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曾經(上)
第三章 曾經(上)
“昨天,是我媽媽的忌日,我只想找一個最熱鬧最快樂的地方,把自己淹沒在裏面,也許就不會那麽悲傷。”沈安琪輕輕掙脫了周臨江的手,“實在不好意思,今天耽誤周總這麽長時間,再見。”
看着她的離開,周臨江沒有阻攔,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敏銳的意識到沈安琪今天換了一個味道的香水,不是之前一天晚上的橙花那樣讓人冷靜,似乎是另外一種什麽花香,清淡,同時也深遠,絲絲縷縷的香氣從之前沈安琪一進門起就讓自己心神不寧。果然,今天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臨江,你這是何苦呢?”鐘叔在身後低聲的問道:“你明明知道沈園的能力,他們絕對不同于其他有求于我們的飲料供貨商那樣處在劣勢,沈園的實力和周記相當,這次合作如果可以促成的話将是一個強強聯合的結果,皆大歡喜。沈園看在我們是外資的面子上已經擺足了姿态,之前我們對于他們的産品價格也沒有異議,你現在何必要這麽為難一個小姑娘?”
鐘叔見周臨江不說話,低低嘆了口氣,“你以為沈安琪那樣一個年輕女孩子撐着那麽大的家業有多容易,這個年齡的小姑娘,誰不想天天買買東西談談戀愛,可是她不行,她母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父親身體不好,一直深居簡出的修養,最近四五年沈園發展迅速,都是沈安琪一力承擔的。雖說我們在商言商,不搞講義氣那一套,可是商人也要彼此留餘地,互惠互利,不好一下子就把事情做絕的。”
“好了,鐘叔,”周臨江沉聲打斷他,回到沙發上坐下,“我明白了,知道該怎麽做。”
“那就好,我不多說了。”鐘叔開門離開,低聲說了一句話,卻足夠清晰的讓周臨江聽見,“臨江,你小的時候——我是說去美國之前,你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你是個多麽善良懂事的孩子。”
周臨江走到窗口站住,外面正午的太陽很大,可是天氣也真好,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雜質,綠化做得很好,微微的風吹過,空氣裏沒有一點點塵土的影子,看來這些年的治理卓有成效,如今的F市幾乎擁有了和當年的美國一樣的藍天。
手機又刺耳的響起來,還是之前那個號碼,不屈不撓的一直不肯挂斷。
周臨江把手機調成靜音,扔進了抽屜裏。
他把U Penn的咖啡杯握在手裏慢慢的旋轉——去美國之前,那是什麽時候,自己幾乎都快不記得了。
他離開新加坡那年應該還不到十六歲。那次父親跟自己長談了一夜,一個男人憋屈了十幾年之後,終于可以向另一個男人暢談,并且不會被鄙視,還會被理解。周臨江認真聽完之後,鄭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吧,爸爸,我明白了。”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剛剛可以勉強被稱作是個成年人,在這番談話之後,只身一人飛到了美國。
周臨江到達的美國的第一站是德克薩斯州,這裏有全美國最好的高中,許多望子成龍的家長恨不得換工作,賣房子,也要搬到這裏來,以此盡力給孩子一個最好的未來。
那三年格外的辛苦,同時也格外的無聊,德州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周臨江無聊的時候就随便找一片草地躺在上面發呆。德州的天空也很藍,比如今F市的天空更藍更純淨。不知道國內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除了學習每天都在做些什麽,周臨江那個時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思考。思考父親曾經說過的每一個字,思考自己将來要度過的每一天,從那個時候開始,今天的周臨江已經慢慢成形,忍耐,冷漠,自律,堅強,果斷。
高中畢業八年之後周臨江被賓夕法尼亞大學錄取,離開部隊,搬到了費城。
費城黑人衆多,并且十有八九都不安分,周臨江常常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有白人警察舉着槍,指着面前一排黑人,他們全都雙手高舉,交疊着搭在後腦勺上,老老實實的趴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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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之後的冬天,他買了外賣回家,第一次被一個黑人攔住。周臨江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給了他,那人還在不依不饒的罵罵咧咧,滿臉兇光的朝周臨江豎起了中指。
那之後就是周臨江在美國打的第一架,最後自己身上臉上多處挂了彩,那個黑人更是被他打得趴在路邊的積雪裏站不起來,不知道哪裏流出來的鮮血緩緩滲透進積雪裏,血紅雪白的觸目驚心。
從那之後周臨江再不隐忍,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麽父親之前告訴自己做人一定要讓自己強大,一定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欺負自己的人,并且一定要先發制人,否則,如若落後了一小步,很多時候就落後了整整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