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偌大的會議室裏洛黎坐得端端正正,被鹿辭雪狡猾又犀利的談話搞得一臉震驚。平日裏對她是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在工作上忽悠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會議室裏還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對面的人高興地和鹿辭雪敲定了合作,還熱情地邀請鹿辭雪一起共進午餐。

啧,果然,這個女人還是很可怕的。

吃飯當然少不了喝酒。

雖然洛黎在飯前就給鹿辭雪準備了牛奶,但是看到女人在飯桌上運籌帷幄仿佛千杯不醉的樣子還是驚到了。

不對啊,那那天晚上在酒吧她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到底是為什麽?

中途還有人躍躍欲試地問洛黎會不會喝,也都被鹿辭雪給擋了下來。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喝,但是在氣場全開的鹿總監面前,自己像個被牢牢護在身後的小垃圾。

洛黎沒出息地想,小垃圾就小垃圾嘛…

就是這一杯接一杯的樣子讓洛黎心疼又着急。

直到最後散場的時候也不知道女人到底是醉還是沒醉,雙頰泛紅,眼神迷離,卻還能穩穩當當地站着和人交談。

然後在人徹底走完以後才暈乎乎地扶住腦袋,被洛黎撈在懷裏。

女人呼出的滾燙氣息實在灼人,靠在洛黎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唇瓣開合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麽。

洛黎湊近了才聽到一句莫名其妙的“混蛋”。

嗯?這人怎麽還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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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不讓我替你喝啊,把自己喝得這麽難受。”明明後來是可以拒絕的,鹿辭雪卻一杯都不推辭,好像是故意要自己把自己灌醉。

把人好不容易塞進車裏,鹿辭雪的腦袋靠在洛黎肩膀上,也不閉眼,垂着眸子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洛黎問道,“頭暈嗎?”

“嗯。”

“那回去睡一覺好不好?”

“好。”

問什麽都好,說什麽都乖乖答應。

洛黎覺得有點新奇,順着套話,“剛才為什麽要喝那麽多?”

鹿辭雪擡眸撇了她一眼,抿緊唇不說話了。

甚至也不往洛黎身上靠了,自己撐着坐好,扭頭看向窗外,在洛黎伸着脖子去看她正臉的時候伸手把人拍回去。

嘶,這只貓怎麽就喜歡拍她臉呢?

但是洛黎又似乎懂了點什麽,放低聲音試探着問道,“你生氣了?”

而且好像還是在生她的氣啊,她最近應該沒做什麽讓領導厭煩的事吧?

洛黎認真思考自己這短短幾天上班時間都做了什麽。

是她和陳婷前天在茶水間聊八卦的事被鹿辭雪知道了?但是也不至于因為這件事生氣吧?

想不到,洛黎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到底是哪裏把人惹生氣了,明明昨天晚上還對她笑來着。

“我哪裏做錯了你告訴我嘛,總是憋在心裏對身體不好。”想不到那就撒嬌嘛,這是從小到大她最拿手的了。

鹿辭雪聽到了,但是不想回答。

洛黎做錯什麽了?她什麽也沒做錯,最近有在認真學習,不重要的工作也可以保質保量,出差的安排也做得很細致。

只是前天偶然路過幾個人的工位,聽到她們在讨論洛黎在國外滑雪、旅行的事。

陳婷感嘆了一句,“看看洛黎的朋友圈,還是年輕好啊,想去哪兒玩兒說走就走了,我計劃好久了也沒去成。”

幾個人在旁邊附和,有人提出到時候團建就讓洛黎當導游,帶她們找有意思的地方玩兒,洛黎笑着答應了。

然後鹿辭雪就從季秋白嘴裏套到了話,部門的同事都很喜歡洛黎,早就打成一片了,因為洛黎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陽光氣息,什麽騎馬射箭潛水,各種各樣的活動她都喜歡嘗試,光是看着她朋友圈都讓人覺得有意思。

哦,整個部門的人都看得到她的朋友圈,許多同事都知道洛黎喜歡做什麽。

只有她不知道。

這無可厚非,因為和領導本來就不需要太近乎。所以她不高興又能怎麽樣呢?這種心情聽起來就很無理取鬧。

自己消化就好了。

但是酒精就是很容易放大深壓在心底的委屈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明明不是那種容易被情緒左右的人,自從洛黎回來以後就什麽都不一樣了。

早早做好的心理預設,怎麽也抵抗不了最真實的沖擊。

她不知道怎麽辦。

缺失情感和交流能力的人,連喜歡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更別提察覺到別人的愛意。

吃醋也是悶悶的,只會把自己灌醉。

鹿辭雪太安靜了,洛黎一時無措起來,兩個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回到酒店。

洛黎甚至連鹿辭雪的房間都沒能踏進去。

她只看到女人的眼角沾染了一點淺淡的緋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洛黎呆呆地坐在桌前整理文件,注意力卻怎麽也沒辦法集中,索性趴在桌子上發呆。

她和鹿辭雪才相識幾天,卻總是覺得她身上籠罩着難過和黯然的壓抑。

封閉自我的人要對別人打開心扉,除非那個人對她而言特別重要,特別值得信賴,能讓她感受到安全感。

洛黎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覺得現在的自己有那個資格。

但是她又奢想成為那個人。

至少讓鹿辭雪開心一點。

因為看着那熏紅的眼尾,她自己都在難過。

思緒及此,洛黎自己都驚訝,她什麽時候會這麽想着一個人了?明明從小到大被捧成家裏的掌上明珠,所以很少會去看別人臉色。

對着這位絕不多說一句話的上司卻費盡心思想要去窺探她的內在。

這就是喜歡嗎?比她看到那張臉時的怦然心動似乎還要更上一層的喜歡。

短短幾秒仿佛什麽都想通了,洛黎剛要起身去對面厚着臉皮敲門,桌上的手機恰好響起。

屏幕裏是景瑤不施粉黛的臉,洛黎看着景瑤身上的衣服愣了一下,“你怎麽進醫院了?嚴不嚴重啊?有人陪你嗎?”

