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出好戲
一出好戲
[祝雲]：師父，快來快來，帶帶我！
“來了來了！”
腦中及時傳來一個熟悉的回答，在多方溝通下，終于不在她面前扮老的千裏光沖了過來，看了兩秒祝雲手裏的藥方。
年輕的聲音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又在外面被人按着打了呢。哼，就這種普通方子，浪費時間。”
我倒也不是經常挨打。
祝雲抽了抽嘴角，前些日子她《無極真經》已經突破到第四重，變強了很多，不誇張地說，這屋子裏沒人是她的對手，根本不會遇到一出門就挨打的情況。
現在要緊的是第三張藥方，千裏光草草看了兩眼，機關槍似的吐出一串草藥名讓她記下來，然後就打算結束聊天。
“等等，師父，烏楊果在外界已經找不到了，把它換成……換成二錢鄉參怎麽樣？”
這個方子可改進的餘地很少，祝雲只想得出這一種改進草藥，苦惱得都想叼一叼筆頭了。可惜大庭廣衆之下她顧及面子，只能在心裏和[陪我喝一杯]探讨學術問題，轉移注意力。
“麻煩。”千裏光嘀咕一句，然後點頭道，“可以，藥效差了一點，不過和其它藥材不沖突。”
與此同時，他在對面揉了下臉，含糊道：“……還挺努力，算她過關。”
祝雲沒聽清他的自言自語，高興地把藥方寫下來，寫完一看，發現是原來的藥方的升級版。
她正想繼續琢磨原來的藥方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吳大夫已經一把将藥方從她手上奪過去，雙眼快速浏覽了一遍，捏着白紙一角的手微微顫抖。
“怎麽了？我還沒找到原來的藥方錯在……”祝雲不解，想把紙拿回來。
“沒有錯！”吳大夫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氣，猛地擡頭說，“那藥方是老身研究多年才配出來的好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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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祝雲恍悟。
衆人嘩然，唐偉山的表情忽然變得很難看，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華映仙不解地看着吳大夫：“為什麽？不小心寫錯了？”
“不是不小心，老身是故意的。”
吳大夫驕傲地挺起胸膛：“耳軟心活是學醫大忌，老身那堆年紀輕的小崽子都有這個毛病，一說錯了馬上就改，連和老身争辯都不敢，更別提像祝小友一樣直接改老身的方子了。”
“所以，這個藥方……”唐偉山迫不及待地問。
“這個藥方——好啊！寫的真是好！”老人大笑三聲，聲如洪鐘，連連拍祝雲的肩膀。
“這一味苔鈎草、還有這一味……好好好，這十一味藥裏，小友竟然換了四味，都換得極好！藥效适中，相輔相成，老身汗顏！不愧是神醫親傳弟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吳大夫越說越激動，瞎子都能感覺出她言語中的欣賞和佩服。
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在一個時辰之內就把老郎中完善多年的方子改進四處，說出去誰敢相信？
這種人現在就站在吳大夫面前。
原先想收祝雲為徒的念頭煙消雲散，吳文悵然一笑，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被那位制出培元季赤丸的神醫收入門下！這種天才，如果當自己的徒弟就太浪費了！
衆弟子心潮澎湃起來，派中多一位妙手，好處可太多了！而且祝姑娘一看就溫柔，有些人怕吳大夫怕得要死，一琢磨以後可以去找祝姑娘看病，更是樂得不行。
華映仙聽得連連點頭，她轉身掃視站在各個角落裏的人堆，精準地找出那些之前懷疑過祝雲實力的人，見他們或震撼或轉為敬佩，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
唐偉山亦頂着她灼灼的目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喃喃道：
“好啊，果然有本事……”
之後，他靠在紅漆柱子後，将腰間沉甸甸的錢袋拽到手掌中。感受着那份踏實的重量，唐偉山眼底的貪婪和不舍愈發濃厚，背後衆人的贊美聲也愈發刺耳起來。
祝雲只覺害臊，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心道吳大夫你不早說，這都是鬼手怪醫千裏光的功勞，我師父才是真正厲害的那一個。
“祝小友，老身想把這藥方推廣出去，造福百姓，順便讓江湖上幾個老東西都看看，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不過，”祝雲強調道，“這其實是我師父指導過的方子，我……我之前拿類似的病症請教過他。”
“祝小友不用謙虛，老身是看着你寫完全程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老東西雖然落伍了，但也斷斷不會打壓前途無量的後輩。”
