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貳)巫山神女

紀妙之不甘示弱地冷哼道:“開什麽玩笑~”

“那我可走了, 這瓊樹旁站着一具幹屍, 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胥長廷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 擡腳正要離開。

“喂,你真要走啊!”

聽見身後女子放軟了語氣,他邪邪一笑, 回眸道:“我自然要走,若不走如何能為你找到舍利子?”

胥長廷割破了手腕,鮮血順着手腕流到了藤蔓上, 紀妙之見狀驚呼道:“喂,你做什麽,自虐麽?”

“你可能不知,這仙藤在天宮是懲罰做錯事的仙人所用的, 所以它們都有一個弱點, 那便是一次不能吸食過多的血量,否則将無法消食。”

那藤蔓果然将紀妙之松開,她愣了愣,問道:“你怎會知道天界之事?”

當她拉住胥長廷的手,卻驚異地發現, 手腕上光潔如玉,并無半點傷痕,她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胥長廷輕描淡寫地回應道:“這個以後再告訴你, 在此處等我。”

他來到了瑤汐殿,見到了宋玉。

“你是何人?”

“你只需知道我是來救你的人,她在天泉澗, 先帶她離開。”胥長廷不想讓她再卷入危險中,便托付宋玉勸她離開。

“子淵,你怎麽來了?瑤姬怎會放你出來的?”紀妙之見宋玉一人回來,有些擔憂地向前看去。

宋玉沉默半晌,問道:“你與方才那個男子相識嗎?是他讓我來找你,還讓我務必帶你離去。”

紀妙之搖頭,回道:“不行,他是來救我的,我怎能抛下他一人?”

瑤姬聽到婢女的傳報,欣喜若狂地走向宋玉,看着他的背影,柔聲問:“子淵,你答應留下來了?”

宋玉目光清泠,說道:“你若将舍利子交出來,我便留下來。”

瑤姬應允:“好,只要你能留下來,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見眼前之人拿到了舍利子,而恢複了本來的面貌,瑤姬怒不可遏地看着男子,說道:“你,你竟然為了舍利子而騙我,你當真以為我不敢上奏天庭嗎?”

胥長廷回道:“我顧不了那麽多,你既可以從別人手中得來此物,我又為何不能用同樣的手段騙走,若你想要,你也可以用你的能力奪回去。”

瑤姬怒罵着:“真是可笑,你明知我不是你的對手。”

胥長廷冷道:“兔食草,蛇吃兔,而蛇最後又被鷹捕食,強者居之,國家如此,人亦是如此。”

“不要再說了!”這時紀妙之已站在他們身後,她走上前,看了一眼胥長廷,承認了自己冒失的舉動:“不問自取,即為盜。不管她人用什麽手段,至少我們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去重蹈覆轍,過去是我的錯,畢竟人無完人,還請真人原諒。”

說罷,她從胥長廷手中拿過了舍利子,遞還給了瑤姬。

瑤姬淡笑道:“我說過我可以将舍利子借給你,但他必須留下來。”

“他雖不可以留下來,但我可以,我甘願留下來為真人當牛做馬,直到真人願意将舍利子借給妙之。”紀妙之願意等,等到她願意借給她為止。

瑤姬滿臉不屑:“我說過我只要他留下。”

胥長廷嗤笑道:“你應該看清他的內心,他并不愛你。”

“不可能,我絕不相信,他定然因為楚國的關系,才會這樣說。”瑤姬旋身離開了巫山,她滿心以為的感情不過只是虛無的夢境,她更以為只要楚國不複存在,那麽宋玉便會留在她身邊。

白起帶着七萬精兵,順漢水南下,将鄢城團團圍住,并下令稍微燒毀船只,以表決心。

鄢城久攻不克,白起依舊從容不迫,是日,他與親兵前往漢水,其中一人說道:“楚國如今将兵力集中于鄢城,我軍久圍不下,長此以往,恐怕對我軍形式不利。”

白起皺眉目光犀利,在他眼中從無戰敗和退縮兩詞,他回道:“我既受命大王,此戰只許成功,絕不容許失敗,若不拿下郢都,我絕不回秦國。”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女子的歌聲,那聲音婉轉動人,扣人心弦。白起不由地問道:“是何人在此處唱歌?”

