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打擊

第四十章 打擊

洗漱完畢正準備睡覺,外面卻響起了驚人的敲門聲,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在撞門一般,我被吓到,拿起電話第一個想起的人竟然是莫棄,趕緊撥電話向他求救。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停了,卻響起暮雨的聲音:“開門,蘇晨雪開門。”

我驚詫,是什麽事情導致她如此儀态盡失,連拖鞋也顧不上穿,我小跑着去開門。

一開門暮雨就氣勢洶洶沖進來,她先是環視一圈,繼而在儲藏室門口停下來,幹了一件令我瞠目結舌的事情。

她用腳大力踹儲藏室的門,可門事實木結構,紋絲不動,她又跑去廚房轉了一圈,揮舞着菜刀沖着門鎖一通亂砍。

我吓得呆住,完全不知如何阻止她。

在大概好幾十刀之後,門鎖終于損壞,暮雨丢下菜刀沖進去。

我跟進去,與她一樣,我也不知所措,整間儲藏室挂滿了各種畫作,而所有畫作都是一女子的肖像,那名女子,便是我與暮雨的母親。

之前被我忽略的所有細節紛紛湧進腦海,程先生初見暮雨的反常,麗姐好幾次不慎說漏嘴,還有在倫敦時,他與我分享的少年情事,之前是模糊的骨架,現今卻有血有肉了。

真相昭然若揭。

暮雨已經處于半瘋狀态,她失神地打量這些畫,目光呆滞。我明白,她不是不能接受他不再愛她,她只是不能接受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他愛上的,只是多年前的一個影子。

我正準備出去給她倒杯水緩解一下她的情緒,一轉身卻看見成穩站在門口,他大概是聽到響動,趕過來相助。

可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她終于知道了?”

如此看來,這許多人,一早就知曉事情真相,只是無人願淌這趟渾水而已,我無端地憤怒起來:“你們這群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從來都袖手旁觀是吧,現今如了你們的意了,趕緊看好戲吧。”

成穩一陣臉紅,慌忙地向我解釋:“晨雪,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根本不理會他,一個勁兒把他往外推:“你走,離開我們的視線,我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他卻堅持要進門去,我們推推搡搡,暮雨卻是充耳不聞,我心痛至極。

突然莫棄的聲音響起:“晨雪,怎麽回事?”我如遇救星,也不再與成穩糾纏,急急撲入莫棄懷抱。

此刻我是多麽需要厚實肩膀與溫暖胸膛。

“不要怕。”他輕輕擁住我,又低聲詢問:“究竟是出了何事?”

我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雖然斷斷續續,也終于将整個事情闡述清楚了。

莫棄顯然也十分意外,他給我倒一杯水,扶我坐在沙發上,這時成穩不知用什麽方法,也已将暮雨從房間裏勸了出來。

暮雨不哭不鬧,但明顯神色呆滞,四人相對無言,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成穩沖我眨眼,喚我出去說話,我這才從剛才的失态中醒了過來,與他出門去。

“暮雨的情況不太好,我們先想法子讓她睡覺。”成穩打開家門,翻箱倒櫃地找東西,他是真正關心暮雨。

“你是說給她吃安眠藥?”我吃驚:“不行,對身體不好。”

“那她這樣一直發呆就對身體好了?而且她現在并不适合思考問題,以免做出極端決定。”成穩頭也不擡地說。

終于找出了一個白色藥瓶。

“劑量大一點,最好一覺睡上二十四小時,快去,你哄她喝下去。”他将藥瓶遞給我。

我雙手發抖,去廚房找出杯子,将小小白色藥片碾碎,與水充分融合,湊近鼻尖一聞,略有藥味,又加了些橙汁進去。

我端去給暮雨,正不知如何開口,暮雨大抵是真的渴了,一把抓過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我與成穩大送一口氣,大概一刻鐘以後,暮雨明顯犯困,我趕緊扶她上床休息。

“她醒了你告知我一聲,夜深了,你們也早點休息。”成穩起身告辭,今晚真是多虧了他。

莫棄留下來陪我,我們關了客廳的頂燈,只留一盞小小臺燈,他去煮了咖啡給我。

我想起在倫敦的時光,我們也曾相偎而坐,我看各種中外讀物,他看一摞又一摞的參考書,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這些年,我每每一個人獨處,就總是習慣性地煮兩杯咖啡,總是幻想你扔在旁邊靜靜讀紅樓夢,偶爾又捧一杯水光着腳丫在地板上走來走去,那真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時刻。”他嘆息。

我卻突然問:“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聖經上說愛是恒久忍耐。”他喝一口咖啡,輕聲說,男中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動聽。

“我以為愛是一種悸動,也許我太過相信一見鐘情。”我純屬自嘲。

他低頭沉思,過了許久才說:“一見鐘情也是愛的一種,兩人磁場相合,立馬就相見恨晚了,可是也有另一種愛,無限包容,天長地久,細水長流。”

那是更偉大的一種愛,而我顯然還沒有這麽長久的耐性。

我轉開話題:“暮雨情況會好轉麽?”

“那就要看她懂不懂得自救了,再怎麽樣也總還是要活下去,等到七老八十再回過頭來看今天,會覺得今日的自己再可笑不過了。”他長長嘆息。

“可是此時此刻能做到如此已經盡最大努力。”我總是找傷感話題來聊,多不可愛,此刻為了令情緒好轉是否應該聊娛樂八卦政治足球呢?可憐我平日裏并不關注這些,不然還可以用來安慰自己——你看人家國足都沒有集體自殺,我們有什麽理由看輕生命。

“很有道理,做人嘛,至要緊是開心。”他卻是笑起來。

我以前并沒有注意到他有雪白牙齒,他今天大概是走得匆忙,只套了一件T恤在身上,然而任何衣服經他一穿都有一股儒雅的味道,我以前對此類男士敬而遠之,如今卻是欣賞有加,可見人都是會變的。

“為我們又一次加深了對愛的理解幹杯。”我沖他舉起了咖啡。

他如同飲啤酒般,一口喝了個見底。

我笑:“你這是牛飲,簡直糟蹋了咖啡。”

我與他說說笑笑,也終于暫時忘卻了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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