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周遭的空氣都靜止了。

齊蘊靠在圍子上,單手捏眉心,适才記起了什麽,又一下子全忘了。

周染寧縮在他身邊,擔心他身體不适,輕聲道: “讓阿虎過來給殿下瞧瞧吧。”

齊蘊不接話茬,此刻狼狽的樣子,怎可讓外人瞧見, “不必。”

周染寧低下頭, “是我冒失了。”

若非冒失,又怎會主動與他親熱。

齊蘊心裏不是滋味,語調不明地問: “你很喜歡他”

周染寧不想再刺激這個男人, “他即是殿下。”

“……”

她試着去握他的手, “寧兒喜歡殿下。”

齊蘊感到手背上覆了一只冰涼的小手, “你緊張”

周染寧松開他,把手墊在大腿下取暖,再差一點,他們就覆水難收了,能不緊張

屋裏沒有地龍,也沒點火盆,本就寒冷,加之緊張,那只小手涼的像冰塊,齊蘊緩緩伸出手,将她墊在大腿下的手扯出來,捂在自己掌心, “另一只。”

周染寧聽話地伸出另一只手,被他包裹住。

他手掌幹燥溫熱,指腹帶繭,讓人安心,甚至生出了貪婪的念頭,想汲取更多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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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染寧靜靜看着他,說服自己,終有一天,他和齊小乖的記憶會連成一串,徹徹底底變成一個人。

“我能吻你嗎”

齊蘊忽然問。

周染寧一愣。

齊蘊松開她的手,又問了一遍: “我能吻你嗎”

這話題避無可避,周染寧讷讷地點頭。

還挺乖的。

齊蘊心口一松,同時又覺得自己很無恥,怎麽就能提出這麽無禮的要求,剛剛沒吻夠,還是不甘心

明明昨夜,還在告誡自己,不可為了兒女私情分心!

可年少輕狂時的夢,當真說忘就忘

他将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慢慢靠過來,聞到一股清香,那是她的體香,曾幾何時,他還到處尋覓過類似的香料味,做成了腰間的香囊。

女子的唇冰涼柔軟,一口含住,軟糯香甜。

他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

周染寧緊張地不知所措,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陌生。

齊蘊吻着吻着,發現自己不會換氣,又不想在女人面前丢了臉面,稍稍松開她,淡定道: “換氣。”

“……”

看他呼吸急促,周染寧懵着臉,忽然意識到什麽,有點想笑。

到底是誰該換氣

齊蘊板着臉,攬住她,又吻了下去。

她比他想象的熱情,不僅雙臂環住他的脖頸,還主動用舌尖勾他。

齊蘊想起那個失智的小乖,心裏說不出的煩悶,索性放任自己,将她抱在腿上,占據了主導。

周染寧在宋契那裏受了刺激,這會兒熱情的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一步步誘着男人。

當那瑩白肩頭露出來時,索性閉上了眼。

齊蘊頭一次沾惹女子香,毫無經驗,稚嫩了些,還不如她。

“唔……”周染寧舌尖疼,推了推他, “疼。”

齊蘊退開些,吻上她臉頰,在宋契親過的地方,舔了幾下。

周染寧渾身激靈,緊緊摟住他。

齊蘊吻到她脖頸,脖頸的清香更為誘人,像醇香的酒,絲絲入扣流淌進心中。

遇見妖精,君子之禮僭了個幹幹淨淨。

他深知,再這樣下去,恐要失控,可她竟纏了上來,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這一夜,月光都變得溫柔了。

氣喘籲籲間,齊蘊扣住她的手腕,叫停了即将要發生的事。

齊蘊攏好她的衣裳,坐起來平複呼吸。

随着重壓退去,周染寧漸漸冷靜下來,恨不得鑽進地縫裏,扯過被子捂住自己。

齊蘊盯着她緊抓被子的小手,沒忍住,又将她拽進懷裏,雙臂箍住她的腰。

周染寧倚在他懷裏,拿不準他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齊蘊貼着她的側臉,一下下淺啄,暗思數年的女子,此刻就在懷裏,乖的不像話,說不想要顯得太過虛僞,可終究是不想草草了事,委屈了她,也不想稀裏糊塗,讓她分不清,與她共赴巫山的男人是誰。

翌日,肖柯捂着包紮過的傷口,跪在齊蘊房門口。

阿虎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他, “既然太子讓你在此休養,你就好好住下,執拗個什麽勁兒!”