景瑤搖搖頭,“小事不用擔心。倒是你,進展如何?”

聽到沒事洛黎就立馬拉開門要往外走,“那你先好好休息,我這邊忙,先挂了拜拜。”

景瑤還沒來得及張口,那邊重色輕友的人就啪地挂掉了。

“啧,比我都忙。”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被叩響,季秋白面無表情地從外面提着一袋水果進來。

景瑤悠閑地靠在床頭,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人,“明明和洛黎一樣大,你這小孩兒怎麽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小朋友嘛,要多笑笑才好看。”

季秋白淡淡地撇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還在喋喋不休随意撩撥的人,沒說話,繼續削蘋果。

這世界說來也真小,她只是在遛狗回家的路上偶然遇到了一對在大街上糾纏不休的情侶,看到其中一個人背在身後的手裏藏着刀,報警之後和自家小狗過去幫個忙罷了。

誰知道原來是分手的前女友來糾纏,因為太過偏激甚至萌生了殺人的想法。

而被糾纏的對象呢?就是面前這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景總。

這人的緋色新聞都能寫出一本宮鬥小說了,對象都不知道換過多少個。

所以季秋白幫忙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不要跟這種人有任何牽連。

她做個普通小百姓挺好的,這種集團總裁不是她需要認識的對象。

偏偏自己家的小柯基今天格外不聽話,圍着那個女人撒嬌哈氣的。

丢人顯眼見色忘義的家夥。

景瑤看着那個巴不得離自己遠遠的清瘦身影,嘴角的弧度愈深,“你家的小狗很可愛啊,叫什麽名字呢?”

其實當時她立馬趕去酒吧也不一定見不到洛黎,但是兩相對比,還是面前的倔小孩更有意思。

“湯圓,我們該回家了。”小柯基邁着短腿依依不舍地往前走。

景瑤笑了一聲,确實,圓圓的,看起來被主人養得很好。

“我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吧?連認識一下都不可以嗎?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行呢。”景瑤一步一步地朝季秋白的方向靠近。

季秋白在網上看到過很多關于景瑤的報道,她很有能力,但是私生活也一言難盡,偏偏那張臉又格外吸引人,放在娛樂圈裏也是佼佼者。

美而不俗,勾人奪魄,像是狐貍精。

但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季秋白本想隐瞞不說,但是景瑤想調查一個人的背景簡直輕而易舉。

“我姓白,至于名字,下次有緣見面再說吧。”季秋白說完就抱起自家湯圓逃開。

見個鬼,再也不見了。

偏偏天不遂人願,她們還就真見到了。

而景瑤如今躺在醫院,也是因為湯圓跑丢了,季秋白找了好久,最後是面前這個女人一瘸一拐地給她送回來的。

“崴腳了,走不動。”女人可憐巴巴的,也不叫司機或者保镖,就等着季秋白幫她處理。

她只好把人送到醫院,本來安排好的出差也請假了,任勞任怨地在一邊照顧。

“我們都見這麽多次了,你一次都沒有對我笑過。”景瑤的眉眼間流露着哀傷,“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季秋白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淡淡地回答道,“沒有。”

就算有當然也不能直接說。

“那為什麽不願意給我聯系方式呢,交個朋友也不行嗎?”景瑤臉上的難過瞬間收回,眼底染上笑意,“已經見過三次了,總不能再拿沒緣分當借口了吧?”

季秋白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堅決地拒絕,“我覺得沒必要。”

“謝謝你幫我找回湯圓,但是希望景總不要強人所難。”

景瑤看着季秋白一本正經又嚴肅的認真小表情,更想逗了。

“是麽?那我都幫你把湯圓找回來了,你不用實際行動表示感謝嗎?”就算季秋白也幫過她,但是她臉皮厚啊。

季秋白頓住,開口問道,“你想要什麽?”

“不可以太過分。”

“不過分,”景瑤眸中閃過狡黠,“叫聲姐姐聽聽。”

*

洛黎站在門前小心翼翼地敲了好幾次門,裏面的人才終于慢慢悠悠地将門打開。

臉還是紅紅的,反應很遲鈍。衣服也沒換,讓洛黎好奇這人在裏面這麽久到底偷偷幹嘛了。

洛黎直接拉着人往裏面走,“我給你點了蜂蜜水,喝了之後好好睡一覺,以後不許再喝這麽多了。”

不許,她竟然也有膽子對鹿辭雪說不許了。

幸好醉鬼沒反應過來,坐在床邊安靜地看着洛黎忙來忙去。

洛黎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動手在行李箱裏找到鹿辭雪的睡衣,轉身,發現女人已經趴在貓咪公仔身上閉上眼睛。

?剛才怎麽不睡,怎麽她一來就睡着了?

所以…換還是不換?

但是這樣睡實在很不舒服,洛黎坐在床邊,小心地扶住人的腦袋把公仔抽出來,身上的風衣帶子卻被鹿辭雪用力揪住了。

被猛地往前扯,洛黎就落得和那只巨型貓咪一樣的下場。

……

看着躺在自己身上睡得很沉的人,洛黎動也不敢動,揚起嘴角。

罷了,給領導當抱枕也是她這位助理工作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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