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齊蘊沒了食欲,也沒了相處的心情,她讓他覺得無力, “如果我是齊小乖,你是不是就不想着離開了”
沒等她回答,又問道: “如果我是齊小乖,只要我身在哪裏,你就會陪在哪裏,不離不棄,對嗎”
這次,他停下了,等她一個答案。
周染寧恍惚一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來,仰頭凝着他, “如果殿下只是齊小乖,我會留下。”
齊蘊感覺心跳慢了半拍,對她的失望更甚幾分。
周染寧輕聲道: “因為小乖對過去一無所知,他的過去白霧茫茫,我能做的就是保護他,陪他找回記憶,他記憶的終點是殿下,殿下的終點在前方,而我是殿下前方的絆腳石。”
“你從不是絆腳石。”齊蘊眉頭緊鎖, “我只問你,你對我有沒有一點點動心”
“有。”周染寧擡手撫上他的臉, “待殿下恢複了另一半的記憶,就不會再糾結這個問題,若非要分的那麽清,我也可以清清楚楚告訴你,我喜歡殿下的靠近,更喜歡主動去靠近殿下,這還不算心動嗎”
齊蘊眉頭稍稍舒展。
周染寧趴在他腿上,閉眼道: “殿下是站在雲端的君王,很多時候是聽不見下面的冷言冷語,一些人不敢當面忤逆你,卻可以尋找其他途徑間接攻擊,若殿下招我入宮,定會遭到有心之人的诟病,損我名譽是小,毀殿下的根基是大。”
“所以,你寧願委屈自己”齊蘊拉起她, “還是,你就那麽不信任我的能力”
周染寧搖頭。
齊蘊将她抱坐在腿上,緊緊環住, “寧兒,我從未求過任何人,但這次,算我求你,別走行嗎”
周染寧心中五味陳雜。
齊蘊用鼻尖蹭她的臉,聲音沙啞, “若與我地久天長的人不是你,我寧願一生不娶,寧兒,你是我的光,是我的神明,我不會讓世俗虧待了你。請為我勇敢一次,努力站在我身邊,與我一起面對荊棘,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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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染寧眼底濕了,她想離開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沒有那份敢于面對流言蜚語的勇氣。
而此刻,這個男人告訴她,她是他的神明。
齊蘊沒再說下去,等着她的回答,若她愛他,不會無動于衷,若她不愛,再多的話語,也無濟于事。
半饷,周染寧扯開他的手,站起身,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叫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齊蘊承認,自己慌了。
周染寧忽然彎下腰,像上次在雪山上親吻齊小乖一樣,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緩緩道: “我願意為殿下,勇敢一次。”
齊蘊潤眸微動, “真的”
“但殿下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
“不問問什麽條件,就答應”
齊蘊握住她的手,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周染寧鄭重道: “待查得陸緒的行蹤,請殿下允我挂帥,斬殺佞臣。”
陸緒是她墜入深淵的開端,也是她涅盤為後的起始點,唯有親手斬殺陸緒,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也唯有手刃仇人,才能替家人報仇,心無旁骛地陪在齊蘊身邊,至于以後,事在人為。
*
距京城幾百公裏外的山坡上,陸緒單手拎着酒囊,目光渙散。
此刻,窮途末路這個詞,很适合他。
距離上一次的窮途末路,已過了十個年頭。
那年饑寒交迫,失去雙親的他,與年幼的弟弟窩在皇城一角,渴望被好心人收留,哪怕做個打雜的下人也好。
就在快要絕望之際,一輛馬車停在了他們面前,馬車上走下來一個冷面的男人,看起來有點兇,像人販子,他護着弟弟陸酩向後退。
冷面男人看了兄弟倆一眼,彎腰放下一錠銀子,什麽也沒說,轉身回到馬車。
馬車驅動時,一只小手掀開車簾,露出一張如瓷娃娃般的小臉。
小姑娘覺得好奇,探身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讓他看到了——
善意。
也正是因為那一眼,才讓兄弟倆鼓足勇氣,起身追趕馬車。
馬車停在鎮遠大将軍府門外,冷面男人下車後,抱起車廂內的小姑娘,走進大門。
大将軍府太過威嚴氣派,使他自慚形穢,沒敢邁出求人的那一步,反倒是年幼無知的陸酩追了上去,跪在大門前連連磕頭,求家主收留他們。
冷面男即是家主周賢,而他懷裏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七歲的周染寧。