肖柯抽回手, “懂個屁,一邊去。”

阿虎掐腰,陪他等在屋外。

半饷,徐福來拉開門,上前扶起他, “太子體恤你的傷勢,不易随我們奔波,你就先在此靜養,等我們返程時,順帶捎上你。”

說着,徐福來從懷裏掏出一張大額銀票,塞進肖柯手中, “這是當初講好的診費,請收下”

話雖客氣,但意思很明顯,齊蘊的局裏,不再有他。

從這一天起,包括周染寧在內,都清楚一點,齊蘊不留任性之人。

齊蘊給肖柯留下兩名隐衛,并征詢阿虎的同意,讓她留下來照顧肖柯幾日,一切安排妥當,衆人再次踏上征途,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是,握有三十萬兵馬的北陲元氏。

馬車內,穆方簡放下總兵府結構圖,看向齊蘊, “依殿下看,咱們該從元氏中哪個人下手”

齊蘊手捧湯婆子,閉眼靜心, “元時磊之女,元瀾。”

穆方簡: “元瀾在族中地位不及她大哥元颢,咱們找她……”

“元瀾九歲随軍征戰,十二歲立戰功進京面聖,十三歲當街鞭打宋家家主宋志耀,十四歲因傷了右手,不能握刀,便開始培養信使,她曾給我放出消息說,陸緒意欲篡位,卻因我錯信于人,失了時機。”

穆方簡捋捋短須, “卑職還真是小看了那個女娃娃。”

齊蘊瞥他一眼, “當年挑你腳筋者,正是元瀾。”

穆方簡臉一僵,猛然站起來,差點磕到車蓋,當年他被人迷暈,醒來時,已成殘疾,至今不知兇手是誰。

“她若不挑你腳筋,元時磊會要你的命。”齊蘊抿口茶,嘆道: “在我墜崖前,元瀾告訴我的。”

元時磊!!

穆方簡覺得氣悶,叫停馬車,踩着厚厚的積雪來到灌木叢邊透氣。

穆咚咚很少見到父親這麽嚴肅,跳下馬車,走過去,圍着他不停地說話,直到把人惹煩,才嬉皮笑臉挽住父親手臂, “爹爹,咱們這一戰,是挽尊啊!”

穆方簡重重嘆口氣。

坐的時間久了,徐福來拄着拐,走進林子裏活動腿腳。

馬車裏只剩下周染寧和齊蘊。

周染寧拿過齊蘊手裏的湯婆子,倒了裏面的水,又灌了熱水,裹上厚厚的布,遞給他。

齊蘊将卷起的簾子放下,車廂內陷入陰暗。

周染寧斜他一眼, “還是卷起來透透氣吧。”

“想下車走走嗎”齊蘊沒接湯婆子,示意她放在一邊, “我陪你去散散步。”

“殿下去吧。”周染寧今日來了小日子,疲倦犯困,腹部隐隐作痛。

齊蘊不知她身體疲乏,拿過大氅罩住她, “還要一段路程,下車走走。”

“我走不動。”昨日心情大起大落,今日只想打瞌睡。

齊蘊看她臉色不好,更想讓她出去透口氣, “我背你”

“……”

齊蘊鑽出車廂,步下馬車,背對她, “上來。”

兩人關系突飛猛進,周染寧不太适應,卻硬逼着自己與他親近些,不要惹他生氣,以免再出現昨夜記憶錯亂的症狀,于是慢吞吞走出車廂,趴在他的背上。

他屬于寬肩窄腰,背部很有力量,背起她極為輕松。

隐衛們站在樹杈上,看着尊貴的太子殿下背着嬌嬌人走進林子,都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齊小乖回來了

被數十雙眼睛盯着,周染寧有些臉燙,身體向後揚。

齊蘊偏頭, “趴回去。”

周染寧: “我還是下來走吧。”

齊蘊沒放,雙手勾着她的腿彎往上颠了颠。

周染寧趴回他後背,臉埋在他的大氅毛領上, “想問殿下一個問題。”

“嗯。”齊蘊背着她走向灌木深處,衣擺上粘了不少浮土。

周染寧悶聲問: “若有一日,我也任性妄為了,殿下置我何”

齊蘊沒有立即回答,周染寧淡笑道: “若有一日,我令殿下為難,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

“讓我離開就行。”

齊蘊臉一沉,垂下手臂,周染寧滑溜下來,站在地上。

男人轉過身, “你可以任性,但不可以說走就走。”

