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用心(上)

第二十三章 用心(上)

十月的紐約已經進入秋天,氣溫一天比一天更低,沈安琪添了幾件新的外衣,如今的薪水不高,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

每天的生活依舊只是排練,做飯,看書,睡覺,尚且還沒有登臺演出的機會。周臨江那邊也安靜了下來,那天吵翻之後,他最終也只是一言不發的離開,該撂的狠話都已經撂下了,卻遲遲不見他有任何行動,別說是折磨,甚至根本不來打擾她。難不成真的如同沈安琪之前乞求他的那樣,他終于好心放過她了?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或許他還在想吧,要用些什麽手段,他不是從來都是這樣,之前準備的周密而完備,只要出手,一擊斃命。

臨近月底,天氣突然冷了下來,房間裏的溫度也驟降,任憑沈安琪把暖氣開到最大也無濟于事。房東已經在第一股冷風吹來之前就早早飛去了佛羅裏達過冬,此時沈安琪根本聯絡不到她,暖氣出了問題也沒人來管。

沈安琪自己翻了黃頁,找到了一家修理店的電話撥過去,剛剛降溫,閑置了大半年的暖氣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因此這家店的生意太好,和沈安琪約好了三個工作日之後才能上門維修。

天黑之後房間裏的溫度就降到了和室外幾乎一樣,沈安琪在身上蓋了兩三層的被子還是覺得冷。她用滾燙的開水灌了暖水袋,也支撐不了太久,到了後半夜也變得和周圍的空氣一樣冰冷。

天又亮了,沈安琪想着有那麽多水暖工,要不換一家打電話試試看,可是才一坐起身來就一陣天旋地轉,她無奈的重重躺回床上,重新又鑽進被子裏,用力的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一陣冷又一陣熱,沈安琪覺得自己很難受,可是不知道能怎麽辦,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沒法爬起來去打個電話,而且,要打給誰呢,如今的自己,還能把電話打給誰呢。不等她把這個問題想清楚,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朦胧中門鈴響起來,除了周臨江那個混蛋,自己在這裏不認識任何人,所以怎麽會有人來找她。沈安琪厭惡的往被子裏縮了縮,不打算理睬,等着門外那人自己放棄。

誰知那門鈴聲不屈不撓,一直的響,頑強的響,間或還夾雜了低低的談話聲。

沈安琪無奈的從被子裏爬出來,披上一件厚厚的外衣,一步一步費力的挪到門口。該不會是周臨江吧,開門之前沈安琪一閃念想到,不過要是他也行,就算是想要折磨,也總得把她救活過來再折磨吧,這麽說來,自己終于不是沒人理睬了。

沈安琪打開門,沒等仔細看清來人,就聽見亂糟糟的童音一起喊起來:“Trick or treat!”

沈安琪愣了一下,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待她終于看清了走廊裏各種各樣的南瓜裝飾,和門口這幾個穿的稀奇古怪的小孩子們才反應過來,今天已經是十月三十一日,萬聖節到了。

她低頭看看那幾個孩子,他們拎着南瓜籃子,正滿臉期待的看着自己,終于斷斷續續的開口,“對不起,我……我沒來及準備糖果,我……”

沒有糖果?幾個孩子都愣了一下,怎麽會有人家不準備糖果?她不招待我們,那麽是不是就要搗亂了?他們躍躍欲試,但是還是有點疑惑——真的沒有糖果麽?

為首的一個年長一點的孩子忍不住探頭朝房間裏看了看,這阿姨臉色不好,精神也不濟,不知道她家還有沒有別的大人能拿糖果出來。

身後的孩子們見他這樣,明顯會錯了意,他們激動的低呼一聲就朝沈安琪的房間沖了進去。孩子太多,門太小,又被沈安琪擋住了一半,他們匆匆擠進來的時候一個男孩子不小心撞了沈安琪一下。

病了太久,沈安琪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這麽弱不禁風,居然就通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地板冰涼,沈安琪忍不住一陣陣的發抖,這是什麽地方,自己在這裏做什麽。腦海裏的往事一幕幕像是放電影一樣的清晰的掠過,她和周臨江的相愛,沈園的變故,爸爸的離開,到了紐約獨自生活的孤單,還有這幾天病中的痛苦,原來自己都已經毫無怨言的承受了下來。終于,剛才的那一撞,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沈安琪抱住自己的膝蓋,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那幾個孩子本來還在好奇的東張西望,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的哭聲,齊齊安靜了下來。

這個阿姨不喜歡萬聖節麽,她為什麽那麽傷心,還是因為她家裏沒有糖果,她沒有要到糖果?幾個孩子默不作聲的圍繞在沈安琪身旁,靜靜的看着她。

沈安琪怕吓到這些孩子,勉強擡起頭擦了擦眼淚。

一個穿着雪白的紗裙背上有兩個透明翅膀的小女孩舉起手裏的仙女棒,在沈安琪周圍劃了幾個圈,嘴裏叽叽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不一會她彎下腰來,伸手抱住沈安琪,低聲在她耳邊說:“祝你好運。”

沈安琪感激的對她笑笑,這是一個多麽可愛的天使。

另外一個男孩子從自己的南瓜籃子裏拿了兩個棒棒糖出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沈安琪手裏,“萬聖節快樂,你別再哭了。”

沈安琪看着自己手心裏一紅一綠兩顆糖果,這幾乎成了她這麽久以來的生活裏唯一有色彩的東西,她知道自己應該謝謝那個熱心的小男孩,可是竟然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怎麽回事?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有個男人問道。

之前他們一直大敞着房門,沒有注意到已經有人走了進來。“這是在做什麽?安琪你怎麽了?”周臨江在孩子們中間找了條縫擠了進來,蹲在沈安琪旁邊,“出什麽事情了?”

