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返程
返程
於豐蔚怔怔看着邢也，周拜的那句「我可不想又被你壞了好事」瞬間就合理化了。
他是因為邢也才來的。
那混蛋竟然還敢對邢也抱有幻想……
“為什麽會來這！”於豐蔚低吼。
邢也怔愣，這是他第一次見於豐蔚這樣，在他的記憶裏，於豐蔚從沒對自己這麽言語粗魯過，他永遠是冷靜且溫柔的。
見人呆滞，於豐蔚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激，快速鎮定下來，仔細看向邢也時卻發現他早已不同往日。
他的身上籠着陰郁，過往那麽多艱難險阻，他都沒這樣過。
于是柔聲問：“邢也，怎麽了？”
還是那個於豐蔚，邢也卸下防備與困惑，一五一十坦白：“我是被上幕破格提點的新人才。”
什麽新人才？！
於豐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邢也淡然：“上幕上個星期重新選拔人才，說上次的不作數，所以學院按照原來的舉薦讓我來。”
於豐蔚将視線落在他身後的車子，自然是看不到內部境況，但他知道裏面坐着選拔者。
“你願不願意和我回下幕？”於豐蔚沒頭沒腦一句，但卻是冷靜且清醒的。
邢也愣了一下，繼而搖頭：“豐蔚，我不想回去了，那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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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豐蔚不明所以，這是什麽意思？
邢也明明死都不願意來上幕，怎麽突然這樣？
“是因為周拜嗎？還是因為那個畜牲？！”
邢也說：“都不是。只是我想通了。上幕更好。”
於豐蔚攥緊拳頭。
重申：“你願意和我回下幕嗎？”
邢也仍舊是搖頭否定。
於豐蔚不可抑地憤怒：“舟回以呢？那個廢物呢？！”說好的保你周全，我那麽信任他。
邢也被問得措手不及，這樣的於豐蔚讓他感到陌生，他近乎慌亂地安撫：“豐蔚，是舟回以把我選到上幕的。”
於豐蔚怔忪。
邢也繼續解釋：“下幕對我已經無足輕重，我想有點追求，能再次見到你也很高興。還有，舟回以把我保護得很好。”
於豐蔚五味雜陳，能親耳聽到邢也對舟回以的肯定他是喜悅的，但是舟回以一直瞞着他們的事實又讓他惶惑不安。
壓低怒火：“他呢？”
視線卻是明了一切地看向那輛車。
見於豐蔚神色漸緩，邢也長籲一口氣：“我現在正要去見他，他兩天前先回來了。”
於豐蔚收回視線，他估量錯了，舟回以不在車上。這時身後的車輛摁了聲響，提醒邢也上車。
邢也說：“我該走了豐蔚。”
他并沒有保證他們還會再見，正如於豐蔚初到上幕一樣，邢也是沒有人身自由和決定權的。
於豐蔚拉住他的手腕，邢也不解他臉上的慌亂。
“邢也，兩天後我就會走正常程序回下幕。正如你所說的，你才是最初該被選拔的人才。所以，好好照顧自己。”於豐蔚頓了下，“對不起，沒能好好照顧過你。”
邢也向他走近一步，柔聲說：“豐蔚，過去一年如果不是你在，我就不會是我。謝謝你，以後我們，來日方長。我們都該相信這一點。”
於豐蔚擡眼，邢也一如最初，還是那麽溫柔，那麽縱容自己。
他忽然就信了，他們真的可以來日方長。
“好，我們都好好照顧自己。”
邢也欲走，於豐蔚忙不疊補充：“除了你自己，誰都不要信。”
邢也笑看他，“好。只相信我自己。”
看着遠去的人，於豐蔚頹敗後退，靠着醉光紫樹，除了贖罪，他什麽念想都沒有了。
可能是怕於豐蔚多此一舉，舟回以的電話來了。
舟回以：“以後邢也會跟我在一起，你從哪來就回哪去，別再來打擾他。”
聽這挑釁十足的話，於豐蔚舒心了不少。
可他偏不讓舟回以舒心，一如往昔：“可能吧，你沒有權利要求我這麽做。”
“於豐蔚！別不識好歹！我對你已經仁之義盡。”
於豐蔚笑：“是嗎？難道不是礙于之前你不在那段時間我照顧了邢也，你現在這樣不是出于感激？”
“随便你怎麽想！”
