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太子監國第一天,早朝。

龍椅空置,下方置一黑色檀木長條案幾。

太子蕭循傳達了陛下病中聖谕:“釋放姚靖,念其替父伸冤,事出有因,降職二級,罰俸一年。”

衆大臣驚訝,都察左禦史出列:“陛下釋放姚靖已是天恩,她是女子,豈能繼續做官!”

蕭循:“父皇感念孝嘉皇後,道是巾帼不讓須眉,今後有意放開女子科舉。”

都察左禦史是元老重臣,有段時間這些人都給孝嘉皇後打下手,因此無可反駁那句巾帼不讓須眉。

都察左禦史懷疑其實是太子的主意,但沒證據,畢竟陛下病了,懷念故人情有可原,他總不能去叨擾陛下。

“太子三思。”

蕭循:“難道王大人擔心大宣男兒考不過女子?如此,可分設男女科舉。”

“臣不是這個意思!”分開設男女科舉豈不是意味着年年都有女子為官!

王大人靈機一動,轉向裴太傅:“事關科舉,裴大人以為呢?”

裴太傅夫人的娘家子侄也參加了這屆科舉,正好是第四名,如若剝奪姚靖的狀元,第四名遞補至探花,說出去也好聽。

裴清許道:“黃帝藝五谷,嫘祖始桑蠶,科舉是為大宣選拔人才,當官皆為解民饑寒,并無男女之分,戶部織造司等不妨先設女官,觀瞻後效。”

蕭循:“太傅言之有理。”

王大人臉色一僵,大意了,他忘記太傅之女未婚聰慧,裴清許沒有兒子,指不定想讓女兒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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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戶部就職需要術數能力,太傅擅經綸之外,術數也不輸,戶部許多官員都是他的學生。

太傅先拿自己的學生所在的政司開刀,他倒也沒話可說。

接下來,百官又提了一些政事磋商,基本上君臣相宜。

太監總管拉長聲音:“退朝——”

蕭循道:“太傅留步。”

裴清許跟着太子到後殿,想到剛才早朝路上,印坊的劉清源主動搭話,先說了一通“令郎好相貌”,接着又批評其“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太傅要好好管教”。

裴清許雲裏霧裏,反應過來,原來是太子在外面給他認了一個義子。

蕭循解釋道:“劉大人盤查得緊,只是權宜之計。”

沒有人比裴清許更了解太子,絕不是權宜之計這麽簡單。他最近聽說太子身邊出現一個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做事大刀闊斧,領異标新。

太子自己護着還不夠,還要拉上太傅一起背書。

裴清許:“臣明白。”

蕭循道:“改日我讓裴酌上門敬茶,過一道禮。”

裴清許十分有規劃地問:“何日?”

蕭循破天荒沒有準數,道:“未定。”

他懷疑裴酌教完書就懶得動彈。

裴清許:“臣是擔心萬一撞見,對面不識,露出破綻。”

蕭循:“太傅盡可放心,你若是遇見一絕色懶散之人,那便是了。”

裴清許皺眉。

這是他教的太子?

裴清許勸誡:“殿下,孔子曰,君子有三戒。”

“少之戒色,壯之戒鬥,老則戒貪。”蕭循倒背如流。

裴清許:是他多慮了。

陛下有意放開科舉男女限制,馬上在京城中傳開了。

裴清許一歸家,夫人楊眉便迎上來:“我聽說陛下願意讓女子考科舉,我問了陽兒,她不想考。老爺何不反對,讓我娘家侄子遞補。”

裴清許看了她一眼:“技不如人,遞補有何用。”

楊眉尴尬道:“女裝男裝,定是有些狡猾的,二侄哪裏比得上。”

她又問:“太子可有提起婚事?”

裴清許:“沒有,陽兒沒跟你說,她不想嫁進宮裏麽。”

楊眉:“說了,但千金易求,良人難遇,老爺你親自教出的學生,還有比這更放心的麽?”

裴清許點頭又搖頭:“以陽兒意願為主,給我當女兒,不是來受委屈的。”

“老爺認了一個義子?”楊眉揪了揪手帕,“怎麽這麽突然?”