親兵放眼望去,只見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正忙碌于農田中,他回來禀報道:“回大良造,是名農女。”

白起不由地贊嘆:“這女子歌聲清麗婉轉,甚是好聽。”

那人試探性地問道:“卑職去傳她過來。”

白起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走上前,衆人卻無一不被眼前之人的容顏驚嘆:“楚國的女子生的倒真是如天仙一般,難怪這襄王沉迷女色。”

白起卻面色沉靜,問道:“她這是在做什麽?”

女子停下動作擡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白起,說道:“這農田中若有過多的汲水,對作物不利,所以便開挖一條排水溝,排除多餘的地面水。”

白起看着她手中的手中的鐵犁,沉吟道:“那敢問淑女,如何能将低處的水,引到高處?”

女子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回道:“築壩蓄水,使水位達到一定的高度,再開挖一條長渠,便能使水引到高處。”

白起似乎得到什麽啓示,拍手道:“果然是妙計。”

入夜,城中一片萬籁俱寂,胥長廷雖不露聲色,卻滿腹擔憂,問道:“主人,已經過了那麽多時日,宋玉也已當上了議政大夫,你到底何時打算離開這?”

紀妙之答道:“不是還沒拿到舍利子嗎?瑤姬不知所蹤,現在還不能走。”

胥長廷目光異常堅定,沉聲說道:“三日之內你必須離開這。”

紀妙之疑惑問道:“為什麽?”

胥長廷撇開目光,答道:“這我不能告訴你,總之郢都不能再繼續呆下去。”

聽到他如此說,紀妙之“嚯”地站起身,正要向外走,卻被他攔住:“你要去哪兒?”

紀妙之冷道:“與你無關。”

胥長廷認真地答道:“你是我主人,這就與我有關。”

紀妙之追問:“那你便告訴我,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

“白起在鄢城秘密修築了百裏長渠,打算水淹鄢城,若鄢城失守,郢都也岌岌可危。”胥長廷低眉輕嘆了一口氣。

紀妙之斬釘截鐵地說道:“那我更不應該走。”

“這是天意,誰都沒有辦法更改。”

“什麽是天意?天意難道就眼看着這些無辜的老百姓活活淹死?”紀妙之不明白那些所謂的天意,若是罪大惡極之人确實死不足惜,而那些是毫無抵抗力的百姓。

“我正是因為怕你難過,所以才想勸你離開。”

“若你不想我難過,就應該制止這場災禍的發生。”

胥長廷解釋道:“兩國交戰,死傷必不可免,楚國是注定要滅亡的,更何況我們并沒有權利去號令龍王收水。”

紀妙之突然想到:“瑤姬,瑤姬她曾幫助大禹治理洪水,她一定是有辦法幫助楚國擺脫災禍的。”

胥長廷回道:“瑤姬她不會出來制止這一切的。”

“為何?”

話音甫落,只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嚣聲,紀妙之問道:“是什麽聲音?”

滔天的江水正向整個沉睡的鄢城襲來,不多時,鄢城變為一片澤國,紀妙之架着舟,舉目望去,汪洋之上,廬舍化為廢墟,四處飄浮着屍體。

“哇唔~”

紀妙之只聽見嬰兒凄慘的啼哭聲,只見一個年歲不大的婦孺,掙紮于江水中,兩只手顫顫巍巍地拖住一個嬰兒,含糊不清地說道:“求你,救救,救救我的女兒。”

她接過襁褓中的嬰兒,那婦人便再也未動彈,轉瞬沉入江水中,淹死的幾乎都是孩童老人,和那些不會水性的婦孺。江水無情地吞噬他們的家園,他們的生命,他們的一切……

“長廷,你說兩軍交戰,死傷必不可免,我雖不懂,可是這些無辜的百姓做錯了什麽,這城中的幾十萬百姓他們做錯了什麽?他們有的只是孩童、有的是耄耋老人,有的是新婚夫妻,他們也許還未享受到快樂,便要淹沒在這滾滾無情的江水中,你聽到他們的哀嚎聲了嗎?你知道他們臨死之前面對的恐懼和掙紮嗎?可是我卻能感覺到,你可以冷眼旁觀,我卻不能。神界真的會福澤他們的子民嗎?他們只會在天上看着,而不是無力改變。所以我現在告訴你,我要救他們,擁有能力的人,不應該是冰冷無情的,因為人心都是肉長的。”

她只能看見眼前的死傷和天人永隔,只能看到這本該鮮活的生命,化為一具具冰冷充滿着惡臭的屍體。

胥長廷目光炯炯,回道:“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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