那邊靜默了幾秒，傳來舟回以有史以來最坦誠的請求：“他長這麽大，身上的淤青幾乎沒有痊愈的時候。而你即使知道，也願意聽從他的話袖手旁觀，甚至讓他為了保護你，寧願忍氣吞聲。你知道他瞞了你多少次嗎？一個星期至少一次，一年呢？只要有那麽一個人願意早點出手，肯定是可以動搖他的想法的。你知道你剛到下幕那天他做了什麽嗎？他終于鼓起勇氣反抗，那個畜牲差點就可以順其自然地消失，可是你摻了一腳，致使他狂奔回去救了他，救了常年累月對自己施暴的人。”
舟回以的語氣近乎哽咽，於豐蔚也紅了眼眶，他從沒想過初見邢也那天他已經扭轉了命運，可自己卻多此一舉逼他回原位。
舟回以繼續說：“現在不一樣了，他的想法終于堅定地改變，至少促使他改變的不是你。就沖這一點，你就不該再出現。說句難聽的，我覺得你就是來克他的，讓他當滿身傷的好人，你還在一旁拍手叫好。於豐蔚，算我求你。”
於豐蔚臉頰有淚，可嘴角上揚，舟回以終于值得他完全信任，有他在，邢也會安全的。
“我有一個條件，舟回以。”
那頭沒加思索就答應：“可以。”
於豐蔚說出條件後，舟回以說：“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邢也面前。”
電話挂斷，於豐蔚沒問他的身份，其實不需要問，他會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果不其然，手機彈窗出現各大平臺最新推送的消息：“幕 Line”繼承人舟回以帶回下幕最新人才。
「幕 Line」，上幕最大電視臺運營集團，上幕電視四大頻道的幕後操控者。
他們追求真相，也追求利益，并認為兩者并不相悖。他們其實無足輕重，只是上層人物們害怕不幹淨的東西被曝光。
上次於豐蔚被人肉僅三秒就被各大平臺撤掉，“幕 Line”功不可沒。
舟回以是這麽一種存在的繼承人，自然無人敢得罪，相應地，邢也也會是安全的。
手機又彈出爆炸性新聞：
「舟回以到下幕游歷一年後兌現諾言，已于昨日零點向改革部提交《人才選拔怪現象》報告書，文中指出下幕最真實境況，以及人才選拔的種種內幕……」
「改革部最新消息，多虧《人才選拔怪現象》的揭發，近五年來所有參與人才選拔的上幕人士将面臨最高檢的起訴。」
「鮮式集團繼承人鮮麒淵為《人才選拔怪現象》幕後資助者，舟回以表示，如果沒有鮮少爺，這次揭發可能于初期就被迫夭折……」
「改革部表示：收到最高檢的消息，鮮麒淵參與夏初人才選拔之前已向最高檢作出請示。故鮮麒淵及鮮式集團與本事件無任何牽扯。」
……
於豐蔚關閉手機，神情漸緩。
他們都相安無事，這樣就好。
但他還是驅車去了上幕醫院，來到鮮麒淵病房前敲了敲門。
“請進。”是鮮麒淵的聲音。
於豐蔚推門進去，鮮麒淵正靠坐床上辦公，見到來人後點擊按鈕收了電子桌，似乎知道他為什麽會來。
於豐蔚開口：“我都知道了。”
鮮麒淵臉色并無波瀾，“我不需要你補償什麽。”
“是的，我也沒什麽能夠補償的。我來只是想說，以後不會再打擾你。我已經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地離開，你再也監控不了我。所以來說一聲，免得警衛們找得暈頭轉向。”
鮮麒淵唇色仍舊泛白，可眼神狠厲：“於豐蔚，我允許你離開了嗎？”
“鮮少爺，我剛剛也說了，我已經不受你的牽制。至于我對你所做的，我也改變不了什麽。”
鮮麒淵輕笑，“你還是那麽灑脫。”
不再看他，而是看向窗外，夜色沉沉。
“是的，我還是那個樣子。”於豐蔚看着他，終于還是出口：“再見，鮮麒淵。”
而後轉身離開，而映在窗上的鮮麒淵眼眶泛紅，雙手緊緊攥着床單。
握着門把手帶上門那一刻，於豐蔚眼角掉下淚來，這樣是對的，只有這樣，鮮麒淵才會一直恨自己，過不了多久就會忘了自己這個人的。
秦舒卷出現在不遠處拐角，還攙扶着一個男的，於豐蔚急忙擡步。
“小蔚？小蔚！舒卷是小蔚！”身後傳來陌生的呼喚，并不是秦舒卷的聲音。
於豐蔚沒有回頭，眼淚糊了視線也沒有。
他再也回不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