兒子沒了後,夫妻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再生,楊眉曾經提過抱養一個男嬰繼承香火,但都被裴清許否決。

後來,或許擔心妻子孤單,裴清許答應從她娘家過繼一個女兒陪伴。

楊眉知道裴清許一直念着那個孩子,突然認義子有些奇怪。

是……找到了好苗子想栽培?

裴清許:“是太子的意思,夫人有空去太子別院看看他,以免一問三不知。”

楊眉嘟囔:“還得我上門去見。”

……

李如意:“太傅夫人遞上拜帖,說十五日送艾草。”

蕭循:“嗯。”

李如意:“殿下想試試太傅夫人能不能認出裴酌?”

他們派去黔南調查的一撥人沒有回信,但另一撥人抓到了當初送美人的衛兵。

他們承認,黔桂總兵确實挂羊頭賣狗肉,送了一個美人裴倬攜帶梨花針過來。

為了把裴倬教導成太子喜歡的模樣,黔桂總兵找了一個暗器制作高手教他。

本來好好的,裴倬在別院住了兩天,突然暗器高手追到玉京,暗生情愫的兩人一起跑了!

沒有完成任務的衛兵害怕回去被責罰,也跑了。

李如意讓他們描述美人的長相,明顯不是裴酌。

此裴酌非彼裴倬,裴酌是後來的。

他們仍然不知裴酌來歷。

但殿下說裴酌很有可能是太傅之子。

蕭循:“肉體凡胎皆有父母,試一試。”

李如意:“人都說親娘能認出自己兒子,不知真假,四歲時的樣子跟現在也有一點共通吧。”

……

裴酌上午教理科,下午還加班跟排字工人科普拼音,現在躺在貴妃榻上一動也不動。

他請了一個說書人回來,給他念茶樓的小話本。

據說律呂公子每次出話本,書商争相印刷,印廠都忙不過來。

很符合裴酌想的創造印刷需求倒逼産業升級。

不過律呂公子是背着太傅大人寫文,産量極低。

裴酌想着自己集幾千年小說家的智慧,弄出一本風靡大宣的小說不難吧?

順便賺點錢。

先分析一下話本市場受衆。

說書人講的是一個很俗套的仙凡相戀故事,大致可以套進牛郎織女之霸道王爺版。

“道士建議王爺,在王妃洗澡之時,藏匿一件她的衣服,這樣王妃就不能不告而別回到天庭……”

裴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昏昏欲睡,“愚蠢。”

站在門口的蕭循,身體背着光,半明半暗:“為何愚蠢?”

裴酌:“接下來肯定是王妃失了仙衣,法力受損,被妖道追殺而死。王爺悔不當初,散盡千金為王妃重塑金身。”

狗血聊齋都這樣拍。

裴酌坐起來,用眼神譴責太子,某個人,趕緊把內褲還他。

說書人弱弱道:“不是的。”

裴酌:“哦?”

說書人:“自成親以來,王爺自恃君子,對情愛不開竅,王妃故意讓道士編出一則謊言,王爺果然上當,心生急迫,傾訴衷情,兩人遂雲雨一番。”

裴酌:……草。

這個低俗小說。

蕭循:“……”

裴酌正色道:“太子有何貴幹?”

蕭循:“這幾日,我要宿在宮中。”

裴酌想到老皇帝的情況,了然:“嗯。”

蕭循:“你要不要一起進宮。”

裴酌:“……”

邀請他見證登基的場面嗎?肯定一堆太子口中的繁文缛節,懶得去。

等太子登基,住在宮裏,太子別院就會空置,原則上不會有第二任主人。

到時候他住哪兒呢?

裴酌問:“殿下,以後我住哪?你覺得在哪裏置業好?”

裴酌以為以太子對京城的熟悉,會馬上給出通勤距離最短的建議。

誰知,蕭循竟然蹙了下眉。

裴酌舔了下唇,微微警覺,你沉默幾個意思?

不會想讓他進宮裏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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