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傷口

傷口

“是嗎?”林睨直起身子,一步步走近她,楊舒栖并沒有她高,林睨站在她面前只是微微低頭,那股子氣勢就壓了下來,但很奇怪的是,如果有人在場,就能看出楊舒栖卻沒有被那股氣勢壓住,她只是站在那,就有一種很淡很淡卻又傲然不躁的挺拔感,像白楊。

林睨勾着一邊唇角,那雙狹長的眼直視着楊舒栖的眼,一字一頓道:“我警告你,別動什麽歪心思,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楊舒栖笑了下,“是嗎?”

林睨擡起頭,擡手推開她的身體,拉開距離。

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可以試試。”

楊舒栖視線在她臉上逡巡,而後眨了眨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林睨看着她的背影,低嗤了聲。

她站了會,才穿過長廊走至包間門口,擡手推門的瞬間,她又猶豫了。

就在她猶豫的幾秒裏,她面前的那扇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陳願願驟然看見林睨,愣了一瞬,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手想去拉林睨的手,然而下一秒就被林睨躲開。

看見她躲開的動作,陳願願恍惚了一瞬,突然想起,他們倆之間似乎不能那麽親密了。

林睨不是沒發現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脆弱,但她只能視而不見。

“你不是不來嗎?”陳願願問。

林睨垂眸觑她,“誰跟你說的。”

“林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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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低聲應,卻不準備解釋為什麽。

他們倆之間驟然沉默,但包間裏說話吵鬧的聲音卻陸續從裏面傳來。

“看來你請了很多人。”

林睨說着,側身擠了進去。

齊吟這會和林灼倆人正在劃拳,倆人面前的已經各空了兩個酒瓶,還只是啤酒而已,可以看出倆人都很菜。

齊吟劃輸了,拿起酒瓶仰頭一口把瓶子裏剩下的酒全部喝了,然後開始找楊舒栖亂掰扯,拉着人讓她也喝酒,語氣裏那叫一個義正言辭,“你看你,都不跟我們喝兩口,到時候公主可要唱歌給你聽了哈。”

但由于剛剛他們倆可能有些喝多了,齊吟說話都開始沒有邏輯了,紅着張臉,明明喝酒和唱歌這事就沒有直接的關系。

“就是就是,你這樣怎麽做我們妹夫啊!這可不行啊!來,繼續喝啊。”林灼這小子也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

林睨冷笑一聲,直接走過去揪起林灼的衣領,“你他媽喝高了?”

“嘿嘿嘿,姐,我困了。”林灼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麽問題,擡起頭去看林睨,還在傻樂。

李铮在一旁也樂,“睨姐,這小子醉了。”

林睨觑了李铮一眼,把人丢她懷裏,“看好他。”

李铮猝不及防抱住那道嬌軟的身體,整個人都僵住了,嘴角的笑也凝固了下來,他低頭去看林灼,林灼已經閉上了眼,臉蛋醺紅閉着眼的樣子很是乖巧,被酒潤過的淡紅的唇水澤锃亮,看起來很軟,還一無所知地在他懷裏蹭了蹭,李铮登時猛地夾緊了大腿。

林睨順勢在林灼的位置上坐下。

齊吟還在吱哇亂叫,一個人抱着酒瓶傻樂着,大喊:“嘿嘿嘿,願願你們倆有沒有親過啊?”

陳願願剛在楊舒栖身旁坐下,就聽見齊吟這句話,她忍不住去看林睨,只見林睨也正看着她們,面無表情的,看不出情緒。

“嘿嘿嘿,親一個親一個!”

“是啊,公主,親一個。”

這是俱樂部的隊員,也順勢起哄。

其他不明所以的人,本來吃飯的吃飯,這會見狀也跟着起哄。

陳願願和楊舒栖對視了一眼,陳願願捏緊了手心。

林睨冷眼看着這幕,忽而想起幾件事來。

陳願願從小就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

比如,小時候喜歡芭比娃娃,她看中了一款特別貴的娃娃,說非它不可,後來買回來後,晚上還要抱着娃娃睡覺,結果第二天她就能把那個娃娃丢在角落,看也不看一眼,轉而玩別的玩具去了。

還比如,初中那會正流行追星,她總說好想好想見她家哥哥。于是,林睨就動用家裏關系,拿到演唱會門票,還帶她去後臺見了本人,要了簽名合照,結果,沒過多久,她又喜歡上了一個明星。

又比如,高中時她下定決心說要把物理學好,結果林睨剛給她補習了一個晚上,她就嚷着好累,好難,能不能不學了。

你看,她總是這樣沒有毅力,對喜愛的事物或人也總堅持不了多久。

就像喜歡一個人也是。

明明前一天還說喜歡她,可第二天她就能和別人談戀愛,說說笑笑,同進同出。

起哄聲還在繼續,陳願願咬着唇,扯了扯嘴角,實在笑不出來,有些無措地去看林睨。

楊舒栖突然靠近她,擋住她看向林睨的視線,低聲道:“借位?”

