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馬車駛入下一座城池,素有“夜不央”之稱的繁城,五人剛進城,就感受到了當地人的熱情。

一路上,齊蘊不知收到了多少花瓣,玉冠上、大氅上全是花香。他掀開車帷,對阿虎道:“換你駕車了。”

阿虎蹭蹭鼻頭,剛要起身,被周染寧按住肩膀,“不是快到客棧了麽?”

齊蘊立馬拉下臉,小寧兒擺明了向着自己的書童。

他好氣啊。

周染寧本想尋個機會,将阿虎女兒身的事情告訴他,見他擺着一張臭臉,又不想坦誠了,生氣去吧。

抵達客棧,齊蘊擠開肖柯,來到帳臺前,要了四間上房,司馬昭之心可見一般。

五人圍在四仙桌前用膳,齊蘊非要挨着周染寧坐,出乎周染寧意料,連阿虎都沒有阻止齊蘊的行為。

肖柯草草扒拉幾口飯,颠颠去了後竈房借用爐子,徐福來則因為體力不支,早早睡下,阿虎眼珠子一轉,打個哈欠,“我也好困啊,先回房了。”

周染寧拉住她衣角,“給我留門。”

阿虎瞧了一眼滿臉不善的齊蘊,樂道:“好。”

齊蘊哼唧一聲,靠在周染寧肩頭,“阿虎是男子,你怎可跟他同住?”

周染寧以食指指尖抵在他額頭,往外一推,“殿下也是男子。”

“我是你的未婚夫。”

周染寧驚訝地看向他,不懂他這句“未婚夫”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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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蘊眯着眼,心想,小寧兒吃了他的嘴,想賴賬不成?

“你要對我負責。”

周染寧頭大,問出心存已久的疑惑,“殿下,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

撩人的話……

齊蘊沒懂,又湊過去,勾住她的右手尾指,“聽說繁城以酥酪着名,咱們尋家地道的老店,買一些。”

周染寧許久沒逛過夜市,心裏有些癢,“咱們事先講好了,外面人多,殿下不許亂跑。”

又把他當小孩子!

齊蘊氣悶。

兩人走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上,繁城女子彪悍奔放,不止當街勾肩搭背,還随手沖美男子扔花,齊蘊緊緊攥着周染寧的手,生怕自己不幹淨了。

周染寧往回拽了好幾次,未果。

齊蘊不但攥她的手,還摟她的腰,一點兒不知羞。

罷了罷了,入鄉随俗。

周染寧寬慰自己。

路過酥酪攤子時,齊蘊買了一盒,說是要先嘗嘗味道。

攤販笑着提醒:“我做的酥酪,甜而不膩,像小倌的嘴。”

齊蘊舀起一勺,送到周染寧嘴邊,“喏,嘗嘗小倌的臭嘴,以後就別惦記了。”

“……”周染寧忍不住翻個白眼。

齊蘊樂了,覺得她翻白眼的樣子可愛極了。

周染寧張開櫻桃口,剛要嘗嘗,齊蘊适時地收回手,送入自己口中,“才不讓你嘗別人的嘴。”

“……”

齊蘊品嘗完,評價道:“好難吃。”

攤主:“……”

想罵人。

齊蘊不敢直視攤主兇巴巴的目光,拉着周染寧離開。

兩人又來到另一家攤位前,齊蘊付了銅錢,拿起一盒,問道:“你家的酥酪也像小倌的嘴?”

攤主不認同地搖頭,“酥酪軟糯,更像女子的嘴。”

齊蘊将盒子遞給周染寧,“我不嘗別人的嘴。”

“……”

齊蘊賊兮兮道:“只嘗你的。”

周染寧踮腳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再說,我不理你了。”

齊蘊感受着她掌心的觸感,眼眸一深,想親,于是噘嘴,吧唧來了一口。

周染寧忍無可忍,松開他轉身就走。

這個磨人的大狗,誰愛要誰要。

“寧兒,寧兒。”齊蘊急急跟上,眸光閃爍,“我收斂還不行麽,別生氣。”

周染寧并沒生氣,只是太羞了,聽他焦急的口氣,心又軟了,嗔一眼,“殿下注意言行舉止。”

“嗯嗯嗯。”齊蘊變回小乖狗,老實走在她身邊,“咱們再逛逛?”

“想去哪兒?”

“湖邊。”

這個季節的湖面結了冰,百姓們常會來此踏冰。

湖面上,有人在玩滑車,齊蘊巴巴瞅完,提議道:“咱們也租用一個?我推你。”

周染寧搖頭,“你手臂有傷,不能用力。”

“那你推我。”

“……”

行吧。

孩子貪玩,滿足他。

兩人租用了一輛滑車,齊蘊坐在上面,“小寧兒快推。”

周染寧研究了一下,覺得滑車不是推的,而是拉的。

齊蘊看着清瘦,但人高馬大,重量屬實不輕,周染寧拉着有些吃力,但見他開心,自己也跟着開心,拉着他走了一大截。

齊蘊扭頭看向不遠處坐滑車的人,笑道:“小寧兒,你以前時常坐這個嗎?”

周染寧突然停下腳步,眼前浮現過去的種種,小時候的她,活在蜜罐裏,家人和睦,生活無憂,別說玩滑車,小孩子該享受的童年樂趣她都享受過。

齊蘊察覺她的異常,跳下滑車,繞到她面前,關切道:“怎麽了?”

“想起以前的事了。”

“可以跟我說說嗎?”

“沒什麽要緊的事。”周染寧拉他衣袖,“你坐下,我繼續拉你。”

齊蘊哪還有心思再玩,雙手合在一起,搓熱掌心,貼在她的臉蛋上,“你是不是冷啊?”

