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容王

容王

禪室位于道觀深處,被茂密的竹林環繞。

陽光透過竹葉灑在禪室內,形成斑駁的光影,讓整個空間顯得幽靜而祥和。

房間中央擺放着一張古色古香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壺清香袅袅的功夫茶。

茶杯則是精致的瓷器,透着淡淡的青瓷色,仿佛帶着一層歲月的柔光。

在禪室的一角,坐着一位年輕而神秘的道長。

他身穿一襲素淨的道袍,袍子的袖口隐約可見繡着精致的蓮花圖案。

他面容清秀,眉宇間透露着一絲超脫世俗的氣息。

一束柔和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映襯出他平和寧靜的神情,仿佛與自然融為一體。

道長手持茶杯,靜靜地品味着功夫茶的香醇。

這片幽靜的禪室裏,時間似乎被靜止,只有他與茶香交織的氛圍在輕輕流動。

洛随輕輕推開禪室的木門,道長并未起身,洛随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懷虛将茶杯推到洛随眼前,茶氣氤氲。

“如此着急要來見我,可是出了什麽變故?”

洛随拿起茶杯,他今日心緒不佳,輕飲了一小口,放下茶杯,沉重道:“詩詩怕是與我一道重生了。”

懷虛怔愣了一瞬,手從桌上抽了下來,藏在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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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變故,卻也不算奇事了,雲越國國破後,你我重生不下數十次了,可這中間無論你我如何想法子去挽救。”

“建安十九年,雲越國依舊會破國,你我在這場拉扯中已經竭盡全力了,若能再得一位幫手倒也不是壞事。”

“懷虛!”

洛随有些生氣。

“你我也就罷了,男兒本就該征戰四方保家衛國,可詩詩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

“朝堂之事本就變幻莫測,如今還有戰場上的事情,我絕不願将她扯進來。”

懷虛并不惱,也沒有與洛随多加争辯,只是淡淡道。

“就算不扯進來,一年之後她還是會死。上一世她是死在了鷺洲戰場上。”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

“前一世她沒有逃出京城,在路上被騎兵一刀抹了脖子,身首異處,我曾去看過,她的屍首最後被扔在亂墳崗,連張白布都沒蓋上,再上一世……”

“夠了!”

洛随打斷道,他難得生了氣,面色變得鐵青,深噓了一口氣,似乎想把這些記憶從他腦海中趕出去。

這些他如何不知道,這些年他與懷虛掉進了重生的這個循環。

二人身死了數十次,見證了雲越國數十次的破滅。

二人終于發現,這似乎是神靈給他們下的任務,若不能救國。

二人會繼續這樣在地獄裏走過一遍又一遍。

可如何才能救國?

這話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二人想盡了各種辦法。

洛随一世比一世入朝堂,一世比一世骁勇善戰。

可他再是能幹,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将軍,雲越國最後潰爛的一敗塗地。

大廈将傾,他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這些年,他與懷虛分工,他負責征戰沙場,懷虛則負責留在京都。

找出內應,同時保護洛家,或者說,保護洛詩詩。

懷虛知道洛詩詩的死是洛随最不願意提及的部分,懷虛認識洛随許多年。

十分清楚洛詩詩在洛随心裏的地位,明知洛詩詩會不停慘死。

可為了國家,他卻不得不一次次騎上戰馬,離她而去。

“你與我說過,上一世你戰死鷺洲,她曾去找你,并與你一同死在了鷺洲,我猜,這或許就是她會跟着你我一起重生的原因。”

“可我思考了這些年,都沒有想明白,上天造出你我這兩個異數到底是為了什麽。”

“若說是為了拯救蒼生黎民,可你我已經用盡全力,為何依舊無能為力。”

他嘆了口氣,接着說道。

“洛随,你如何重生都不回不到十歲之前,而我,無論用盡何辦法都走不出京都。”

“我們的局已經是死棋了,你若不想永遠待在這個地獄裏無路可逃,就應該放放手。”

“若真有人能救我們出這個地獄,救雲越國蒼生百姓,你我有何理由去阻攔她?”