面對兄弟倆的乞求,周賢并未觸動,來求他收留的人太多,他們兄弟只是芸芸中的兩粒沙。
陸酩不停地磕頭,磕紅了額頭,嘴裏說着求人的話。
周賢讓人又拿了幾兩銀子打發他們,可陸酩說什麽也不走。
一個時辰後,陸酩因體力不支倒下了。
“哥哥,我不想再漂泊,我想有個家,咱們再求求他們,他們會收留咱們的。”
如若不然,早将他們攆走了。
就因為弟弟想有個家,他放棄了自尊,跪在大門前,一跪就是一整夜。
而大門,依然緊緊閉合,直到破曉時分,才聽見咯吱一聲響動。
那個粉衣小姑娘揣着幾個肉包子走了出來,先遠遠觀察了會兒,才颠颠走上前,将肉包子塞進他懷裏, “快吃。”
他看向小姑娘,沙啞道: “我不餓。”
小姑娘歪頭看他, “吃飽了,才有力氣堅持呀。”
他一愣,心裏反複念着她的這句話。
是啊,吃飽了,才有力氣堅持,餓倒了,什麽機會也沒有了。
思至此,陸緒拿起一旁的幹糧,咬了幾口,食不知味,境遇重現,卻再也見不到那個粉衣小姑娘了。
是他,親手毀了她的家,毀了她的一切,也毀了她對自己的一片真心。
若是沒有遇見他,她的人生中不會有那麽多挫折,算計和絕望,她會嫁給一個世家清白的謙謙君子,生許多寶寶,阖家歡樂。
想起她生前索要和離書的一幕,他的心撕裂般疼痛,喉嚨傳來不适感,濕鹹苦澀,弓身幹嘔了下。
他望了一眼來時路,悔恨和不甘各半。
見他有恙,扈從急忙走過來,替他拍背, “主子,咱們的幹糧不多了。”
陸緒又幹嘔了幾聲,拂開他,擦了擦嘴角, “距離東陲總兵府,還有多久的路程”
扈從答道: “以咱們現在的速度,還要一個月。”
陸緒閉閉眼,一個月,足夠齊蘊抓到他了。
扈從: “主子,不如我們棄了餘氏,加快行進速度。”
陸緒看向囚車裏奄奄一息的餘舒淩,道: “她是我們跟齊蘊較量的籌碼,棄不得。”
“可拉着囚車,實在是耽誤行程。”
“你騎馬載她”
扈從搖頭, “她出身将門,騎馬的話,恐有危險。”
“我們一群人,還能讓她跑了不成”陸緒眼底閃過一抹狠, “砍掉她右臂。”
“會不會失血而亡”
“不會。”陸緒淡漠道, “動手。”
“…諾。”
扈從提刀走向囚車。
餘舒淩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見扈從走過來,額頭和手背暴起青筋。
扈從示意了下,其餘人打開囚車,将她拖拽出來。
餘舒淩跌在地上,吃了一口草,吐出來後,怒道: “爾等敢!”
扈從無動于衷,舉起刀,向下劈去。
手起刀落間,一泓血噴了出來。
餘舒淩看着舉刀的扈從倒在地上……
接近着,耳畔傳來打鬥的聲音,像是有人來搭救她了。
她太疲憊,擡不起眼,呆滞地望着皇城方向。
*
餘舒淩醒來時,身體處于搖晃狀态,眼前模糊不清,有道人影在眼前晃動。
馬車上嗎
“誰!”
人影停了下來,聲音低悅, “皇後娘娘受驚了,臣女景盈參見皇後娘娘。”
景盈……
餘舒淩對這名字有些印象,好像是兵部尚書家的嫡長女。
她費力揉揉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一張鵝蛋臉幹淨清秀,單眼皮,高鼻梁,不算貌美,勝在氣質脫俗。
餘舒淩頭痛,擡手按按太陽穴, “你救了我”
景盈答道: “臣女與護衛路過此地,恰遇見陸緒,可惜讓陸緒跑了。”
陸緒并不是打不過景盈的護衛,而是不想再耗損人力,帶人離去。
聞言,餘舒淩心口的大石忽地落下,心中嘆息,自己得救了。
景盈忿忿, “半年前,我爹在給我的來信中提起娘娘失蹤的事,可我和外婆外公愁壞了。”
餘舒淩嘆口氣, “陸緒趁我得了癔症,将我關押起來,利用我撈了不少好處。”
“他該被千刀萬剮,娘娘先別去想煩心的,好好養傷。”景盈倒了一碗水,遞到她嘴邊, “潤潤口吧。”
餘舒淩嘴皮泛白, “喝不下。”
景盈放下碗,用幹淨的帕子沾了些水,小心翼翼替她擦拭嘴唇, “娘娘可知,太子殿下已安然無恙返回宮裏,而且穩住了朝廷”
餘舒淩點點頭,心裏慶幸,自己的兒子還在世間。
景盈笑笑, “太子殿下不愧是多智之人,竟未損一兵一卒,拿回大權。”
餘舒淩欣慰, “丫頭,你打哪兒來”
“東陲外婆家。”
“可否送我回京”
“臣女就是要回京探望爹娘的。”
“好…好。”餘舒淩有些犯困, “回京後,我會讓太子好好答謝你們景家。”
“娘娘哪裏話,這是臣女應該做的。”
餘舒淩感激地拍拍她手背,閉上了眼。
——阿蘊,為娘要回來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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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28章以後的劇情稍微修了下,修成男女主不确定皇後餘舒淩尚在人間,大家不必回去翻看哈。
手速夠的話,深夜會二更,但不确定能不能寫出來,大家勿等,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