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上七點十五分,燈塔裏咖啡館。

應書澄上來的時候手裏拎着一袋東西,在小必驚訝的目光下,走到沐溪隐面前,将袋子遞過去。沐溪隐打開一看,有山楂片、小核桃、花生、芝麻餅、果凍和巧克力。

“巧克力?”沐溪隐拿起一顆圓圓的,有些意外,“你好像是第一次買巧克力,難道是因為我們……”

她心想說難道是因為我們說好了從昨天開始邁開新的一步?今天的投食待遇立刻提高了?

“今日半價。”他解釋。

“……哦,是這樣。”看來她浪漫的臆測純屬多餘,他在購物方面依舊維持原有的賢惠風。

兩人對看一眼,似乎很平靜。很快,應書澄點了一杯喝的走去自己的老座位。

“你們?”小必試探問。

“我們?”

“嗯,你們?”小必目光更尖銳。

“我們……嗯,沒錯。”

小必用眼神确認,沐溪隐确實是在甜蜜缱绻的狀态,覺得沒有必要多問了,睜大眼睛轉過身去。

一個小時之內,沐溪隐的餘光屢次瞟到一道存在感很強的視線,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她感覺怪怪的,似乎什麽都沒變,又似乎有什麽已經變得非同往昔,真叫人難以形容。

昨天晚上那不鹹不淡的“互訴衷情”之後,他們說好了試試看。至于怎麽試,兩人都沒有具體研究過,畢竟都是沒有戀愛經驗的人,侃侃而談或以史為鑒之類的不屬于他們,索性就忽略不提,走一步是一步。

想到這裏,沐溪隐更緊張了,等會兒下班後該怎麽面對他的臉?

她在心裏糾結,一聲尖叫響徹了咖啡館二樓,除了應書澄的視線不變,其他人都去找聲源。

沈綻玲在倉促的一聲尖叫之後,很快嚎啕大哭,哭聲凄慘,連她的“死對頭”胡不愚都起了恻隐之心。胡不愚不免猜想,這樣的哭勢莫非是她的哪一位親友離世了?想到此,胡不愚抱着人道主義精神走到沈綻玲旁邊,直接說:“節哀順變。”

“他竟然……他竟然……”沈綻玲沒聽見似的,一邊哭一邊說,“公開了戀情。”

“什麽?”胡不愚聽不懂,湊近她的手機一看,明白了個所以然,原來是沈綻玲的男偶像剛剛公開了戀情。

他頓時好氣又好笑,嘲諷道:“有毛病吧?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竟然哭成這樣?我看你真的不正常。”

“誰說我不認識他!”沈綻玲含淚起身,咆哮道,“我參加過他的歌迷會!我近距離見過他本人!他每逢節日都會發私信給粉絲,我親耳聽見他在我耳邊說節日快樂!我閉上眼睛都可以拿筆畫出他的模樣!你怎麽敢說我不認識他?你怎麽敢!”

胡不愚被吼得連退兩步,趕緊摸摸自己小心髒,嘴上不饒人,“在你耳邊說節日快樂?是你幻聽吧?要說他今晚在女朋友耳邊說小寶貝我倒信……”

話還沒說完,沈綻玲撲過去,胡不愚趕緊轉開。

沐溪隐走出吧臺,伸手拉住沈綻玲,沈綻玲正在怒火上,拿手肘奮力一推,沐溪隐一踉跄,幸好腰間一股沉穩的力量托住。

“注意自身安全。”應書澄提醒自己人,“別去參與他們的事。”

“可是他們在這裏跑來跑去很危險。”

“沒事,該停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停。”應書澄好整以暇地看着。

就是那麽巧,胡不愚被自己的鞋帶絆倒,沈綻玲撲上去,雙手往他的背上一陣捶打。

怕傷及無辜,應書澄走上前,一手拉開了沈綻玲。

“別阻止我揍這個賤男!”沈綻玲在空中揮舞雙拳,“是他先惹我的!”

“夠了,你已經劃傷了他的脖子。”應書澄說。

沈綻玲喘着氣,聞言不可置信地垂眸一看,見胡不愚的後頸上果真有一條血絲狀的指甲印。等她少許冷靜下來,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一片精心繪制的美甲竟然被皮糙肉厚的胡不愚折斷了。

“我是死了嗎?”胡不愚臉朝地,一動不動,哀嚎了一聲。

應書澄甩開沈綻玲,拉起胡不愚,“沒那麽容易死,去要一些消毒棉花擦一擦,吧臺那邊有。”

胡不愚費力走向吧臺,身體和目光都小心翼翼地避開沈綻玲。

沈綻玲一聲不吭,疲倦地蹲下,雙手抱膝,依舊流淚不已。

沐溪隐從抽屜裏找出消毒棉花遞給替胡不愚,胡不愚接過後怯怯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不敢再說一個字。

沈綻玲失去理智一般,蹲在原地只是流淚,漸漸開始抓頭,地板多了一個水亮的圈。

咖啡館的客人見狀同樣揪心,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竟然當衆哭成這樣,到底是遭了什麽罪?

沈綻玲哭了很久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找同伴一起哭訴。她們早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個人哭有違承諾。于是,她很快拿起包消失了。

沐溪隐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又不是自己男朋友找了別人,何至于哭成這樣?