風吹樹冠發出簌簌聲,抖動覆雪的枝頭,揚起剔透冰晶,灑在臉上,周染寧眯下眼,感覺涼涼的。

有些話為時尚早,她不想說,可早晚要面對,她嫁過人,所嫁之人是惡貫滿盈的大奸臣,待齊蘊重回朝堂,她哪有臉站在他身邊,面對文武百官

——殿下,待你君臨天下,請賜我一葉木筏,一根木漿,一些盤纏,允我離開。

她說在心裏。

齊蘊不曾想,昨夜與他耳鬓厮磨的人,已存了離開的心思。

他刮刮她鼻尖, “別胡思亂想。”

周染寧彎唇,岔開話題, “殿下與元瀾相識已久”

齊蘊略一眨眼, “嗯,想問什麽”

“年少時,我與元瀾見過幾次,她自小果敢。”

齊蘊雙手插進袖管,懶懶看着她, “所以”

周染寧拂開吹亂的長發,仰頭笑道: “還很漂亮。”

“所以”

“女中翹楚。”

“別巴結了,待會兒就能見到。”齊蘊懶得理會她這些話,帶她往外走。

周染寧: “殿下,我還有一事。”

齊蘊回眸, “嗯。”

這是周染寧糾結了一整晚的事,不知該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他,皇後餘舒淩的事,可她也不确定餘舒淩是否真的在世,若是假的,豈不是白白擾亂齊蘊的心,她試着問道: “倘若皇後娘娘尚在人間,卻落在陸緒的手裏,陸緒以此要挾殿下,殿下會如何做”

齊蘊停下腳步,審視地看着她, “是倘若,還是确定”

周染寧搖頭, “我說的是假設。”

齊蘊眉峰一攏,眼裏凝着濃濃的霧氣,變了臉色。

周染寧握緊他的手,沒有勸他大局為重,也沒有勸他前去營救,他是掌舵者,該由他做出抉擇。

半饷,齊蘊平靜道: “假設的事,暫且不議,若母後真的還在世間,我會竭盡所能去救她。”

他沒再說下去,牽起她的手,繼續向北行。

心中隐隐的不安。

北陲總兵府。

“報!”探子攜信歸來,急匆匆跑進府中,跪在北陲總兵元時磊面前, “大人,承勤王攜隊伍返程了!”

元時磊濃眉深皺,拆開信函,閱後,将信函扔在地上, “陸緒,你敢食言而肥!”

一旁的嫡子元颢接過信,不解地問: “陸緒怎麽回京了”

陸緒只在信函上草草交代了幾句,大意是京中有急事,必須回程,讓元時磊将女兒元瀾送過去,擇日完婚。

元時磊是北陲的霸王,一直不服管,哪會任陸緒擺布,見陸緒誠意不夠,當即反悔, “讓人給陸緒送個信兒,就是婚約作罷。”

元颢覺得不妥, “要不要問下小妹”

“問她你不看看元瀾整日做些什麽!”元時磊頓感頭大, “她整日跟那個小白臉混在一起,那小子要不是周賢的兒子,老子早宰了他!”

沒一會兒,這話就傳到了總兵府的後院。

元瀾倚在美人榻上,聽完婢女的話,捏眉淺笑, “周郎呢”

婢女撇撇嘴, “周郎又把自己鎖屋子裏了,整日陰陰郁郁的,也就小姐受的了他。”

“你是他能體會他的心情”元瀾打個哈欠,輕松道: “之前害怕陸緒貪圖我美色,現在倒是好了,無憂。”

“……”

“去把周郎叫來。”

稍許,周絮之随婢女走進來,面容冷峻。

元瀾趴在美人榻上,眯眼道: “過來幫我揉背。”

周絮之默默走上前,将雙手放在她背上,不輕不重揉捏起來。

元瀾扭頭看他,男子容貌繼承了周家人的優點,俊美如妖,卻總是板着一張臉,跟欠他錢似的。

元瀾忽然翻身,面朝上,周絮之的手差點落在她胸口。

周絮之收回手,抿唇看她,不知她又要做什麽,當初被陸緒送來北陲,本以為會去伺候北陲将領,沒曾想,被這丫頭看上,私藏在後院。

元瀾伸出一條腿,搭在他肩上,挑眉道: “昨晚沒蓋被子,受了涼,周郎給我捂捂。”

周絮之沉氣,握住她元寶似的腳,在掌心來回搓。

元瀾舒服地喟嘆一聲, “你讓我托人打聽的事,有些眉目,想聽嗎”

周絮之手上動作頓住, “快說!”

元瀾指指自己的唇。

周絮之從未見過如此臉皮厚的女子,想要男色,直言不諱。

心口悶悶的疼,卻礙于她手裏的消息,彎下了腰,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元瀾舔下唇, “你妹妹很可能在靖安侯手上。”

周絮之握緊拳頭,鎮守東陲的靖安侯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他妹妹只有十七歲!

