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個叫換頭術
書房裏的書有不少,夏知之邊挑,邊絮絮叨叨給寇思這位未成年童工洗腦。
寇思比他想象的要好說話的多,十五六歲的孩子,又是從小養在止涼山莊的,哪裏有什麽壞心思?只是凡事以少爺為主,說白了就是忠心過頭,三觀跟着少爺喜好走。
少爺主母都對這門親事十分厭惡,他又怎麽能有好态度。
現在重彩和夏亭都接納了新人,他也不用怕少爺單純不知事了,自然不至于再有排斥的心思。
寇思聽他念叨不停,念的腦袋都大了,忙道藥房炖的藥膳該好了,不放心別人,要親自去看着。
說罷就跑了。
夏知之看着他的背影,感嘆:不愧是武林世家,各個腿腳都好,溜的真快……
他坐不習慣實木椅子,看不得片刻,開始做賊似的往卧室溜。
最好的學習地點當然是在床上!尤其床上還躺着一個絕世美人……誰能抗拒這種誘惑?!
沈山南還在睡。夏知之走近時,他有所反應,瞬間驚醒了,但是沒有動。
夏知之把自己塞進被子裏,往他身邊湊,伸手探了探體溫,并沒有發熱的樣子,不由松了口氣。
艱澀的看了會兒豎版繁體書,寇思尋着他留的紙條找過來,硬要他喝那碗聞起來奇奇怪怪的藥膳。
夏知之聞着味兒,努力的調動記憶:
“麻黃,桂枝,白灼,幹姜,......還有什麽?”
“不錯,是這些!”寇思聽他小聲求證,亦小聲欣喜道:“還有細辛,炙甘草,法半夏,五味子,湯底是連夜送來的天山烏魚。少爺竟然聞出來這許多,阿思還以為你将這些醫書也忘了呢!”
夏知之也有點興奮,感覺自己鼻子好像更靈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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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着魚羹一樣的藥膳,問:“還有麽?給南南也熱一些。”
寇思看了眼睡在裏側的人形,道:“夫人給他留了,不過薛神醫說沈山...額,沈...沈姨...”
夏知之打斷他:“少夫人。”
寇思猶豫,夏知之臉一唬:“之前都叫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又改口?方才還說要聽我的,讓你叫就叫,娘那裏我去說就是了。”
寇思心道之前那不就是應和一下麽,現在真入了房,亂了稱呼不合禮數啊。但是怕少爺生氣,只好道:“神醫說少夫人今日用藥甚猛,不易再用烏魚,讓廚房備着,明日再用。”
夏知之點點頭,娘親嘴硬心軟嘛,還是說話算話的。
寇思收拾完東西就去外房候着,他是識字的,也會算賬,夏知之便讓他清點一下自己的私房錢,想乘着出門的機會找點營生做,總不能成家後還總要家裏給錢。
................
如此又過了兩日,沈山南身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夏知之每天都要乘他“睡着”時偷摸去看,沈山南不好阻止,索性當做無知覺,仍由他掀自己衣服。
于是這位夏姓同志單方面的火氣旺盛,每天都得在院子裏晃好幾圈冷靜冷靜。
就特別想對天嚎叫:腹肌真的YYDS!
今年雪下得特別大,等好不容易終于放晴,他琢磨趁着去武林盟前,帶媳婦出去走走,認認自家“山頭”。
“天天憋在家裏,睡得腰酸背痛,”沈山南近不得人身,拿了寇思送來的新衣服自己穿,夏知之坐在床上看美男更衣:“南南和我出去玩好不......”
邊說着,邊好奇将放在床上的外袍拎起來。
這是一件火紅鑲金白鶴暗紋鬥篷,領口圍了圈雪白的狐貍毛,左肩向後有一條四指寬及腰長帶,頂部以暗金花紋包裹,摸上去與尋常布料無甚不同。
他拎起來細看時,無意抖落了朱色長穗宮縧,攜兩塊碧玉腰牌,險險往地上墜去。
沈山南站在離他四五米處,并指一凝,手中木簪飛出,竟比那玉牌落地還快上幾份,在半空中“叮”的碰撞落在床上。
夏知之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的驚嘆:“哇哦......”
第一次這麽直觀的面對武功,果然好不科學。
沈山南穿好了白色箭袖,走過來拿木簪。那箭袖像是絲制,亦印着道道暗紋,夏知之拽住袖子摸了摸,又勾頭瞧了瞧,感覺內裏頗為厚實,這才放下心。
沈山南被他拽住便不動了,垂眸看他頭頂。
夏知之擡頭時正與他目光撞上,莫名其妙紅了臉,又低下頭去,卻沒放手。
靠,這真的是雙兒嗎,怎麽看都攻不過啊!
沈山南的手上能看見明顯的青筋,骨節分明,修長但瘦削,并不十分好看。
夏知之臉更紅了,手指從袖子慢慢下滑,試探的捏住他的手指。
微涼的觸感令人着迷。
“南南,你冷不冷?”一陣微妙的沉默後,夏知之回過神:“是不是穿少了,怎麽手這麽涼。”
沈山南沒說話,只是微微調動內力,手指頓時溫熱起來,看的夏小少爺無知驚嘆。
畢竟要出門,怕耽誤時間,不好抓着人不放。見沈山南束發,忽然想起什麽:“你來的時候有人看見嗎?就這麽出去,會不會有危險?”
