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者朱大

章二  方者朱大

待到次日一早,雖說風雨皆歇,村中卻隐隐約約的傳出了些不甚太平的說法。

先是有人聊起昨晚夜風大得詭異,吹房揭瓦,穿林過葉,如同鬼哭狼嚎,攪得人半宿睡不安穩。然後便有家住河堤附近的,繪聲繪色講着半夜起來解手,遠遠看到河邊熒熒爍爍閃出些奇怪的光點,沿着河道忽高忽低左右亂飄,唬得他顧不得屎尿,連滾帶爬回了屋,在被窩裏一直貓到了天光大亮。這一番說辭叫人又是心怕又是有些半信半疑,一群人聚在村中曬場上,紛紛纭纭,東拉西扯了一個上午,已經隐隐有了些人心惶惶的勢頭。

偏這時候,村東一陣騷亂,吵嚷聲由遠及近。到了曬谷場這裏,才看到原是村中有名的一個潑烈婦人,一手拎了兩只死雞,一手叉在腰杆上,破口大罵一路過來,滿口嚷着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半夜摸進自家院子,偷了天天下蛋的兩只母雞。晌午頭上才在河灘那邊找到,已是死得僵硬了。

這婦人的性子衆人沒個不曉得的,此時見她化了副母夜叉模樣,走避這遭晦氣還來不及,登時曬場上湊堆的人群“嘩啦”散了大半。不想那婦人早一眼看到了這邊的熱鬧,立刻走過來,扯住一個小子的後領,瞪眼唬道:“虎子,你們聚在這裏咕咕哝哝些甚?怎的見了我就跑,莫不是你偷的我家的雞!”

虎子立刻連聲叫起冤屈,他與這婦人還有些彎彎繞繞的親戚,滿臉賠笑叫着“三嬸”,又把昨晚那些怪事神神叨叨說了一遍。末了還順手接過那兩只死雞瞧了瞧,咽了口口水惋惜道:“可惜了這兩只下蛋的母雞……若不是被野狗狐貍拖出去咬死的,一鍋炖了也免了糟蹋……唉?唉唉?”他忽的愣了愣,直眉楞眼看了看那婦人:“三嬸,這雞……這是怎麽死的?我怎瞧不出來!”

三嬸自打尋到了死雞,便一路罵街過來,尚也不曾細看。這時聽他一問,一把搶回了雞,沒好氣道:“還能怎麽死的,準是被咬了脖子……”只是那後半截的話忽也掐住了,一臉疑惑将兩只雞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這……這脖子上怎麽好生生的皮都沒破一塊,真是見了鬼了!”

見她也詫異,虎子驀的打了個激靈,又盯了雞頸子兩眼,自己也縮了縮脖子,白了臉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三嬸……你看這雞脖子上的毛,根根都炸起來了。這……莫不是被什麽東西攝了去,吓死的吧?”

他這一句惹得周遭一片嘩然,有那些好事的也顧不得走避三嬸了,紛紛湊過來看個究竟。諸人你一言我一語,猜測得越發不着邊際,忽聽人群縫裏有人叫了一嗓子:“虎子,昨兒咱們在河邊摸魚,你不是還說自個兒看到了什麽光啊亮的往村裏頭去了麽?”

虎子被提了醒,揉揉鼻子也想起來,登時一挺胸脯,大聲道:“我就說我哪能看錯,明明就有一道烏突突的光閃過去!”又道,“朱大的家不就在村尾麽,到底有沒有什麽古怪玩意,去問問他不就曉得了。”

村尾住戶素來寥落,待到最末,孤零零只得朱大家偌大一個院子。主人似又不擅打理久了,那院中大半空曠荒蕪,凄草秋木雜生。若非辟了小塊菜地,零零落落生着些秋菜,和檐下一排晾曬藥草的竹匾,倒似一處久無人煙的棄宅。

只是村裏人熟門熟路,鄰裏久了也就看得慣了,并不在乎那些。如今除了三嬸和虎子,一路上又攪進了許多好熱鬧的,推舉了村裏一個有些家業又最會閑玩的青年叫鄭多的,去叫朱大家門戶。