為首的那個男孩子回答:“她沒有糖果,她哭了。”

周臨江認真盯着還在抽泣的沈安琪,沒有多問,他從包裏拿了一大袋糖果出來,遞給之前那個男孩子,“他沒有我有,送給你們的,你和大家分一分吧,祝你們萬聖節快樂。”

幾個孩子拿了糖果就離開了,周臨江起身去關上了門,皺了皺眉頭發現房間裏格外的清冷。他不多問走到房間的角落彎下腰伸手摸了摸暖氣,果然是冰涼的,沒有一絲熱氣從裏面出來。

他又走到沈安琪身旁,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次那樣憤怒,但是依舊嚴厲,“安琪,這房間這麽冷,你就這樣住着?剛才怎麽了,為什麽哭?”

沈安琪搖搖頭,一句話也不想說。

周臨江又拿了一袋糖果出來,放在沈安琪懷裏,“這是送給你的,萬聖節快樂。”

糖果的包裝袋子花花綠綠的格外好看,只是那顏色含含糊糊的混成了一片,沈安琪甚至看不清那上面的字母。

周臨江等不到她的回答,就伸手抱起她,“地上這麽涼,你怎麽就這麽坐着,怎麽就在大門口灌着冷風哭。”

沈安琪下意識的掙紮,卻被他抱得更緊,“想要掙脫我,至少也得你自己有力氣才行!”他冷冷的說。

周臨江把她放在床上躺好,又用兩三層被子把她團團裹住,沈安琪有些驚慌的等着他下面會有什麽行動,沒想到他卻徑直走到了卧室門口,擺弄了幾下牆上的暖氣開關,又走到房間角落檢查了一下暖氣,每天越皺越緊。

他走回到沈安琪的床邊,“暖氣壞了幾天了?”他低聲問道。

“不知道,”沈安琪搖搖頭,低聲答道,“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起床!你要是不想被凍死在這裏就跟我走。”周臨江的聲音像是又壓抑了憤怒。

沈安琪一動不動,“我已經找人來修了,再等一天應該就來了。”

“我等不了!”周臨江高聲打斷她,“換衣服!我在客廳等你,或者我幫你換,自己挑一個。”

沈安琪終于睜開眼睛看向他,可是頭實在暈的厲害,他的臉漸漸變成了好幾個,根本分辨不清他現在的神情。“好吧,那你等我一會兒。”她用盡力氣低聲的回答。

沈安琪在路上就已經睡着了,車裏的暖氣很足,她覺得自己之前凍得發緊的骨骼甚至都慢慢放松了下來。

車子停在公寓門口,周臨江扭頭靜靜的打量她,自己曾經愛到不能自已的比天使更加陽光的心上人,竟然就是眼前這個毫無光彩的女人。車子已經熄火,鑰匙還沒來得及拔出來,車裏安安靜靜,只有暖風從出風口一波一波的出來,發出低不可聞的嗚嗚聲。這聲音讓周臨江很煩躁,讓他沒法坦然的面對沈安琪——即使明明知道她現在已經睡着了,自己無論在做什麽她都不知道。

周臨江把沈安琪抱進卧室,放在床上,輕輕摸摸她的臉頰準備離開,誰知道手上竟然有微燙的觸感,他這才意識到沈安琪一直在發低燒。

他低聲咒罵一句,痛恨自己之前怎麽那麽粗心,明明看得到她臉上一直都是怪異的紅暈。

叫來了家庭醫生,診斷,打針,吃藥,離開之後天已經黑了,沈安琪的臉色也恢複正常,呼吸漸漸平順。

周臨江關了燈,想了想還是躺在了她身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不由得想起之前和沈安琪同床共枕時候的情形,覆水難收,他們之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沈安琪的臉頰,還在熟睡中的沈安琪對這熟悉的溫暖居然一點都不抗拒,竟然迷迷糊糊的探頭輕輕的在他手心裏磨蹭,同時低低的說着些什麽。

周臨江湊近一些,終于聽清了,“媽媽……爸爸……華昭……佳楠……”沈安琪喃喃的重複,“你們為什麽都不要我了。”她低聲說,眼角有兩行淚水緩緩的滑落下來。

周臨江心裏緊了緊,聽不下去,但是仍然不舍得離開,他配合沈安琪的磨蹭微微用力,又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捧着沈安琪的臉。

“媽媽……爸爸……”她還是一邊流淚一邊低聲的念叨,“華昭……佳楠……”

她的臉頰蹭在周臨江的手心裏讓他微微的癢,她的低語字字撞在周臨江的心裏讓他微微的疼,她的眼淚一顆顆看着周臨江的眼裏讓他終于有一種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無奈,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動不動的抱着她,看着她嘴唇微微的張合,清晰的聽到她低聲的念着,“臨江……”

寫完就貼了,實在沒時間檢查了,萬一有錯字的話見諒哈

忙死算了,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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