老郎中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你放心，我會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
幾個月後，神醫弟子祝雲的名字恐怕就會随着名醫吳大夫的誇獎一起傳遍江湖杏林。
祝雲……祝雲只好深吸一口氣，表示她會努力。
沉重的期待壓在肩膀上，而祝雲這輩子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辜負別人對自己的期待。
既然老郎中把她當成天才，她就必須刻苦鑽研，和天才一樣博學，不能一直依靠千裏光。
所幸最近也沒什麽大事，祝雲數了數自己的目标：
找出黑衣人和殺手背後的勢力要靠等，因為她沒有任何線索，而那些人一個要抓她一個要殺她，總有一天會自己找上門。
想安全救出多大花則意味着得罪寸雨樓，有祐王陵寶藏在，他們不會輕易放過天水孟家最後一個傳人，要對抗這樣龐大的勢力，需要不斷變強。
《無極真經》卻是門急不來的功法，祝雲因孟和與千裏光生前之事，對生死有了一些感悟，才順利練到第四重。可感悟不是刻意去求就能求得到的，也要靠等。
所以，既然都是要等，不如繼續精進醫術，治病救人也是件好事。
打定主意，祝雲便向吳大夫請求一個在旁學習的機會，吳大夫剛開始還有些不解，後來才知道她已離開師父千裏光身邊，獨自闖蕩。
“神醫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如此，老身不才，就麻煩祝小友在旁輔助一二了。”
祝雲果斷應下。
今日之事見證者不少，失蹤大半年的祝姑娘其實是有了奇遇，拜神醫千裏光為師，還用醫術折服了吳大夫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樣飛遍皖南劍派。
華惜元華大公子這邊剛派人出去，讓派內的人散播祝雲的醜聞，想引導衆人把她失蹤的事和失貞聯系在一起，就看見仆從和弟子灰溜溜地回來了。
“竟然一個信的人都沒有？你們是怎麽完成任務的？”聽完幾人彙報，華惜元勃然大怒。
“回禀大公子，我特意找了很多平時關系不錯的人，按您的吩咐，暗示他們那個祝雲沒有武功，能從隴安镖局走過來肯定被人沾了便宜，可是他們卻說……”被安排在新一代弟子裏的細作支支吾吾。
“他們說什麽了？”
“他們說，神醫弟子只需要學會醫毒之術就能縱橫江湖，還說我想多了。”
細作也很委屈，他說了一通全是白費口舌，人家只信名醫吳大夫的專業認證！
“是啊。”仆從補充道，“那些下人也不信，他們還說祝雲肯定是一出門就拜了神醫為師，不然醫術不會這麽好。”
華大公子衣袖一甩，憤憤道：“一群蠢貨！”
他不甘心地磨了磨牙，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不行，父親交給我的任務不能失敗。”
本想讓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表妹被衆人指指點點，再到她面前賣個人情，給她說兩句好話，順便暗示她她的名聲是被華映仙“不小心”敗壞的，離間她們。
沒想到第一步就失算了，她竟然真的有神醫指點！
不過總會有辦法的，這個表妹不會武功，想拿捏她還不簡單？
＊
清晨水露深重，木屐在地上踩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祝雲提了提向下滑落的布帶子，背着背簍，蹲下來，右手利落地摘下一棵沾着露水的草的三片莖葉，又繼續往前走。
前方還有很多株新鮮的草藥在等着她，皖南劍派家大業大，擁有好幾座山頭。
祝雲一邊自食其力地采藥，一邊在心裏嘀咕：不知當初祝小姐的母親怎麽會嫁給祝父，兩人的條件看起來不太匹配啊。
因為愛情？華三姑娘去世早，祝小姐的記憶裏有關于她的片段很少，她出嫁前經歷了什麽，祝小姐完全不知道。
外祖千裏迢迢為祝雲的出生送過賀禮，看起來不像是和女兒關系不好，會給女兒指一門差親事的樣子。
想着想着，耳邊出現細微的風聲，祝雲動作不變，自然地走着，等遠處的人用輕功向她趕來。
然而動靜遲遲沒有傳來，反而在靠近她後又小心翼翼地停下，躲藏起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草叢裏窸窸窣窣聲逐漸明顯起來。
祝雲連着采了好幾天藥，派裏的人對她的行蹤一清二楚。
看來，是有一出好戲在等着她。
嘩啦一聲，遠處的草叢裏竄出一道斑斓的影子，沉重的呼吸聲讓她擡頭，厚重的泥土被巨大的爪子按住，野獸碧綠的瞳孔冷冷凝視着她。
對視那一刻，老虎瞬間暴起，重重撲向祝雲！
虎爪離祝雲還有三寸距離時，一陣罡風吹來，利劍直刺虎身，強行逼退猛獸。
“孽畜，休得傷人！”
老虎痛呼一聲逃走，沖出來打虎的人沒有追上去，而是扭頭打量了一下祝雲。
“祝表妹？好巧。”男人故作驚訝地說。
同樣一襲黃衣，料子卻比尋常弟子好上百倍的年輕男子對她打了聲招呼，臉上嵌着一雙與祝雲相似的眼睛，眉間夾着幾分自傲，長得端正，只是稱不上英俊。
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對祝雲說：“你沒事吧？不要怕，那大蟲已經被我趕跑了。”
“……”
華惜元得到了一陣沉默，他眼中被老虎威脅了生命安全、本該驚慌失措的柔弱表妹敷衍地拍了拍手掌。
“好厲害。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