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眠
第033章 .同眠
入夜。
霜梧峰上靈氣充沛,玉奚生又給謝庭蘭設了個聚靈的陣法,最适宜他調息,只等明日,轉頭就用那株百年的幽晶蘭給栾青詞做了碗甜湯。
玉奚生沒放栾青詞回他的院子,而是留在自己屋裏。
靈草各有其功效,七葉雲禾溫養肉身,幽晶蘭卻能淨氣明心,不知裏面加了什麽,除卻極濃的靈氣外,栾青詞還嘗着了滿口清甜。
若是普通人,這一口下去縱然不會被撐得爆體而亡,但也會因靈氣亂竄而遭不少罪,栾青詞就不一樣了,将一整碗喝的幹幹淨淨,還能平靜地點評一下味道。
喝完後,栾青詞神色微沉。
這次去皖湖,本想着讓三重雪宮在玄都占些人心,卻沒想到收獲頗豐,他猶豫須臾,伸手一招,藏在靈墟中的那顆珠子便出現在掌心,血色黑紋的珠子,此刻被靈封術将氣息封得嚴嚴實實。
修士皆有靈墟,乃是一小片空間,只可存放死物。
“這就是你說的那東西?”玉奚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栾青詞将空碗放下,專心瞧着珠子,輕輕點頭,“一模一樣,氣息也相差無幾,但并非完全相同,這顆對人血沒興趣。”
玉奚生也坐過去,與他一起看那顆珠子。
暖熱的燈火下,珠子泛着不詳的血色,而且整顆珠子仿佛血肉凝聚,黑色紋理盤踞其上,就像碎肉捏成似的。
玉奚生有些嫌棄地蹙眉,“狐妖說此物本是蜃的,便該是皖湖下那頭巨獸,瞧着可不似妖丹。”
話罷,見栾青詞滿臉沉思,問道:“想到什麽了?”
“季氏。”栾青詞若有所思地擡眸,“在沛縣時,他們就是沖着此物來的,甚至在被我發現後,不惜傳出謠言令西陵郡仙門興師動衆地追殺我,想必都是因這東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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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退離時不得已暴露了本體,結果反倒坐實了妖孽的罪名,他栾青詞又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事兒還記着呢,只是暫時不到時候去報仇,不過季氏似乎知道這珠子的底細。
“季氏啊。”
聽栾青詞提起,玉奚生也微微眯眸,露出些許冷戾。
“西陵郡以世家為尊,祝氏自稱清音宗,修的是以音馭屍的路子,季氏不過是祝氏的姻親,此番事起,未必沒有祝氏的意思。不過依他們那些陰邪法門,倒還與這東西頗為般配。”
這些世家門派之間蠅營狗茍之事玉奚生都知曉,他也瞧不上祝氏那群同人屍為伍的修士,更何況這次他們對栾青詞動手,無疑是往玉奚生心窩子上戳刀。
栾青詞想了想,輕聲說:“此物陰邪怪異,且只有靈封術能暫将之封印,但季氏似乎有對付它的法子,而且若能将此物收為己用,必是極強殺招,就如有蘇婵的妖魂一般,難保季氏打得不是這個主意。”
玉奚生嗤笑了聲,他本就生得俊朗,眉眼間的嗤嘲更為他添了淩厲,燈火之下,俊美中鋒芒畢露。
“管他是什麽主意,梁子既然結下了,此事便不死不休。”
栾青詞靜默不語,他見慣仙門之間彼此殘殺,說是名門正派,但名士也是人,無非是給自己套上個好聽些的名頭,以便于義正言辭地為自己謀利。
三重雪宮這些年置身事外,以至于在玄都養出這些野心勃勃的小門小派,甚至還敢與九幽谷聯手攻上玄都山,師尊重傷他掌權後,第一件事便是報仇立威,自然也是想震懾玄都,警告他們休要輕舉妄動。
而這些事都由他栾青詞做,待師尊回來,他還是那個纖塵不染高高在上的懷素仙尊。
只是沒想到心魔行事比起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栾青詞暗暗嘆氣,心想這也沒什麽不好,便輕輕颔首道:“此事先不急,西陵郡畢竟不是玄都,何況……西檎嶺的事後,西陵郡仙門與我之間,也是不死不休了。”
畢竟當日一場大火,燒死了所有追殺他的修士,其中不少便是宗門世家出身,整個西陵郡都在通緝他,阻止他回玄都,如今遲遲不發作,恐怕也只是在忌憚他和三重雪宮而已。
“那就奉陪到底。”玉奚生語氣狂妄,但轉瞬便溫和下來,伸手摸了摸栾青詞的腦袋,“可好些了?”
