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安平平與陳雪麗在殡儀館守了一晚上，第二天與宋離帶着陳青禾的骨灰盒一塊回到平戈村。

骨灰盒上挂着安平平做的流麻。長發及腰的女生身穿綠白相間的格子睡衣坐在秋千上，在粉花做的傘篷下，悠心随意地蕩起來。她的腳背很用力背拱起來，腳趾頭緊緊摳住粉色的鯊魚拖鞋才沒讓它掉在地上。

安平平從來沒有去過外公的墳邊，只是跟在宋離的身後，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在蜿蜒的山間小路裏行走。

瞧宋離對山路的熟悉程度，安平平吸吸鼻子，怪不得姐姐說他來村裏認路，這路認得是真的清啊！

外公的墳在一座山坡半腰的一塊二十幾平的地裏，下面的那一塊地也有一座墳。

從這裏向下看，可以清楚地看見木屋前段的屋頂以及整個院子。

宋離在墓碑前面挖了一個深坑，安平平把手裏的盒子交給他。

姐姐說她并不想把骨灰撒在海裏，她想埋在外公的墳前，守着外公。

盒子空了，宋離把坑快要填完之際，安平平說要自己做收尾工作。

她在黃泥裏放了兩枚花種，在将周圍的黃土用鋤頭扒到花根周圍。

殡儀館裏有事，宋離忙完一切，在安平平的催促下離開了。陳雪麗在墳前坐了兩個小時，因為孩子放學，也先回家了。

安平平一個人坐在墳前，守着兩根綠苗從中午坐到了太陽下山。

姐姐說外公入土的那一天，她也是在這裏坐了一個下午。她說她想陪外公過夜，結果天還沒黑下來，山風一刮，她覺得害怕，慫氣還是贏了。

至此，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跟個不肖子孫一樣，外公白疼她了。

山風又開始刮了，西方的太陽完全沒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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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平覺得姐姐是對的，這個山坡裏的墳還是蠻多的，說不怕是假的。

小院子裏的燈還沒亮，安平平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沿着小路下坡回家。

二十分鐘後，房檐下的八角宮燈亮起來。安平平把屋裏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屋裏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異處。

或許是姐姐交代殡儀館裏的人離開之前，把屋裏亂了的東西全收拾好了。

陳青禾在床頭櫃上留了兩張紙，一張上面陳列了許多畫了勾的事項:

吃完一塊香芋口味的蛋糕

聽完音樂軟件裏所有喜歡的歌曲

拼完桌上的木制故宮拼圖

看完《拒嫁總裁的三百六十五天》的最後一卷

……

安平平顫顫巍巍打開第二張紙，上面只有一句話，說她如果在外面找不到地方去，不介意的話，随時可以回木屋。

安平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姐姐怎麽事事都猜得這麽準啊？還給她鋪好了路。

昨天下午房東就打電話過來說陳母把姐姐之前支付的押金以及瞞着她繳了半年的房租全要回去了。

安平平補繳了房租跟押金，今天一大早回了出租屋一趟，才發現陳母已經把姐姐的電腦，打印機，烤箱以及各種新的，值錢的東西全搬走了。

那裏現在連電飯鍋都沒有，飯都煮不了一口吃。

而木屋的冰箱裏，還有半個香芋蛋糕。

姐姐離開一個月，因為之前陳雪麗的電話被陳柏接着，陳母跟張汀就算到陳青禾回來過平戈村，還住了一些日子。

婆媳二人打着為父親除墳頭草的由頭回來，看見老木屋被翻新了，就斷定木屋被女兒買走了，吵着讓安平平把屋子還給她。

好在陳雪麗出示了手裏的産權證，才把兩人逼回去。

……

三個月後……

“平平，又去栽花了？”安平平左肩扛着小鋤頭，右手還提了一個向日葵，從鬥坡上急沖下去，差點撞了陳雪麗一個滿面。

陳雪麗反應快，左移了好幾步，才沒被撞上。

“對啊，雪麗姐，你去哪呢？”

“我想來地裏掰點苞谷回去，平平，待會你跟我去土裏，我給你也掰一些回去煮。我跟你說，我家的苞谷可甜呢。”

“好啊，謝謝姐。”安平平舉起向日葵，遞到陳雪麗跟前，“姐，吃瓜子。”

陳雪麗随意剝了幾顆，問道：“墳前的那株嗎？我看跟那個一樣大。”

“對啊！”

*

次日下午，何瑞依領着村尾的三個男孩騎着自行車在家門口摁鈴，安平平走出房門，幾個小孩吵着讓她快出門。

上周就跟小孩幫約好了，她這周回來，小孩幫勢必要教會她騎自行車。

安平平進屋拿來鑰匙，将粉色的自行車推離蘋果樹底下，然後爬到樹上給每個小孩分別摘了一個大青蘋果。

此時的天空中，全是被晚霞渲染的橙黃。稻杆上碩果累累，金黃色的稻田之間傳開小孩的笑聲以及安平平的哭天喊地的哀嚎。

“你要蹬啊，不要怕，就跟蹬那個三輪一樣！”幾個小孩一塊掌住自行車的後座，安平平

每次都只是蹬兩三轉就怕得停下來了。

“慢慢來，不要怕。”

幾個小老師在身後不斷地鼓勵她，摔了三跤之後，兩轉，三轉，五轉，十二轉，安平平終于可以騎着自行車在田野間自由地穿梭。

五輛自行車在馬路上，從木屋穿到廢棄的舊學校，又折返回去。

金黃的麥浪裏，粉色的自行車旁邊沒有推車的身影，而車座上的人正奮力蹬着輪子朝着青蘋果樹的方向前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