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直抒心中意

直抒心中意

“你走吧。”曹麗從堂屋走出來,她身上披着衣服,頭發散亂,臉色蒼白。

沈從心聽到聲音看去。

“你走!我讓你走!滾出我家!”

她上前又頓住,不敢靠近女兒的屍體。

曹麗被人通知她女兒死亡的那一刻,就暈了過去,被一陣哭聲吵醒,她看到這個她厭惡的人跪在女兒前痛哭。

她心裏酸疼,她家小月最喜歡和沈從心玩了,從那事過後,每次她說沈從心的壞話,莊月總是維護,或許真的不是沈從心的錯,可是她還能怪誰呢。

莊建章從莊月房間內走出來,攙扶着曹麗,聲音滄桑,“你走吧,從心。”

“我……”沈從心想留下,但是她留下也于事無補,一切都完了,如果她昨天晚上沒能睡覺,睜開眼睛,說不定就能制止了。

沈從心最終還是離開了。

上車後,沈從心打開手機,莊月給她也發了一條語音,和給莊建章語音的語氣一點都不一樣,這條語音的尾音帶着雀躍。“從心,你不要難過,死亡對我來說是解脫。謝謝你,我很開心,這一輩子能交到你這個好朋友。”

沈從心翻查着兩人的聊天記錄,由哭到笑再到哭。

沈從心給莊月發了一條消息:謝謝你,阿月,我也很開心能和你成為好朋友。

一條永遠得不到回複的消息。

沈從心到站,沒有進家門,直接去了頂樓天臺。

上面堆着不要的雜物,沈從心站着瞭望,之前莊月沒搬家前,也是在這個小區的,在旁邊的那棟樓,眼淚不自知地流出。膝蓋的刺痛,提醒着沈從心這不是夢。

沈從心沒站一會兒,就地而坐。她和莊月認識十五年,從小就一起玩到長大。

人生能有幾個十五年呢?

馮沅來電話,沈從心沒有思索,摁了接聽。

“我去接你吧,你幾點下車?”

“我到了。”

“這麽早,你現在在哪?”

“……在路上。”

“是嗎?”

沈從心聽着動靜,有人來了。

她擡頭就看到馮沅站在不遠處,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插兜。

“那我面前是誰?”

不遠處的聲音與電話中的聲音合而為一。

馮沅挂斷電話,走近。

“為什麽騙我?”

“……”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覆上自己的手,接力站起來。

“馮沅,莊月死了。”

沈從心語氣平靜無常,沒有悔恨也沒有哽咽,就這樣簡單的、平鋪直敘的道出了好友的死亡。

馮沅看的心裏疼,“沈從心,哭出來會好受些。”

沈從心搖頭,“沒用,眼淚流幹了,我還是難受。”

她現在整個人鈍鈍的。

馮沅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離遠了些,從煙盒裏掏出最後一根煙,點燃,放在嘴裏叼着。

他想到自己的外婆,自打一出生他就和外公外婆一起住了,中考完,才回來他父母住在一起。外婆死不瞑目,外公當時不在,馮漫嘉吓得不敢上前,他去幫外婆合上的眼睛。

當時他才不到十六。

“去喝酒嗎?”沈從心問。

希望借酒消愁有用。

兩人喝了不少,但是沈從心越喝頭腦越清醒,她和莊月相處的片段一幀一幀的在她腦海中播放。

她忘了,借酒消愁,愁更愁。

馮沅結賬,沈從心路過超市買了兩包煙,一包丢給馮沅,一包自己留着。

抽煙會好受一些嗎?

兩人又回到了天臺上。沈從心拆開煙盒,遞給馮沅一支,自己拿起一支點火,吸了一口。

“你會抽煙?”

“會啊。”

沈從心因為喝酒,臉上泛紅,思緒卻清晰。

剛上初中,叛逆期,莊月帶着她一塊偷偷抽煙,沈從心不會,莊月就教她怎麽吐煙圈,用鼻子出煙。邊教邊說:“別經常抽,對身體不好。”

沈從心不喜歡煙味,這幾年來沒碰過。她有些生疏的吐出煙圈,想到好友的話,笑笑。

她沖馮沅笑道:“不想活了,沒意思。”

莊月也是這麽跟她說的,然後跳河死了,為什麽跳河呢,很簡單。

她要幹幹淨淨的來,幹幹淨淨的走。

“沈從心。”馮沅喊道。

沈從心晃了一瞬,這好像是馮沅第一次不帶有任何腔調的叫她名字,不似之前含笑、心疼的聲音,這次是不帶有任何情感,單單純純的喊她。

“你就這樣放棄自己了嗎?”他問。

“為什麽這麽說,這就是放棄自己嗎?”沈從心并未作答,反問。

“你覺得呢,從心?”馮沅還是放軟語氣,溫柔道。

只一句話,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壓的沈從心喘不過來氣。她紅了眼眶。

“從心,我沒放棄你。”馮沅接着道,“你在我心裏,一塵不染。”

沈從心喝了不少,腦子昏沉沉的,但是她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她說:“馮沅,你喜歡我?”