陸緒!!!

元瀾攏攏胸前長發, “這次陸緒過來,我還擔心你會刺殺他,這下好了,他不來了。”

周絮之沒收住情緒,冷聲道: “你何時放我回去”

元瀾沒在意,甚至喜歡他态度惡劣, “回去幹嘛以卵擊石”

“我要為姐姐立墓碑。”

“你們三姐弟的感情倒是極好。”元瀾不解地問, “你和周錦兒不是庶出嗎而且,你們只比周染寧小幾個時辰出生,這可是大戶人家的禁忌,周染寧不排斥你們”

“我們姐弟的事,輪不到外人來評頭論足。”

“行。”元瀾又把腿搭在他肩上, “靖安侯那裏,我來想辦法,你且好好呆在我身邊,別整日想些沒用的。”

“你有什麽法子”

“多送那糟老頭幾個能折騰的侍妾,把周錦兒換回來。”

周絮之垂眼,心裏不是滋味,八尺男兒,還要女人替她辦事。

當初,他被陸緒的人帶到北陲時,已然絕望,看不到一絲半點的光亮。

他被人按着肩膀,被迫跪在雪地上,未束玉冠,風雪揚了一臉,吹亂頭發,狼狽不堪。

總兵府的将領一一從他身邊走過,打趣說不喜歡男人,要不要把他送去女将府上。

那時候,他感到恥辱萬分,但他必須茍且活命,才有機會為鎮遠軍的數萬亡魂報仇。

就在那一刻,元瀾邁着蓮步,不緊不慢走進軍中,獵獵紅衣包裹窈窕身姿,傲視群雄般略過,來到他面前,用長長的指甲勾起他的下巴,興味道: “咱們大雍第一美人的弟弟,不過如此。”

衆将士笑道: “既然小姐看不上,就扔給下面的女将吧。”

元瀾潋滟一笑, “帶我屋裏去。”

衆人: “……”

周絮之讨厭女子留長指甲,元瀾便剪掉了。

周絮之讨厭與外人周旋,元瀾陪他搬到了偏院。

周絮之想念已逝的家人,元瀾便讓畫師按着他的描述,畫下一幅幅畫像。

周絮之性子越來越陰郁,時常虐待自己,元瀾便派人四處尋找肖柯。

她憐他,卻從未給過他自由。

雪陽暖融,元瀾讓人将美人塌搬進院子,披上一件厚厚的鬥篷,懶洋洋窩在塌上,享受陽光,後背還沒躺熱乎,有人悄悄遞上一封信。

元瀾閱了一眼,丹鳳眼一勾,仔仔細細讀了一遍,确認字跡後,看向送信的人,收起心底的驚訝,道: “你倒本事,怎麽溜進來的”

送信之人嘿嘿笑, “後院有個長草的狗洞。”

“……”元瀾覺得她有些眼熟,眯眼道: “穆咚咚”

穆咚咚揚揚下巴, “我這麽出名嗎,怎麽都認識我”

元瀾嘴角抽搐,說起來,她們算是有仇,畢竟,她挑斷了人家父親的腳筋, “不怕我喊人抓你”

穆咚咚非常淡定, “太子殿下說,你不會那麽做,你要是那麽做了,太子殿下會賠我爹一個兒子。”

“……”

元瀾嘆了一聲, “太子殿下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人呢”

穆咚咚比劃個“請”的動作, “想面見殿下,随我來。”

她指的地方,是後院的狗洞。

元瀾站起身, “我要出府,還需爬狗洞”

“狗洞近些。”穆咚咚背手往狗洞走, “這總兵府,我可比你熟多了,狗洞最安全。”

“……”

兩人爬出狗洞,一路向南,來到一處小山坡,山坡坡頂有座六角涼亭,裏面坐着四個人,圍坐一桌。

穆咚咚走進涼亭,站在穆方簡身邊,朝走來的元瀾道: “這幾位,你都認識,我就不一一介紹了。”

元瀾掃了一圈,目光落在并未擡頭的齊蘊身上,深吸口氣,躬身作揖,朗聲道: “臣女元瀾參見太子殿下!”