“還好。”

“唔,我們回去吧。”

“不玩了?”

“嗯,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安寝了。”齊蘊又很不自覺地拉起她的手,往岸邊走去。

這話聽着有歧義,周染寧沒細究,任他牽着手回到客棧。

等她走到阿虎的房門前,發現阿虎上了門栓,她捏捏眉,很是無奈。

本來,周染寧選擇跟阿虎一起住,齊蘊心裏極不樂意,結果見周染寧出現在自己門口,喜上眉梢,卻故意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無處去。”

“快進來,我給你按摩腳底。”

周染寧挪步進去,坐在茶水桌旁,“我能借宿一晚嗎?”

齊蘊心花怒放,佯裝淡然道:“可以啊,不過屋裏就一張床,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睡了。”

周染寧:“我睡軟榻。”

齊蘊眼珠子一轉,“夜裏很冷,睡軟塌會着涼的。”

“我習慣了。”

“不行。”齊蘊彎腰鋪好床,拉起她,推到床邊,“你坐着別動,我去打熱水。”

“……”

臨到門口時,他扭頭,“別動啊。”

周染寧覺得好笑,動動怎麽了?

稍許,齊蘊端着銅盆走進來,小臂上搭着一塊布巾,蹲在床邊,嘴角帶着愉悅的弧度,“你快脫了。”

“……”

周染寧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別扭地脫掉靴襪,将雙腳浸泡在盆裏,她腳上的凍瘡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腳面瑩白,玲珑小巧,齊蘊心猿意馬,趕緊閉上眼,心道不能冒冒失失,惹小寧兒生氣。

他按摩的手法極好,周染寧感到頭皮發麻,下意識呻。吟一聲,反應過來後,尴尬至極。

齊蘊善解人意道:“我沒聽見!”

“……”

沐足後,周染寧整個人慵懶無骨,倚在引枕上,看得齊蘊眼熱。

小乖狗催促道:“快去洗漱,要睡覺了。”

周染寧不情不願穿上鞋,洗漱後又倚在引枕上,随手拿起齊蘊看過的書,翻看起來。

被冷落的小乖狗恨上了那本書,“晚上看書對眼睛不好,別看了。”

周染寧點點頭,合上書放在一邊,坐起身準備去軟塌上睡,被齊蘊攔住。

看他期待的樣子,周染寧嘆了一聲,掀開棉被躺在裏面,輕聲道:“安。”

齊蘊嘴角上揚,躺在她身邊,隔着被子拍她,“我熄燈了啊。”

“嗯。”周染寧背對他,掩飾羞赧。

齊蘊吹滅蠟燭,室內陷入黑暗,他繼續拍她,打算哄她入睡,結果發現她根本不用哄,很快就睡着了。

齊蘊哭笑不得,悄悄起身,走出房門去換藥。

他站在肖柯房間的銅鏡前,脫掉上衣,撕掉繃帶,敷藥後,咬住繃帶一端,單手纏繞傷口。

肖柯瞥了一眼他的身子骨,啧道:“看不出,挺精壯啊。”

齊蘊不理,覺得肖柯就是個大流氓。

他回到屋裏,悄悄爬上床,才發現周染寧已經醒了,正單手撐頭看着他。

“怎麽醒了?”他嘀咕一句,繼續拍她。

周染寧抓住他的手,“你哄小孩呢?”

“嗯。”

周染寧笑了笑,坐起身,三千青絲滑落肩頭,“讓我看看你的傷。”

“我剛換了藥。”

“很疼吧?”周染寧握住他的手,“是我疏忽了,忘記提醒你換藥。”

面對她的關心,齊蘊很受用,“又不是什麽大傷,別瞎操心,快躺下。”

周染寧掀開被子,“你也進來。”

齊蘊搖頭,“我不冷。”

“你不進來,我就不睡。”

在這件事上,齊蘊很好商量,馬上躺進被窩,發出邀請:“快躺下。”

周染寧忍着羞,躺了下來,扯過被子蒙在兩人頭上,“睡吧。”

齊蘊睡覺從不蒙頭,覺得蒙頭不是個好習慣,于是擡手扯開。

沒了遮擋,周染寧翻身背對他,頭歪在床板上,深夜寧谧,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齊蘊側身枕着手臂,盯着她的後腦勺,“睡了嗎?”

周染寧睜開眼,“沒有。”

“我們說說話。”

“嗯。”

齊蘊扒拉她肩頭,“那你轉過來。”

周染寧僵着不動,齊蘊自顧自說道:“我好喜歡你啊,太子也會喜歡你的。唔,他要是不喜歡你,我就不讓他出來。”

周染寧聽得鼻頭發酸,忽然轉過身,窩進他懷裏,“殿下別說了。”

齊蘊心裏難受,撫摸她如瀑的長發,“我會一直陪着你。”

“別說了。”周染寧伸手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膛,眼淚止也止不住。

齊蘊感到胸口濕濡,捧起她的臉,摸到一手的眼淚,慌忙用袖子替她擦拭,“好好,我不說了。”

周染寧摟住他脖頸,臉埋在他肩頭,頭一次說出心中所想,“殿下別走!”

齊蘊眸光微動,安慰道:“那個他也是我啊,我不會消失的,會一直陪着你,別哭好不好?”

周染寧知道自己矯情了,但難過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擱在平時,她不會這樣失控,許是夜深人靜,人容易脆弱,想尋求溫暖。

語言蒼白,不如一個擁抱來的踏實,齊蘊緊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頭頂,心疼又自責,他告訴沉睡的那個自己,一定要替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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