說是叫門,村裏也沒有青天白日就要闩了大門的人家,鄭多一伸手就推開了。他頗不見外,擡腿邁進,高聲嚷道:“朱大,在家沒?村裏可出了稀罕事了。我想着你是個方者,總歸懂的多些,快出來跟大夥說道說道……”

他喊得歡快,領着一群人呼啦啦進了院子,擡眼一看倒是一愣。院子還是那個破敗的院子,只是屋檐下的藥匾前頭,正站着一個錦衣繡服、如珠如玉的小公子,從匾裏拈起一根藥草琢磨。兩下碰了個對頭,不免都吓了一跳。

那小公子自然就是小越,脫了昨日溺水狼狽的模樣,便顯出通身的貴氣。只擡眼向着大門口一看,一哄而入的那些村婦莊漢,個個都覺得他瞧的正是自個兒,又覺得被這樣嬌貴的人瞧着,連胳膊腿兒都沒了地方擱置,頓時免不了的手忙腳亂一通。好在鄭多倒還記得自己是個領頭的,穩了穩神,當啷一句:“你是哪個?”

沒等小越答話,屋裏門一開,又出來兩人,朱大端了個簸箕打頭,身後跟着悶不吭聲的伏九。朱大只眼珠子往院子裏一掃,就樂了:“這是哪個?這還是昨兒一早,虎子他們在河邊撈出來的人呢,怎麽轉天就不認得了!是不是,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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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倒是結巴了,拿手點着小越:“這……這是昨兒河裏那兩個落湯雞?不是……是那個……”

然後便見到小越沖着自己抱拳作禮:“我與兄弟在外不期落難,昨日還要多謝閣下搭救。”

“啊?不謝……不謝不謝……”虎子繼續咬着自個兒的舌頭,手足無措的看了看朱大,又看了看鄭多。

因昨天一早在河邊撈人的不止虎子一個,鄭多多少也聽人說了一耳朵,只是沒想到竟誤打誤撞的救到了貴人。他雖分不清小越是個什麽路數來歷,但只看一身穿戴打扮人品,都叫人眼花缭亂,想來身份尊貴得緊,趕快也滿臉帶笑的橫到虎子前面:“這位小貴人,怎麽稱呼啊?”

小越對着他們,倒沒有昨天跟朱大提起方青衣時的局促,大大方方笑道:“我姓越,是南方玉完人氏,游歷到此罷了,不敢稱什麽貴人。”

鄭多也不知道這“玉完”是個什麽所在,只連連點頭:“玉完好啊,玉完是個好地方……”只是小越接下來笑眯眯看着他們不再開口,他便也不知該怎麽接下話去了。

這時在旁邊不緊不慢把簸箕裏的藥草騰到竹匾上的朱大倒出手來,樂呵呵道:“先不扯這些人名官司了,我在屋裏聽着,大家夥一路過來找我,不是還有一樁要緊事麽,倒是哪位鄉親給我說說?”

他話音一落,就聽一嗓門:“邊去!”鄭多挺高高大大個小夥子,硬是被推了個趔趄,跟虎子做堆去了。推搡開他的正是還提着兩只死雞的三嬸,掐着雞脖子往前一遞:“朱大啊,你可得給好好瞧瞧,我家這兩只下蛋雞死的不明不白的。聽虎子說,昨晚上村子裏還有那邪門的光啊火的亂竄,可別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進來了!”

三嬸一開口,身後立刻有許多附和之聲,人心惶惶。忽聽一把還有點稚嫩的嗓子一本正經道:“那擾村的不是惡物,是邪物。”

聲音從朱大身後傳來,開口的正是伏九。這小孩子一直微微低着頭跟在後面,院子廊下又有小越這般光彩照眼的人物在,一時間竟沒人注意到他。這時他張嘴說話,人也不免擡了頭,看了看院裏的村民。

三嬸也循聲張望過去,只見到一個醜童露出臉來。非但人矮面黑,相貌更生得怪異,黑炭樣的臉皮,翻唇龅牙,頭上還不正不歪的生了個肉瘤子,直鼓到梳着的抓髻外。當真是看上一眼,晚上恨不得便要做一場噩夢。

她登時一嗓子叫了出來,幾步退到了鄭多和虎子後頭:“哪來的妖怪啊!”