咖啡館打烊後,沐溪隐負責打掃衛生,應書澄留下來幫忙。

沈綻玲哭過的角落,多了一堆頭發,想來是她情緒受到刺激後一邊哭一邊自虐,沐溪隐蹲下去清理頭發絲。

應書澄擦了桌子,又将每一張沙發擺好,并走過去一一确認桌面上的臺燈是否都關了。等做完這一切,他走到沐溪隐旁邊,對她說好了。

“怎麽快?”沐溪隐回頭看一眼,他親手打掃過的地方整潔如新,不吝贊美,“看來你真是英俊又賢惠。”

應書澄聽見沐溪隐忽如其來的贊美,面色不改說:“一般而已。”

“哪裏,你太謙虛……”

“時間不早了,我去樓下等你。”他直接走下樓。

咦?他走這麽快幹嘛?沐溪隐暫停撿頭發絲,心想:難不成他害羞了?不會吧,他還和以前一樣聽不了贊美?

想到這裏,她覺得他有些可愛。

離開二樓之前,沐溪隐将抽屜裏的兩顆巧克力放進口袋。等到了樓下,她分給他一顆,可惜他不太喜歡吃巧克力,又還給了她。

沐溪隐靠在圍欄前,連吃兩顆巧克力,嘴巴甜膩到不行,看看天空又看看他的模樣,越發緊張起來。不知怎麽的,今天面對他時好緊張,期待什麽又害怕什麽,令她想起近段時間追的偶像劇,劇裏的女主角“小白癡”面對她的總裁,似乎也是這樣的心理,想接近又害怕什麽。

“你在想什麽?”他問。

“哦,我想起最近看的一部偶像劇。”

“偶像劇?講的是什麽?”

“有一個小白癡……”她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當然她不叫小白癡,是男主給她取的昵稱,是有些羞辱她,又覺得她可愛的感覺,你懂嗎?總之是有些病态的感覺。”

“了解。”他琢磨後很快領悟。

“男主是一個總裁,他們從一開始互相讨厭到後來互相喜歡,最終因為家境和價值觀差異沒能在一起。”沐溪隐又問,“你聽得懂嗎?”

偶像劇的世界她也是剛剛入門,那些略顯誇張略荒謬的劇情,懂得萌點需要時間經驗。

誰知,應書澄說:“我猜還有一個男人也喜歡這個小白癡,可能被安排作為配角。”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你追過不少偶像劇?”沐溪隐震驚。

“我沒有看過,但之前遇到的一個病患,她沉迷于偶像劇,現實生活中卻有感情障礙,她過來看病,每一次來都和我詳細地說劇情。時間一長,我聽了不少。”

“原來如此。”沐溪隐恍然,“那你豈不是懂很多?”

“別管我懂不懂,你繼續說。”他漫不經心地問,“他們具體是怎麽做?”

具體是怎麽做?沐溪隐一怔,心想難道要将小白癡和總裁的橋段都告訴他?她的腦海浮現一連串總裁的臺詞,最終挑揀了一句念給他聽:“你敢躲我?小白癡,你能躲到哪裏去?”

應書澄沉默,一副不能理解其邏輯的模樣。

“你會說嗎?”沐溪隐将話丢給他。

應書澄竟然沒有情緒地重複念一遍,聽得沐溪隐頭皮發麻,念完後問:“是這樣嗎?”

“嗯,是這樣,雖然你語氣不是很對,但大致沒錯。”其實真相是,她完全沒有發現他将“小白癡”故意讀成了“小白豬”。

“那麽接下來是你的臺詞了。”

沐溪隐想起“小白癡”接的臺詞是諸如“你不要欺人太甚”之類的,實在是說不出口,于是改編成自己想的臺詞,也就是心裏話:“我沒躲你啊。”

“是嗎?那你今天早晨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可能是睡着了,沒聽見聲音。”沐溪隐正說着,視線範圍內出現了意外的一幕,竟然看見他襯衣裏略微起伏的胸膛線條,在心裏喊一聲“不好”,順便又往後仰了一些。卻不料,圍欄有些滑,她幅度有些大,整個人有往後栽下去的趨勢……幸好他及時拉住她,她被他輕輕地拉上來,幸免掉進草叢裏。

“一個游戲而已,這麽緊張?”他雙手環住她,近距離地觀察她的臉全變紅的過程,結束後才舍得将她從圍欄上放下來。

沐溪隐一陣頭暈目眩,好不容易才站穩,心想偶像劇也不是一般人能演的。

“等他們說完臺詞,做的是什麽?”應書澄刨根究底。

“我忘了。”

沐溪隐撒謊了,她總不能将總裁強吻了小白癡,小白癡甩過去的耳光沒到位,打到了空氣,又氣又惱地逃走了這一系列劇情告訴應書澄。萬一他一時興起想演一演,那她該怎麽配合?她一定會毛骨悚然。

“忘了?”應書澄極緩極慢地說,“有些可惜了。”

“等我回去重溫劇情後再告訴你。”沐溪隐敷衍了過去,低頭看看手機時間,“現在該回去了。”

應書澄察覺她想蒙混過關,眼裏了然,卻沒有點破,“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們第一次是手拉手走的,等到了樓下,沐溪隐掌心很多汗。

“我看你上樓,你發微信給我,我再走。”應書澄說。

不一會兒,沐溪隐走上樓,開門走進屋子,順手發了信息給應書澄。

“別忘鎖門。”應書澄說。

一經提醒,沐溪隐才想起自己還沒鎖門,轉身将門鎖好,又發過去一條:“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應書澄卻在小區門口靜靜站了很久,又一個人折回便利店買了幾瓶礦泉水。

将時間浪費在路上也無妨,他到家也不是直接睡覺,總是到了天亮才有睡意,睡不多又醒了。即便是有了她,讓他覺得開心輕松了不少,但冷靜下來,一個人的時候還是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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