齊蘊瞥眸, “元大小姐思量清楚再打招呼,到底是太子,還是未封王爵的不速客”

元瀾鄭重道: “臣女眼中只有失蹤已久的太子殿下,沒有勞什子王爺。”

聞言,齊蘊擺擺手, “免禮。”

一旁的徐福來笑道: “元大小姐可還認識老夫”

“徐公公別來無恙。”元瀾沖他行禮, “聽奶娘說,當年我失了母親,您還給我換過尿布呢。”

“……”徐福來差點嗆到,這丫頭倒是什麽都敢說。

元瀾看向穆方簡,又作了一揖, “想必前輩已經知道當年的真相,形勢所迫,晚輩不得已挑斷前輩腳筋,前輩若介懷,今日便當着太子的面,挑斷晚輩腳筋即可。”

穆方簡抱臂,嗤道: “挑你腳筋就能償還我的”

“不能。”

“那就休要再提。”穆方簡站起身,拱了拱手, “我還要感謝元大小姐當年刀下留情,保我一命。”

元瀾心裏感慨,大将确有大将的氣節和風度。

最後,她将視線落在周染寧身上,兩人視線相彙。

周染寧起身拱手, “元大小姐。”

元瀾眼裏閃動着不知名的光,半饷才回道: “女侯。”

六人落座,在這冰天雪地即将融化之際,密謀了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

稍許,元瀾意味深長道: “殿下這是逼我出賣父親啊。”

齊蘊默然。

穆方簡道: “私欲和大義,你只能選一樣。”

元瀾笑, “自是後者。”

*

深夜,齊蘊負手站在亭中望月,背影單薄,看上去很孤單。

周染寧安頓好徐福來等人,折回亭子,為他披上厚厚的大氅, “殿下在想皇後娘娘”

“你怎知”齊蘊沒相瞞。

周染寧也擡頭仰望月亮,圓月映入她的眼灣, “每逢月圓,我就十分想念家人,想必殿下與我有同樣的心境。”

齊蘊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會陪你找到你的弟弟妹妹。”

周染寧陷入迷茫,月能補缺,人能嗎

自鎮遠軍覆沒已有一年之久,她的弟弟妹妹早已被送入虎口,即便找到他們,又将如何治愈他們心中的創傷

兩人回到住所時,穆咚咚正在跟元瀾切磋拳腳,元瀾即便右手不能握刀,身手依然得,瞧見周染寧走進院子,斜眉一笑, “不知是否有幸,請女侯賜教一二”

穆咚咚舉手, “我也要!”

周染寧和齊蘊對視一眼,不知元瀾為何去而複返,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比試武藝。

周染寧走上前, “賜教不敢當,染寧樂意陪元大小姐切磋一番。”

元瀾瞄見她腰間佩刀, “女侯不出刀”

“刀劍無眼,恐傷和氣。”

“也好。”元瀾笑着提議, “幹打沒意思,咱們賭點什麽。”

周染寧耐着性子道: “請講。”

元瀾指了指門外的馬車, “女侯要是贏了我,我送女侯一樣驚喜。”

周染寧越發摸不透她的意圖, “我要是輸了呢”

“還未比試就言輸”元瀾笑, “若是輸了,就再也別見車內之人了。”

周染寧板臉, “我總要知道車內所坐之人姓甚名誰。”

元瀾依然笑着,只是笑裏帶了幾分不甘,本以為能雲淡風輕成人之美,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想自私地把人占為己有, “車內之人啊……”

她斜看過去, “姓周,名絮之,是陸緒送給總兵府的男伶。”

話落,周圍陷入寂靜。

周染寧瞳孔一縮,奔向那車,與掀開車簾的周絮之一步之遙。

本以為再也不能相見的姐弟倆,在異鄉重逢了。

當看到弟弟的一瞬間,周染寧驟然停下腳步,眼底閃爍晶瑩。

圓月再次映入眼簾,卻比上一次顯得皎潔,因為眼中的黯淡褪去了幾分。

“絮之……”念出弟弟名字時,周染寧牙齒打顫。

周絮之邁開長腿,跨下馬車,三步并兩步,擁抱住她。

像浮萍找到了依靠。

“姐…姐…!!”他仰頭嘶吼,發洩着情緒。

姐姐沒死,姐姐還在!

周染寧緊緊抱住他,啞聲道: “對不起,絮之,對不起……”

齊蘊将視線從姐弟倆身上收回來,看向元瀾, “你和周絮之是何關系”

“殿下應該猜到了,何必問。”

元瀾款款走向姐弟倆,剛要開口,周染寧忽然轉身,拔出環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光一閃,動作利索。

“我且問你,傷過絮之嗎”

元瀾被迫停下腳步, “女侯剛剛還在說,刀劍無眼,容易傷了和氣,怎麽這就亮刀了”

周染寧将刀推進幾分,擦過元瀾的皮膚, “傷我親人者,別說傷和氣,我會傷你的命。”

元瀾笑着看向她身後的周絮之, “現在我信你們姐弟的感情了。”

說完,以左手撥開刀身,歪頭笑道: “那你要選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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