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堂堂天帝之女變成了只小白兔，孟昭心裏憤恨的淚水流成了河，還要不屈不撓的扯着兔子尖細的嗓音威脅她姑姑：“您、您就不怕我将你的報仇大計告訴我爹？”

女娲一邊抱着她一邊檢查三只小妖化形的進度，聽到她的威脅無所謂的撇了撇嘴：“怕？我有什麽好怕的？我告訴你，這事可賴不到你姑姑我頭上，帝辛命中帶煞，雖說是帝王之才，可性子太過孤傲鐵血，若讓他成了事，到他晚年這人間就會化作修羅場，所以他原本就注定了是亡國之君，也是商朝氣運已盡，我不出手，天道也自會滅他。”

孟昭：“那.......他這算是自己作死？”

女娲點點頭：“恩，他要不招惹我，還能多撐幾年，可他偏偏招惹了，那就怨不得我了。”

孟昭：“......”轉頭去看那已經化成人形的三只小妖，詫異的咂了咂嘴：“呀？那小狐貍看着毛色普通，化成人形後倒是挺好看的嗎？”

女娲嘴角帶上了嫌棄：“你不知道我扔了多少美容的藥丸，都說狐族是出美女的，怎麽這個.......”

孟昭擡起兔頭，瞪着通紅的眼睛誠懇的看着她姑姑：“您沒忘了給她除味的藥丸吧？”

女娲：“......”嫌棄變成了尴尬，抓緊時間在金光熄滅前的最後一瞬扔了顆粉紅色的藥丸子進去，看着那藥丸一點點化入少女的軀體，才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否則真是前功盡棄了！”

之後的事情孟昭并不知道，因為女娲嫌棄抱着她礙事，将她扔進袖袋裏了，而她再次重見天日時，已經身在天宮、自己老爹的眼皮子底下。

孟昭：“......姑姑，您把我這咒術解了吧，我得給父皇行禮！”

天帝豪爽的擺了擺手：“免了吧，你這樣子還挺好看的，就消停的在天宮住上幾日，省得咒術解了你又該到處亂跑。”

孟昭：“......”女娲掩唇而笑，天帝志得意滿。

自打孟昭出生，就沒有以這樣軟萌乖巧的形象出現過，于是乎立刻引起了天宮中諸位女眷的注意，大家夥輪流抱着她、磋磨她，還突發奇想的拿出料子和針線，動手給她做了身适合兔子穿的大紅襖，附贈兩個墜着金玲的耳套，當孟昭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的這幅尊榮時，直接就氣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日的晚間了，七色霞光鋪滿天界，給這個平日裏嚴肅的地方增添了些許虛幻。孟昭把四周的環境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身處的就是自己在天宮的寝殿，因為主人長期不在，顯得有些冷寂。她擡起手，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人形，口中嘀咕道：“應該是那一下子氣得太狠了，氣血翻湧，竟然讓我不小心沖破了姑姑的咒術，否則還得熬足三天三夜，那真是......會被那幫女人們挼吧死的！”

因為身上還穿着那身兔子衣服，雖說天宮的料子不同尋常，會跟着身體的變化而變化，可是也是有限度的，導致那身衣裳此時緊緊的裹在孟昭身上，勒得她有些上不來氣，“奶奶的，我肯定是被勒醒的，這幫女人實在是太殘忍了，等姐姐找到機會，把你們也變成帶毛的任我蹂躏！”邊嘀咕、邊脫衣裳、邊往鏡子跟前走，擡起頭就看到自己的耳朵上還套着那兩支紅彤彤墜着金玲的兔耳朵套。

閉目、運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怒火，伸手扯下那可笑的兩支套子拍在妝臺上，重新找了身衣裳換好，邊往寝殿外頭走、邊嫌棄的嘀咕：“親爹啊，您小閨女明明正值妙齡，您偏偏吩咐人給我準備這些‘老氣’加‘俗氣’的衣裳，還說什麽這才符合我風神的身份，您見過哪陣風是紅彤彤、綠哇哇的？”

出了寝殿，一路翻牆頭、繞小道，總算是趁着守門将士換班的時機遛出了天宮，一路直奔人間。

可是孟昭還是來晚了，曾經繁華的朝歌此時哀鴻遍野，到處都是厮殺的血跡和熊熊燃燒的烈焰。孟昭急切的想要找到那個狂傲的青年，她在半空中努力的搜尋，最終在矗立于皇宮深處的鹿臺上找到了他。

孟昭有點愣神，因為上一次見他，隔着長長的十二旒冕，其實并沒有太看清他的面容，此時再見，他那張臉卻出乎了孟昭的預料。因為女娲說過，帝辛生性孤傲鐵血，孟昭一直以為他長得也是板正端嚴的，此刻一看，卻是難得的俊美，唇紅齒白，即使面對樓下此起彼伏的殺聲，還是目光坦然，甚至帶着一絲解脫。