沈山南微頓,拿起一旁的鬥笠。
夏知之不滿:“那樣都看不清了......我還想和你一起逛街吃飯呢。”
他飛快套上外套,蹿到沈山南面前:“不戴鬥笠,我給你化妝好不好?”
沈山南:“?”
“就是,就是易容!”夏知之興奮起來,沈山南這種衣架子純天然大帥哥,出門稍微修饬一下,可不得被滿街小姐姐追着看?
……不對,他現在的情敵可不止女人!
沈山南還沒反應,夏知之就已經喊寇思進來了,問他家裏有沒有這類的東西。
寇思一僵:“大少爺或許有......”
夏知之:“你幫我去問問,沒有也行,沒有就找娘親,要胭脂水粉,一整套都拿來!”
寇思眼神複雜的看了沈山南一眼,欲言又止,甚至帶了些同情,以沈山南這模樣,少爺還想給他塗脂抹粉.......
不過他沒說什麽,應言去了。
夏知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回頭時發現沈山南也在看他,眸子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不由喚道:“南南?”
沈山南見他雀躍的眼神變的小心翼翼,垂下眼去。
夏知之:“你在想什麽?”
沈山南搖頭。
他确實沒有在想什麽——很多時候,他面上沉靜,其實內心翻湧着黑色泥漿一樣的惡念,但是要真說那是什麽、在想什麽,他也不知道,也許只是單純的惡,就像體內躁動不休的蠱蟲,沒有原因,也在乎什麽結果。
也有很多時候,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蠱蟲寂靜下來,習慣了躁動的血液随之平息,就像心髒也停止跳動,不思考,不去想任何事,整個人就空了。
深思、深究、探尋、剖析、回憶……人總是趨利避害,痛多了,自然知道不要去碰。
夏知之觀察半響也沒觀察出什麽,只得自己将衣服穿上了,沈山南給他搭了把手,令他受寵若驚。
寇思很快回來,身後跟着好幾個捧着小箱的婢女,連夏亭也跟了來。
“我聽聞山南想易容,”夏亭欲言又止:“不如讓十九來?十九是我麾下黑衣衛,雖不精于此,早年也同千面郎君金典學過......”
夏知之心想老娘……老子的化妝堪稱換頭,你一個戴膠皮面罩的武俠世界——關鍵你一個直男!你居然質疑!
當下婉拒道:“我之前也有試過,我先來,要是不行,再讓他來吧。”
不就是古今化妝品有區別麽,不就是工廠吃灰兩年沒化妝麽,想我夏知之集美三千,真輸給那什麽十九,那我豈不是白娘了!
他說完,對沈山南道:“南南,我給你化妝,你要是不滿意,咱們再換,好不好?”
除了那次試探,沈山南面對他的“好不好”,向來都是“好”的。
夏知之露出笑臉。讓衆人把小箱放下,試了試這些胭脂水粉,心裏便有了底。又不服氣的去看了另外兩個更為結實古樸的小箱子,裏面竟有一堆極細的牛毛針,還有一些漿糊一般的東西,看不出用處,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們直男這麽猛的嗎???
這些細針往南南臉上戳?你怕不是要心疼死我。
另一邊,衆人見他面含懼意的關上易容箱子,轉而挑揀起胭脂水粉,心裏都是一松,旋即又都偷偷看向沈山南,心生同情,只有寇思面色怪怪的。
夏知之再遲鈍也能看出他們是什麽想法,轉頭把人都轟了出去。
夏亭出了門,思來想去還是将十九喚來。十九本是暗衛的編號,但路十九原就是個沒名字的流浪兒,被止涼山莊撿回來,覺得這編號倒也順口,幹脆改名就叫路十九。
至于為什麽姓路不姓夏,概因小時候帶大他的暗衛真名叫路十七......
“你先在這兒候着,”夏亭道:“若是實在不太好看.....你攔着點,別讓知之把人帶出去。”
到時候被嘲了又回來哭。
路十九笑道:“少爺放心,二少爺往年有段時日常給人易容玩兒,屬下亦見識過,想必現在技術越發精湛了。”
說罷瞥了寇思一眼,寇思面色臭臭的扭頭。
夏知之以前确實拿他當試驗品,不過那會兒小少爺可沒有十幾年經驗打底,更沒有鋪天蓋地的美妝視頻,好幾次整的寇思沒臉見人。
他這喜好只是偷偷的,沒跟大哥說過,夏亭成年後又常不在家,便不知曉。
不過他事多,來不及追問什麽便離開了。
其餘人全忐忑的等在屋外,整整等了一個多時辰,房間裏才有動靜。
先是夏知之出來,袖子一直綁在手肘處,手臂上紅紅紫紫的塗得都是水粉,衆人心驚肉跳,簡直不敢想沈山南成了什麽樣子。
寇思忙上前給他擦拭,小少爺一邊伸胳膊,一邊催促:“南南?快出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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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吱吱:?你是在質疑我的彩妝技術?
後來的吱吱:?你們這些啥也不懂的臭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