像低聲說了句什麽,視線瞥向後視鏡确認,猛地收回目光。
與自己所想大相徑庭的畫面呈現:
鮮少爺抱着那人,唇貼在那人的額上閉着眼親啄,像是疼惜失而複得的珍寶。
但,不該啊。
以防眼花,司機又瞥向後視鏡,恰好撞上鮮麒淵冰冷的視線,疊忙移開。
鮮麒淵冷聲:“看路。”
心虛回應:“是鮮少爺。”
果然是品錯了少爺的舉動,親自把人送進去,又欣賞般看着監控內容,怎麽可能會疼惜?
鹽白是一家醫院,院長白衍很出名,年紀輕輕就經營着上幕醫學技術排行第二的鹽白。
但在鮮麒淵這,承認他出名是因為他的脾氣,出了名的臭,就像此刻一臉殺氣沖進來。
邊說着:“你又受什麽刺激了?缺胳膊少腿?”
白衍一身白大褂,俊臉上寫滿不爽,因為剛結束一場手術休息不到十分鐘。
“幫我看看他。”鮮麒淵語氣很冷。
白衍掃了一眼床上滿身傷痕的人,想着這得清理傷口什麽的休息不就遙遙無期?更不爽了。
于是嘴上仍不留情:“聽說你到下幕選情人了?就這個小紅臉?”
於豐蔚滿臉的血……
鮮麒淵臉色陰沉,“別廢話!”
“怎麽,傳言是假的?你要跟我解釋?不用了,我不感興趣。”
白衍沒停止怼人,手倒是開始戴醫用手套。
人嘛,煩的時候能找人發洩是好事。
鮮麒淵見人開始辦事,也沒計較什麽。白衍嘴毒是毒了點,但每次自己打電話來都親力親為。
“你輕點。”
正在幫於豐蔚清理傷口的白衍緩緩擡頭看向對面的人,“……他現在暈着呢。”
而且手勁兒,哪重了??
微皺着眉的鮮麒淵:“随時會醒過來。”
白衍讪笑,“這麽心疼還玩那一套?”
繼續清理傷口。
視線緊緊盯着那傷口,“不是。”
“那玩什麽了?”
不回答。
氣還沒消的白衍揶揄,“是以後想看着這一身的鞭痕做是吧?”
“不是。”
這樣的鮮麒淵難得一見,白衍失笑,“別擔心,我會讓你的情人恢複如初的。”
等了幾秒聽到一句,“謝謝。”
白衍愣了一下,這家夥竟然沒否認?還真是情人?
之後兩人不再說話,直到清理結束。
白衍摘下手套,看着於豐蔚不再滿臉血跡,“這臉還可以,要我幫他穿衣服嗎?”
“我來。”鮮麒淵自是知道不會對傷口無大礙白衍才會讓自己動手,他對患者一向負責。
攬着於豐蔚幫他穿上醫患服,於豐蔚哼了一聲。怕是弄疼了,鮮麒淵放緩動作。
穿好平放回去,鮮麒淵擡眼就見對着自己一臉壞笑的白衍,“……”
白衍很懂地收住自己吃到瓜的表情。
“他的腹部被踹了一腳,剛剛吐過血。”
以為終于可以休息的白醫生,“……”
不給半點好臉色的白醫生:“抱去胃鏡檢查。”
鮮麒淵抱起人跟上怨怨叨叨的白衍。
好在是輕微的胃出血,合理調節很快就能痊愈。
“還有什麽特別症狀嗎?”白衍問得認真。
鮮麒淵回想了一下,“沒。”
馬上變臉的白醫生遞給他飲食清單,下逐客令,“那可以帶着你的情人回去了。”
抱着人的鮮麒淵接過,問,“近期需要購進什麽醫療設備嗎?”
白衍禮貌笑開:“哎呀鮮少爺,您真客氣。”
轉身扯下便簽刷刷寫下一堆所需名,回身遞過去,“就這些。”
“好,等着收貨。”拿過轉身就走。
白衍維持招待贊助商的标準笑臉,“慢走,有什麽病盡管打電話。”
終于一身輕的白醫生斂起笑意走到窗邊,看着坐進車裏的人。
鑒于過去一年的表現,鮮麒淵好像變了?
回到別墅,鮮麒淵把人抱回自己的房間。
於豐蔚睡着并不安穩,不時擰着眉,應該是痛。
鮮麒淵坐在床邊輕撫着他的眉宇。
等到於豐蔚沉睡他才出了房間,劉伯和家庭醫師已經等在客廳,朝下樓的人微鞠了一躬。
鮮麒淵點了點頭,而後出了門。
此刻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