洛随敗下陣來,他擡起頭來,看着懷虛。

“你想怎麽做?”

懷虛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

“這是從今日被你打上的內應手裏截下來的信,這些內容你我都看過許多次了。”

“今日,你将她交給你五妹妹,或許變故,能從她這裏開始。”

洛随沉默片刻,還是接過了那封信。

“你這些年始終沒有查到在雲越國組建內應組織的人到底是誰,也是因為此人一直存在。”

“所以你我的計劃屢屢失敗,此人神秘莫測,你我都知道他的厲害。”

“詩詩若真摻和進了這些事,只求你能在我不在的時候,保護詩詩的安全。”

懷虛點點頭,二人茶杯相碰,各自飲下了。

是夜大雨,初春時節,京都難得下這樣大的雨,洛詩詩只待珠兒退下了。

才蹑手蹑腳地從房間裏走出來,今日被抓那個內應,已經被四哥送到府衙了。

可四哥一直沒有回來,洛詩詩心中放心不下,決定去洛随那裏一探究竟。

天色昏暗,雨聲又大,院中嬷嬷婢女都睡下了,洛詩詩撐着一把傘,蹑手蹑腳地進了洛随的院子。

院中只有卧房還亮着燈火,洛詩詩輕聲走過去,借着雨聲推開了窗戶。

只湊過去看了一眼,多虧此處沒有人,否則洛詩詩這樣大的動靜勢必會讓人看到。

她趕緊躲在角落裏,平複着自己的心情。

四哥他……在沐浴,不知是泡了多久了,四哥院裏的小厮阿童正在往浴桶裏倒水。

洛詩詩蹑手蹑腳地走着,忽然聽到洛随的聲音響起,洛詩詩吓得僵在了原地。

卻聽洛随說道。

“今日從道觀得來的東西都在書房,此時大雨,你莫忘了去關書房的窗子,免得淋濕了書信便不好了。”

阿童忙忙地應着,洛詩詩眨了眨眼睛。

于是忙趁着阿童還未出門,搶先一步去了書房。

夜色掩護,待洛詩詩剛剛回房躺下,就聽到珠兒在外敲門。

“進來。”洛詩詩提高嗓門說道,寒風吹了進來,她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噴嚏。

珠兒端了一碗姜湯道。

“小姐果然未曾安置,剛才四爺院裏派人送了一碗姜湯來,說雨天濕寒,小姐別着了涼。”

洛詩詩看着那碗姜湯,又想起那封信,眼眸一沉,她怎麽又中計了?

那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自己是哪裏暴露了?

“小姐?你咋了?”

珠兒吓了一跳,她從來沒在自家小姐身上看見這副表情,一整個吃癟的表情。

這個世上還有什麽能讓自家小姐吃虧的人啊?

洛詩詩嘆了口氣,轉頭對珠兒說:“我喝完了,你去外面伺候吧,不用進來。”

待珠兒一走,洛詩詩連忙起身來,對着床頭照明的蠟燭,取出那封信來,細細去讀。

信上的內容十分簡單:“四月初五,約容王聚與胡玉樓,陷之,殺”。

洛詩詩放下信,眉頭輕輕皺起,容王錦佑,京中貴女圈頗有他的賢名。

舉世無雙的貴公子,文武雙全殺伐果斷的大英雄。

洛詩詩開始回憶,前世就是這個時候,他四哥出征的半個月後,容王被查出裏通外國,被聖上賜死。

洛詩詩大腦飛速運轉,錦佑是被冤枉的?是冽族人想要殺他?

可是京都中諸多皇子,冽族人為何單單要去殺他?

洛詩詩很快想到,當年容王死後,京都确實流傳過一段時間的謠言,只說,容王薨,雲越滅。

當時衆人都以為容王手下借此擾亂民心,誰也沒将此事放在心上。

莫非傳言這是真的?

無論是不是真的,容王繼然是被誣陷的,洛詩詩必定要去救他。

若是救了他,能讓雲越國擺脫被滅國的風險,洛詩詩也算是不枉重生一次了。

可是她與容王素不相識,如何才能去告訴容王,有人要陷害他呢?