院子也頓時安靜了幾分,實在是伏九的相貌過于駭人。只是小越的臉色不免有些難看,立刻道:“這是我兄弟伏九,怎會是妖怪!”

他與伏九兩個,一個玉雕雪琢的人品,一個炭燒煙熏的模樣,空口白牙說是兩兄弟,實在叫人信不得。好在還有朱大,立刻笑嘻嘻的站出來打圓場,輕飄飄一筆帶過:“兩位昨兒才泡了冷水受了驚吓,現下正當好好養将幾天。村裏頭的事,還有村裏大家夥商量着辦,來者是客,又何必驚動了。”說着一整顏色,又向三嬸道,“只是三嬸的話也不假,咱們這村子裏,倒是真惹了點不幹淨的東西。在下雖說沒什麽太大的本事,好歹住在村裏,就不能袖手旁觀。本想着準備周全了再動手,不想昨天連着一天大雨響雷的,驚動了那玩意,少不得,我今晚就先去探探深淺了!”

這一番話聽得衆人先是大驚失色,然後便炸窩般紛雜吵鬧起來。自來巫方不分家,朱大是村中方者,雖說沒見他施展過別的能耐,但人人皆當他自也是通曉些巫道。這時得了這番話,村民們吃了一驚之後,又多少安下心來。七嘴八舌的,多少句囑托都扣到了朱大身上,候他千肯定萬保證後,才三三兩兩的散了。各自回家,曬場上幹了一半的活計也顧不得了,立刻關門閉戶,再不肯出來一步。好好一座村莊,沒等什麽妖魔鬼怪當真出來鬧動,倒先有了幾分詭異莫名的氣氛。

朱大家的院門倒還是開着的,他也不擔心,也不着急,趁着好大陽光,坐在屋檐下挑揀着藥草。小越昔日過眼皆是天材地寶,這些尋常草藥反倒見得少了,只看他将些幹的枯的鮮的、黃的黑的白的,分門別類。有的繼續擱在竹匾上晾曬,有的又摻和着碾了,收到了小小的粗布口袋裏頭,系了長長一串,也不知有什麽用處。不知不覺蹲在一旁看得入神,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尚有話說,忙叫了一聲:“朱先生!”

朱大把那一串小袋子收攏起來,又換了根細麻繩折騰,聞聲笑道:“山野村夫,可當不起什麽先生不先生的,小公子要是不慣開口呼人姓名,幹脆我就托個大,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就叫你們兩個小越小九如何?”

小越立刻點頭,幹幹脆脆喊了聲:“朱大哥!”然後又道,“朱大哥,雖說……雖說昨晚小九身上顯了些異狀,他卻當真不是什麽妖怪。那些人只見他相貌生得與旁人不同些,就要大驚小怪的吵鬧,你莫要信了他們的!”

朱大見他正經八百與自家說這些,倒先樂了:“我幾時說小九是妖怪了,在下好歹學過幾手巫方之術,自也曉得世上尚有許多奇人異族,與尋常大大不同。我既然放心留下你們,自然就是信你們的。只是我瞧小九不像尋常人,說不得有些什麽本事,今晚往河邊走一遭,說不得煩勞他跟我一道,也算個助力。”

小越聽他語氣坦蕩,不似哄自己一時安心,心裏就也松了口氣。聽了後半截話,拍拍手站起來:“朱大哥,說來怕是你不信,小九的本事都是些蠻力,說不得我還要比他強些。要不今晚你也帶上我吧,我常聽人說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倒還沒親眼見過一個真的。要是那河邊真有古怪,少不得我也能開開眼界呢!”

朱大睜大眼睛上下看了看他:“有趣,你竟是不怕?”

“自然不怕!”