“喜歡。”馮沅毫不猶豫的回答。

沈從心想張口說話,卻被打斷。

馮沅說:“沈從心,別推開我了,我也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沈從心的心口驟疼,她扶着欄杆的手攥的發白,低着頭,額頭布滿了冷汗,痛苦的神色浮現,不再遮掩。

風刮過沈從心的眉梢,吹起她的發絲。

“馮沅,你別喜歡我,我不值得。”

疼痛使她意識模糊,朦胧之際,她聽到馮沅笑着說:“好了,從心,我不喜歡你了,你別為難。”

一滴水落在欄杆上,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眼淚。

第二天,沈從心去上學,她在公交車站沒有看到馮沅。

她站在站牌下等着公交車,直到上車,都沒有看見馮沅的身影。

昨天晚上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她坦然,說清了也好。

“诶诶诶,師傅,停一下。”

馮沅着急忙慌的上車,氣都沒喘勻,眼睛掃視着車廂。

他看到沈從心了,走來坐到沈從心身邊,小聲嘀咕:“不該喝酒,喝酒誤事,差點沒趕上,累死我了。”

馮沅昨天晚上喝的也很多,可能是斷片,忘記昨晚的事了。她要不要提醒一句?提醒什麽,難道要說“昨天你給我表白,我拒絕了,我們要保持距離”嗎?

沈從心換了換措辭,問:“你還記得昨天晚上嗎?”

“嗯?昨天晚上喝酒,然後我就回家了,今天發現衣服裏面還多了一包煙,你給的?”馮沅茫然,落在沈從心眼裏就是喝斷片了。

沈從心想着,忘了?忘了就忘了吧。

馮沅裝的挺是那麽回事兒,昨天晚上他記得一清二楚,當時腦子一熱就表白了,然後不出所料就被拒絕了。

“嗯,我給的。”

兩人一起進校門,今天是孫劍執勤,他站在門口,看到馮沅和沈從心一起進來。馮沅還沖他打了個招呼,“老師好,我真的洗心革面了。你看,我每天早到晚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你小子好意思說,一睡就睡半天,不到吃飯不起來。”孫劍也笑着說,“趕緊進去吧。”孫劍不放心,又把馮沅拉回來,小聲苦口婆心道:“你談戀愛我不管,你別吓人家,別太過分。”

他看那個學生乖巧,以為是女生害怕馮沅才和他在一起的。

“老孫,你別造謠,我和她清清白白,根本沒在一起。”馮沅本來心裏難受,孫劍又給他來了一刀。

馮沅一天沒離開過凳子,中午買飯都是讓趙朋給捎回來的。

“怎麽回事啊?蔫了吧唧的,被甩了?”趙朋沒注意到死亡注視,繼續叨叨着,“是上次那個送奶茶的女生嗎?啧,長得是好看,但是跟你不合适。”

媽的,怎麽就不合适了,他帶些情緒,“哪兒不合适了?”

“你看人家長得這麽俊——”趙朋話沒說完被打斷。

“我不好看?”馮沅帶着警告的意思。

趙朋看了一眼好兄弟,不得不承認,馮沅好看,倆人認識以來,馮沅身邊就沒缺過追求者。

“不是,你好看啊,你聽我繼續說,人家女生長得挺乖,估計性格也好,跟咱就不是一個路子的。”

“你也別太難過,被甩了也沒啥,生活還得繼續,是吧。”趙朋一臉滄桑,“你跟我學,被甩了再找下一個,好看的多的是。”

趙朋安慰不如不安慰,馮沅聽得無語,嗆回去,“我可學不來,次次被甩,次次被戴綠帽。”

趙朋也不跟失戀的人計較,他頗為大度,“行啊,你說是就是吧,失戀的人痛哭一場吧!”

馮沅不耐煩,“滾蛋。”

“OKOK,那我去打球了,拜拜了,失戀的人啊。”

馮沅順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瓶砸過去,趙朋賤裏賤氣的笑着跑走了。

馮沅煩悶的趴在桌上,有些委屈的想着。

什麽失戀,連個機會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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