陳願願眨了眨眼,思考了一會,剛想要拒絕,就聽見“砰”的一聲,随之而來的是“噼裏啪啦”的聲響,所有人都被聲源吸引過去。

只見林睨捏着酒瓶的一截,剩下一截已經碎在了地板上桌子上,她面無表情。

陳願願看過去的時候有一瞬心驚,因為林睨看着她的眼神實在是太冷漠,從未有過的冷漠。

陳願願并不知道,從林睨剛剛的那個角度來看,楊舒栖就像是湊過去和陳願願在接吻。

林睨冷笑了下,把剩下那截酒瓶丢在桌子上,起身往外走。

陳願願注意到,她手上有血在往下滴。

她倏地站起了身,追了出去。

但林睨走得快,等陳願願追出去時,人已經在電梯裏了。

她急忙從一旁的樓梯趕下去。

林睨沒有急着走,她站在路邊點燃一支煙,手心的血浸濕煙頭,有些難燃,但最終也還是燃了起來。

她回頭去看餐廳門口。

陳願願和楊舒栖一前一後都追了出來。

煙霧缭繞間,她的五官也被模糊,陳願願小跑過去拉住她的手,軟軟地喊:“林睨。”

林睨什麽也沒說,只是擰滅煙頭,一眼也沒看陳願願和楊栖舒。

“你……”陳願願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眼裏的淚要落不落。

林睨看了她一眼,把手從她的手中輕輕抽出,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揉了揉她的頭,就像以往一樣,那樣熟稔自然。

“回去繼續玩吧,沒事。”她輕輕笑着,可陳願願分明瞧見,她眼裏一絲笑意也沒有。

陳願願張了張嘴,又想問為什麽,可這次她忍住了,是她自己拒絕她的,憑什麽。

最後,她只能看着林睨離開。

當晚,林睨躺在床上,久久未眠,腦子裏跟放電影一樣,時不時閃過某個片段,手上的傷口沒有處理,此時已經開始潰爛發癢。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放在地板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撈起來,看了眼,林灼打來的電話。

她沒接。

隔壁就是健身房,她覺得自己急需要有個地方發洩一下。

她起身,走到隔壁健身房,沒有開燈,借着月光戴起拳套,擺好姿勢後,瘋狂地在沙包上搏擊,一拳又一拳,速度很快。

沒一會,就打了一身汗出來,額側的發絲被汗濕了,一縷一縷的。

她靠在一旁的健身器材上,大喘氣,因為過度激烈運動,她的臉上漲紅,那種心跳達到超高頻率的感覺并不難體會到。

但沒有這刻來得那麽渴求。

她把拳套摘下,發現傷口已經裂開。

有時候最痛的不是傷口剛剛形成的時候,而是再次裂開的時候,那種痛往往抓心撓肺。

但此時,不知道為什麽林睨借着月光看着那個傷口,突然産生了一種想要把傷口撕開的欲望,想把傷口撕開很大,想讓那種痛再深刻些,最好能讓她痛死,或許就能抑制住她內心越來越不可控的某種東西。

月光清冷如薄紗霧水,她擡頭看向隔壁,比起她這裏的昏暗,隔壁甚至可以說得上燈火通明。

像兩個世界。

這段時間她住林灼家時,陳叔叔和于阿姨還曾打電話問她怎麽沒在家,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讓她有事就找他們幫忙。叔叔和阿姨都是兩個很溫柔的人。

小時候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住在陳願願家的,吃飯也好,睡覺也好,玩也好,她都是和陳願願一起的,給陳願願買的東西,也從來不會落下她。

高中時,還總讓她去他們家吃飯,晚上在書房他們倆學到太晚了也會讓她直接住在他們家,至今他們家中還有一件屬于她的客房。

而被他們養大的陳願願,也坦蕩真誠,可愛又善良。

有些人是天生很美好的。

而有些人則天生陰暗。

她捏緊了手心,血再次從傷口滲出。

*

晚上十一二點在夜市,正是最火熱的時候。

林睨挑了個小攤随便點了幾串燒烤,又點了幾瓶啤酒。

但因為人很多,只剩一個擠在中間的桌子是空的,甚至上面還留有上一桌客人吃剩的東西,老板娘見狀很快就來收走了。

林睨抽出一張塑料凳坐下,她旁邊那桌此時正在劃拳,聲音大得不行,整個攤子都是他們的聲音,林睨發現有不少人朝他們頻頻投去目光,但礙于那幾個人是一群男人,還是一群貌似很不好惹的男人,似乎都有些畏縮。

林睨也沒準備多管閑事。

老板娘給她拿來了四瓶啤酒,“不夠再叫我哈。”

林睨點點頭,拿起起子撬開一瓶。

沒過一會,她點的幾串燒烤也都好了。

旁邊那桌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都突然哈哈大笑着,行為極為放肆。

林睨喝了一口啤酒,聽了一嘴,發現他們聊的都是女人,要麽就是在吹牛。

但他們越聊越惡心,說起女性時,那種帶有侮辱性的語氣實在是讓人惡心。

林睨在他們說到女的胸多大最爽的時候沒忍住道:“他媽的,聲音能不能小點,這他媽是你家啊?”

她斜睨着他們,連眼神也顯得輕視。但其實她聲音不大,但語氣裏的平靜和不屑卻很紮耳。

那群男的突然靜了聲,紛紛看向她,連其他桌的也都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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