孟昭輕嘆一聲，輕輕地落到鹿臺之上。帝辛擡頭看着她，彎起唇角笑了一下：“我還在想，你會不會再次出現呢！”

孟昭：“你見過我，知道我是誰？”

帝辛點點頭：“一年以前，在女娲神殿！”

孟昭：“當時你卻并未表現出來？”

帝辛：“我當時以為你是住在那附近哪家的閨閣女，害怕沖撞王架才躲在神像後頭的！”

孟昭：“......我不是！”

帝辛點點頭：“我知道，你應該是哪一處的神女吧？”

孟昭：“你那日為何要在神殿牆壁上寫下那樣的詩，去侮辱女娲娘娘？”

帝辛：“......那首詩是寫給你的！”

孟昭：“啊？”感覺受到了冒犯。

帝辛：“那日覺得你挺有趣，又怕把你叫出來于你閨譽有損，就打算給你留個口迅！”

孟昭：“.......我去！”

帝辛：“當日你并未出現，為何今日來了？”

孟昭：“想問問你還有沒有什麽未盡的願望！”

帝辛沉思了片刻：“人死後，會去哪？”

孟昭：“地府幽冥司，那是所有人族最後的歸宿！生前所有的功績、罪業都需要到那裏去清算幹淨，然後決定是長留地府受罰還是重入輪回投胎人間。”

帝辛：“哦！那裏應該很有趣吧？”

孟昭：“你不害怕嗎？身為天子，手中的鮮血何止千萬，你不怕受無窮無盡的懲罰？”

帝辛：“我手上的鮮血确實不少，可我卻問心無愧，他們或窮兇極惡、或魚肉鄉裏、或讓百姓民不聊生，最多的，還是虐殺平民、奴隸的惡人，那些平民、奴隸生而為人，卻因為出身不夠高貴，從小受盡折磨，哪怕是有才華也要被視為不安分，被高位者任意踐踏、虐殺，我身為帝王，所有人都是我的子民，他們也是，我為他們張目，有何不可？若天道因此懲罰我，那我亦無話可說！”

孟昭語塞了，她想起女娲說的話，她說商朝氣運已盡，帝辛也注定身死國破，她突然有點迷茫，這樣一個人，天道卻要他去死，究竟什麽才是天道？

“我告訴你什麽是天道！”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孟昭回過頭，就看到女娲站在自己身後，正嚴厲的望着自己，“所謂天道，就是平衡！你看看下面那些人族，帝辛想要給他們平等，可他們卻并不想要，他們要的就是碾壓和殺戮，即便是讓那些平民、奴隸翻了身，難道他們就會善罷甘休，幾千年的壓迫，他們一朝翻身，只會更加瘋狂的報複、奴役。”轉頭看着帝辛，“你還是太過幼稚，不了解真正的人性是什麽，你為他們付出一切，到頭來他們還是恨你！”

女娲的一席話像是一劑重錘，狠狠地砸在帝辛的心頭，痛得他向後踉跄了兩步，原本紅潤的唇色也一點點變得慘白。

孟昭終究心中不忍，伸手拉了拉女娲的袖子：“姑姑，別說了，他已經夠慘的了！”

女娲轉頭瞪了她一眼，看着帝辛接着下猛料：“你以為姬發不知道你是一位好國君？不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正義和憐憫？他什麽都知道，可是他更知道，如果讓你放任平民和奴隸踏上朝堂，有了發聲的權利，最先被反噬的就是他們這些累世的大貴族，他不想死，就只能想辦法讓你去死！”

帝辛失落的垂下頭：“我見過他，那時還覺得他是一個挺有作為的青年！”

女娲嗤笑一聲：“想不想看看這位有作為的青年會如何待你？”

帝辛坦然一笑：“他是來殺我的，我即已身死，又如何能看到？”

女娲不耐煩的說：“說能讓你看到自然能讓你看到！”說着伸出右手，快速的對着帝辛的腦門一抓，一道白光鑽出帝辛的頭頂，旋轉着落到了女娲的掌心，緩緩凝結成一粒珠子。

失去了魂魄，帝辛的身體應聲倒下，孟昭邁着小碎步湊到女娲身邊輕聲詢問：“姑姑，帝辛這個樣子，那個什麽發可能不會善罷甘休吧？”

女娲皺着眉點點頭：“看來還得費點事！”說着左手中指一彈，一個光點飛入倒在地上的軀體額間，那失了魂魄的帝辛立刻動作沉穩優雅的爬了起來，表情冷峻的看着虛空的前方，“這就妥了，咱們就在這等着吧！”說着左手長袖一揮，便隐去了自己和孟昭的身形。

兩位女神外加一顆帝王魂魄凝成的珠子挪到粗大的廊柱後，靜靜的等待着最後時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