忙忙碌碌中不覺到了午飯光景,只是比不得昨天香噴噴的蛋羹,不過村家豆粥腌菜罷了。小越倒是也不挑剔這粗粝飲食,只是捧着碗下咽得艱難些,才吃了不到小半碗,那邊朱大已經抹抹嘴站起身:“我出去找些東西,你們先慢慢吃着。”

小越含着一口粥只在嗓子眼打轉,忙點了點頭。好容易咽下去,朱大早走得人影不見,只得扒着桌子看向一口口認真喝粥的伏九:“小九,你說那河邊的是個什麽邪物?”

伏九搖了搖頭,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邪氣,沒見過。”

小越翻了個白眼:“我也知道是邪氣……只是咱們一路從河裏飄下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怎麽才半天工夫,就鬧得進了村禍害雞鴨了呢?”他皺着眉頭想了又想,忽然咋舌“哎呀”了一聲,“不會是……不會是昨天我給你解訣鬧騰出的動靜吧……”

他嘟嘟囔囔的胡猜亂想,伏九聽了,卻端端正正擱下碗筷,板着一張小臉看過去:“青雷是我引動,但阿叔說過,我不是妖怪!”

“是是是,咱們可是好兄弟,哪個說你是妖怪,我第一個不饒他!”小越急忙剖白兩句,又捧着下巴,雙眼閃閃發光,“枉我跟姑姑學了十幾年的本事,還不曾當真見過一個妖邪。今晚少說開開眼界,說不定,還能試試身手,給朱大哥和村子幫個忙,也算是樁善事。”

他那邊躍躍欲試,全沒半點尋常少年驚神懼鬼的模樣,有恃無恐。反倒是瞧着比他還要小些年歲的伏九依然正正經經的,認真道:“擒殺妖邪惡物,總不是玩笑。阿叔那般厲害的身手,每每對陣,任憑大小,從未掉以輕心。”

“知道啦!”小越扁嘴,“這個時候,反要你仗着有些經驗來說教我了!”

等到朱大回來,屋裏那兩個嘀嘀咕咕早有了盤算。一擡頭,見他手裏提了只半大不小的公雞,也不說進屋,就用屋檐下預備的家夥事宰了,淋淋漓漓接下大半碗雞血。兩個少年不怕這個,伸着腦袋看熱鬧。只是有看沒懂,少不得又聽小越問道:“朱大哥,這是什麽用途?”

朱大倒提着雞控血,笑道:“晚上就有的用處了!”他用下巴點了點盛雞血的碗,“驅邪的,”又擡了擡拎着雞的手,“祭咱們的五髒廟的!”

小越吐了吐舌頭,又縮頭回去,扯着伏九小聲嘀咕:“這點雞血驅的是哪門子的邪,朱大哥是方者,只怕這術法的行當,未必是個能的。”想了想又道,“料想這小村子裏也出不了什麽大氣候的邪物,咱們替他收拾了就是。”

正說着話,那邊朱大接完了雞血,提着死雞進來準備燒水褪毛。見他兩個擠在門邊,便擠了擠眼笑道:“今晚這事辦完了,回來咱們吃犒勞,炖雞!”

褪洗幹淨的雞配足了料下到陶釜裏,竈下火頭舔着釜底,漸漸便有香噴噴的肉香透了出來。也不知朱大搗鼓了些什麽野路子的草葉果實擱進去,那味道在鼻尖上勾來繞去,直到出了院子幾十步,好似還嗅得着。

小越又戀戀不舍的回頭瞧了一眼朱家大門,一咬牙還是跟着朱大幹正事去了。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村中家家非但關門閉戶,更連燈火都不見多少。只是那一片漆黑中,又好似有許多雙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瞧着朱大要弄什麽神通。

朱大很是不在乎,背了個擱着各種雜用物件的背簍,手上還舉着火把,一路走着,邊向兩個小少年道:“你們倒是也不用害怕,其實未必真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說不得還是三嬸自個兒吓唬自個兒。等下你們就跟着我,別亂跑,不然一腳踩到土溝石頭坑裏去,小心崴到了腳才是真的要緊。”