被咒術引發的心神不寧已經消失,何況栾青詞剛吃過幽晶蘭做的甜湯,這會兒心思清明,卻還是不免因這熟悉的感覺晃神。
幼時師尊也常喜歡拍他的頭,只是等他稱為少年時,便與師尊愈發疏離了。
如今想來,未嘗不是師尊在刻意疏遠。
“不妨事了。”栾青詞垂下眼,将珠子重新收入靈墟中。
“那就好。”
玉奚生忽然捧起他的臉,傾身便湊了過去,在他氣息靠近的剎那,栾青詞便受驚閃躲,卻反被捏着後頸壓回來,他還以為玉奚生又會如之前那樣放肆地吻過來,正不知道該不該躲之際,額心便印上輕輕柔柔的觸感。
他得到了一個充滿安撫與疼愛意味的輕吻,于是當即愣住。
“躲什麽。”玉奚生笑音低啞,戲谑道,“不欺負你。”
栾青詞連耳帶腮地紅透了,“……那你這是在做什麽?”
玉奚生撤開了些,但仍捏着栾青詞的後頸,輕輕撫了一下,笑說:“親你,怎麽了?”
“你……”栾青詞無言以對,匆匆推他小臂,“時辰不早,弟子先告退。”
親也親了,栾青詞自己都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分明就是欲蓋彌彰,但還是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只是玉奚生偏不如他的意,也不松手,慢吞吞地說:“那屋子裏的東西是給小鳥準備的,可我的小鸾如今長大了。”
栾青詞心頭的弦都繃緊了,這話實在是帶着某種暗示意味在裏頭,他不是玩那些東西的年紀了,所以呢?要做些什麽?
如他所想,玉奚生不急不緩地說出目的:“不如今晚,就留下來睡吧。”
“……不。”栾青詞緩慢且堅定地拒絕。
他知道心魔對他懷有怎樣的心思,遑論心魔本就是欲,客棧那一晚已經足夠煎熬,他可不信這男人能隐忍多久,而且這人慣會得寸進尺,先是睡到霜梧峰來,再是睡到一張床上,那接下來呢?
他坐在這兒都能聽見心魔那算盤聲打得有多響。
玉奚生也不因他的拒絕發怒,只是似笑非笑地哼一聲,語調慵懶,“你人都在這兒了,還以為自己跑得掉?”
栾青詞臉色瞬間緊繃,目光警惕,“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啊。”玉奚生笑道,“但你要乖些,否則……小鸾,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他眼中的欲念渴求絲毫不加遮掩,就這樣放肆地瞧着栾青詞,分明是威脅,也能叫他做的光明正大又坦蕩磊落。
栾青詞氣得咬牙,低聲道:“你瘋了嗎,庭蘭還在外面。”
“他不在就可以了?”玉奚生反問。
栾青詞哽住,“那也不……”
“是了,與他有什麽幹系呢。”玉奚生像是不以為意,指尖順着細嫩的後頸往下探去,輕撫上素色衣袍內凸起的蝴蝶骨,動作狎昵。
栾青詞瞧着文弱清瘦,但身上并不是皮包骨的瘦,線條明晰緊致,猶如玉潤。
玉奚生眼眸愈發暗沉。
栾青詞臉頰通紅,不敢與玉奚生灼燙直白的眼神對視,坐不住又不敢妄動,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只拂雪握劍的手的溫度,也清楚地知道那只手正亵渎般放肆撫他後脊,但他無處可逃。
栾青詞咬了咬唇,連鼻息都漸漸粗重,終于忍不住低聲阻止:“夠了。”
玉奚生眉梢微挑,手上的動作頓住,氣定神閑地笑看着他。
這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瞧得栾青詞直咬牙,但他沒有勝算,沉默片刻後,狠狠道:“……放開,我留下。”
玉奚生的笑剎那溫和,如沐春風,從善如流地抽出手來,還順帶替小徒弟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松的衣衫,貌似無奈地笑說:“乖,為師早說了,你聽話些,不欺負你。”
随即又忽然頓住,笑意頗深,“倒是忘了,小鸾,不會還打算穿着這身睡吧?”
心魔做事全無顧忌,逼急了說不定會發什麽瘋,栾青詞則備受桎梏,哪裏會是心魔的對手,聞言後忍了片刻,小聲說道:“……不行?”
玉奚生笑吟吟地瞧他,也不說話。
僵持半晌。
栾青詞敗下陣來,垂眸道:“我知道了。”
玉奚生滿意收手。
栾青詞将外袍脫下時,望着搖曳的燈火,無聲地長嘆。
他們不是在談正事嗎?事情怎麽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栾青詞脫得僅剩青黛色裏衣,十分自覺地上榻躺好,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自己躺過來,心魔定然能做出直接把他抱上榻這種事。
很快他便感覺身側有人躺下,片刻後,屋中燈火盡熄,昏暗之中,栾青詞聽見玉奚生含笑說道:“還當你要抱才肯睡過來。”
栾青詞:“……”我就說。
他甚至有些絕望地慶幸,還好自己這次識趣,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