此後的日子裏洛詩詩鉚足了勁,打聽容王錦佑的行程,她穿梭在京都的貴女圈。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京都,姐妹們都忍不住笑她瘋了。

畢竟,洛詩詩曾經是個天真可愛、受人喜愛的高門貴女,如今卻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為了找到容王,洛詩詩去了他曾經出入的每一個地方,胡玉樓、獵場、國子監,甚至連青樓都不放過。

然而,她卻總是與容王擦肩而過。洛詩詩感到十分挫敗,她的努力似乎都白費了。

時間轉眼就到了三月底,四哥都快到出征了,洛詩詩還是沒找到與容王相見的法子。

珠兒送上了一碟子葡萄,洛詩詩一臉憂郁地抱着葡萄,心中挫敗不已。

“說起葡萄,自然還是宮中的葡萄好吃,都是西域進貢的,個個顆大甜潤。”

洛詩詩垂喪着臉,拿起一顆放在眼前。

反倒是一旁的珠兒,疑惑道:“小姐你何時吃過宮內的葡萄,竟說的這樣頭頭是道。”

“我自然是吃過……”

然而話到嘴邊,洛詩詩突然愣住了,那是前世的事情了。

前世四哥出征前兩天,得皇後娘娘親自召見,四哥帶了洛詩詩一同去。

皇後娘娘以宮宴相待,席上便有葡萄。

洛詩詩突然站了起來,倒吓了珠兒一跳,是了,下月初的宮宴,她就能見到錦佑了。

四月初,皇後娘娘的聖旨果然到了,洛随帶着洛詩詩如約進了宮。

按照前世的流程,皇後娘娘單獨召見了四哥,而洛詩詩,則先陪着四公主去賞花,而後一同入宮宴。

四公主年紀輕輕,身上還帶着一股孩子氣。

少見玩伴的她,一見到洛詩詩就屏退了下人,二人一同在禦花園閑逛。

“本宮聽說過你,你是洛家的嫡女,外面人都說你長得好看,品行也好,如今看來倒是不錯。”四公主開口道。

洛詩詩上一世也是與四公主一見如故,二人後來還通信了一段時間。

只是聽說後來國破,四公主被俘,在被送回冽族的路上,高燒不治而亡。

如今又見故人,洛詩詩高興地跟什麽似的,只是紅了眼眶,道:“公主過譽了,能拜見公主,是臣女之福。”

四公主撅着嘴,對洛詩詩不滿道:“洛姐姐,本宮瞧着就很喜歡你,姐姐不必同我客氣。”

二人相視一笑,洛詩詩想起來前世四公主也常送東西給她,心中暖暖的。

兩人一同走在禦花園,又見四公主打趣道。

“洛姐姐你長得真好看,本來天下好看的女子都要嫁給我父皇。”

“可我倒是覺得你若嫁給我父皇,咱們就生分了,不如将你嫁給我哪位兄長吧。”

洛詩詩假意咳嗽了幾聲。

“公主不可亂說,臣女怎配……”

洛詩詩話未說完,突然被一個冷冽地聲音打斷了。

“四皇妹,你怎的自己在此?“

洛詩詩緩緩轉過頭去,眉眼一挑,這世上居然有人比四哥長得還好看。

來人的眼角下方有一顆淚痣,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勾勒。一身黑衣。

衣袖及面上用金絲繡着一只精致工藝複雜的朱雀,頭戴金冠。

上面還有幾顆珍珠裝飾,再用一根金簪固定住。

洛詩詩還在呆楞間,就聽到四公主興奮地跑過去,嘴裏道:“三哥!”

三哥?這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容王錦佑?

洛詩詩見他的右手上纏繞着白色的布,早就聽聞容親王善用長槍,看見這一幕還是會有些敬畏。

一片赤膽平亂世,手中長槍定江山,便是形容他這樣的人吧?

錦佑上下打量了洛詩詩一眼,洛詩詩尚未行禮,一道冷冷的聲音傳入耳朵。

“本王知道你,洛家嫡女洛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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