小越和伏九立刻滿口答應,候着朱大瞧不見時,才偷偷換了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小越更是警惕起來,他吃了朱大的幾頓飯,便覺得這人當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眼看邪物作祟,有自己在旁,斷不能讓人出了什麽閃失。

三人心中各揣心思,深一腳淺一腳往河邊走去。待到了距離河邊不足一裏地的時候,朱大托小越擎了火把,自己從背簍裏取出一個大包,用柳樹枝蘸着,口中念念有詞,一路潑灑。只是他又不肯沿着一條直路灑過去,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不長的一段路上見他手舞足蹈,活似個癫漢,足足灑了三炷香的工夫才到了河邊。

他跳舞似的拖沓,小越和伏九也就只能放慢了腳步随着。然而旁人看來好笑的舉動,小越微微側頭,倒好似瞧出了幾絲趣味,只是礙着朱大就在左近,不好開口,尋了個時機悄悄捅了捅伏九,也示意他留神去看。

這時朱大已經在河邊站住了,擡袖口抹了把額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的汗,把剩下的大半個紙包往腳邊一擱,擡着脖子看起了天。

連着斷斷續續下了兩天的雨,如今倒是個響晴的夜空。星子如銀,璀璨點綴。他望了好一陣子,又比比劃劃的掐算了一回,才用那根柳樹枝子在河灘上畫了幾筆,皺着眉頭記了半天,又在背簍裏掏出一堆浸了雞血的小口袋,染了朱砂的細繩等等,末了十分小心捧出一塊雞蛋大的石頭,端端正正擺在地上,囑咐道:“我在周圍布陣,你們幫我瞧着點這個,若有什麽風吹草動,大喊一聲我便曉得了。”

小越瞪着那塊石頭看了又看,也沒看出什麽稀罕:“這是什麽寶貝?”

朱大很是珍惜的道:“這是我在後頭朝南的山坡上,好容易尋到的正陽乾位生出的石頭,最是辟邪祛惡。要不是怕這一趟當真有事,這麽壓箱底的寶貝我還舍不得拿出來呢!”又道,“等下我把乾坤北鬥伏魔鎮惡無極陣布好,又有這石頭做陣眼,足夠震懾邪魔外道之類。若真有什麽進了村子,也會被吓退離開,這一趟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說罷,捧着那堆雜七雜八的玩意就走。

只是小越手快,一把又扯住了他,眨了眨眼:“若是驅走了,那邪物再去他處為害,又要如何?除惡當盡,為何不順勢斬了去?”

朱大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睜大眼睛,連聲道:“你開什麽玩笑,殺除邪物,在下怎有那般的本事!平平安安将它驅走,不就夠了!”一邊就抱着東西快步走去算出的方位布陣。

小越只得扭頭去找伏九,這時朱大已經三步并兩步走得遠了,壓低了聲音不怕被聽到。然而他還是結巴了一下:“小九,那個什麽……北鬥陣……你聽說過麽?”

伏九也是搖頭。

小越又幹笑了一聲,把聲音再壓得低些:“我總覺得,也未必……是什麽厲害的陣法。”他瞧了瞧那塊被朱大當成寶貝的乾陽石,只覺靈氣微弱當真難以入眼,再想到這可能就是朱大最拿得出手的法寶靈器,頓時都要替他發起愁來。好在立刻就悄悄笑道,“可巧是叫我趕上了,等下看分明了,若當真是什麽坑害百姓的妖邪,觑個空子偷偷出手,替他除去了,未嘗不可。”

這話伏九倒是也認同:“阿叔若在,當也是如此。”

小越自打與他相識,這一路上不知聽了多少句“阿叔如何如何”,當真忍不住道,“你那阿叔到底是哪個,好歹說個名號給我,說不得我也聽聞過。”

伏九這時又是木讷起來,搖頭道:“阿叔就是阿叔,便如伏九就是伏九……”

小越登時頭痛,一手捂着腦袋一手擺了擺:“罷了罷了,算我沒問……嗯?”他忽覺河對岸氣息凜冽,乍然而生,一股森森鬼邪之氣,卷在夜風中,不過這一停一望的數息間,已撲面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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