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焰往事
白焰往事
對于來晚舟的監聽,慕然表現得很淡定,他沒有做出回應,繼續分析案情,“那就有可能是:這個和他保持聯系的人,在紡織廠打工的時候,認識了紡織廠老板,他不是本鎮工廠裏的人,就不能算到本鎮失蹤人口裏,因此,被我們遺漏了。”
許白焰心想:那又能怎樣呢?
“找到這個人。”慕然說得斬釘截鐵。
布景區亮了,這一次,不是線索出現,而是劇情繼續上演。
警方找到了這個外出打工又不知所蹤的男人T,T說他知道警方找他幹什麽,他知道死者是誰,也知道兇手是誰,然而,兇手也已經死了……那個井裏的男人,是他的老鄉殺死的!老鄉和T曾經一起在紡織廠打過工,這個老鄉用的手機,還是用他的名字登記的。老鄉受雇傭殺死了紡織廠老板的“敵人”,之後又被紡織廠老板滅了口。
慕然和許白焰看到這裏,皆是一愣,這是他們沒想到的故事後續。
“可是,他的老鄉是怎麽死的呢?”許白焰産生了疑問,“而且,這個男人又是怎麽知道這件雇兇殺人的事情的?”
話音将落,補充線索抛出:男子說,老鄉殺了人,心裏愧疚,喝醉後,跟他提過這件事。
“他知道老鄉是被滅口的,完全可以報警啊。”許白焰還是覺得不合情理。
“有沒有可能,原本紡織廠老板雇傭的,其實是兩個人?”慕然微微低下身子,沖着那套監聽設備緩緩道。
許白焰瞧了,突然生出一種感覺:慕然和來晚舟,以前是不是認識?
許白焰特意瞥了一眼慕然,見慕然的神色恢複如常。
布景區的燈再次亮起,劇情繼續上演。
紡織廠老板雇傭了兩個人去解決他懷恨在心的人。那個和他在生意上積怨的男人,是個外地人,最近在小鎮附近談生意。警方從紡織廠老板的車後備箱,也找到了細微的血跡,經過對比,和井中男子的相符。
經過T的敘述,警方在一個偏僻的樹林裏,找到了他所謂的同鄉打工者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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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T所說的意思是,紡織廠老板,在事成之後,又殺死了他雇傭的人,然後老板自己就失蹤了?”許白焰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按理說,T也是被老板雇傭的人之一,那T,為什麽活着?
慕然愣了十幾秒後,揚唇笑了,“只有一種可能:他的身上,背了不只一條人命!”
許白焰聽到這句,背後一片雞皮疙瘩,她聽明白了,“也就是說,這個T,原本是和那個同鄉一起,受紡織廠老板雇傭的。事成之後,老板想要殺人滅口,于是又雇傭T,殺了T的同伴,然後T拿到了所有的錢?”
“也對,但可能也不完全對。”慕然回想起一個細節:紡織廠老板的身高,只有167,而這個審訊室裏的男人,足足有183.
許白焰見慕然的兩只手,一高一低,繼而說了三個字“身高差”。
“天吶。”
慕然看到許白焰的反應,知道她想明白了——井裏的男人、紡織廠老板、T的同鄉打工者,其實全都是被T殺死的!!紡織廠老板,不是失蹤,而是早就死了……T在說謊,他根本就不是受害者,就算老板對他起了殺心,可最後卻是他将老板殺死了……
游戲因為許白焰和慕然一組得出結論而告終,正确答案已經揭曉。
當慕然從推理區中走出來,和來晚舟四目相接的一瞬,瞧見來晚舟冷靜卻帶着肅殺的眼神,心底騰起的那份熟悉感,令他感到窒息。
來晚舟的思緒,也被拉回了那個遙遠卻也難以忘卻的時候,那時候,他的名字還叫做“伏城”。
***
明媚的陽光,照耀在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上,多日雨雪,不見暖陽,今日的好天氣,倒是難得。
一個中等個子的女人,認真核對着書架上書冊的标簽,她的身後,還有一推車的書,等着她一一整理上架。
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臉上細細的絨毛,看得清楚。白皙的面龐,眼角有一顆不甚明顯的淚痣,好看的葡萄眼,任誰瞧了,都會覺得是個好相處的丫頭。
在距離她不遠處的書架後面,立着一個高挑的身影,眼眸深邃,泛着深不見底的光影,硬朗的臉龐仿佛刀削,挺直的鼻子在光線下顯得更加男子氣,腰細腿長。
他一直注視着整理書架的女人,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就這麽看着。
***
女人推着圖書車前往休息室,推開門的瞬間,看見角落裏坐着的男人。
男人不作聲,看着女人不急不慢地推着車子,向着他的方向而來。
“大律師想喝點什麽?”
“熱咖啡。”利落的回答,像極了他的性子。
女人一邊倒着咖啡,一邊問,“她好像更加依賴你了。”
“你去了酒店?”
“恩。”
女人将咖啡杯遞給他。
“還是不要去,比較好。”男人雙手将咖啡杯握緊,暖心的溫度透過手心,直抵心髒。
“怎麽,害怕我上前相認,打亂了你的計劃?”女子玩笑的語氣道。
“何必增加心煩呢?”男人說完,抿了一口熱咖啡。
“我不煩,只有恨。”女人說這句的時候,還是淺淺地笑着的,只是,眸子裏透露出來的光彩,讓人瞧了,不寒而栗。
男人安靜地看着對方,起了身,走近她,掌心輕輕地撫住她的肩膀,輕聲說了句“白焰啊,他們,不會一直快活下去的。”
女人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裏閃爍而過的,是那場血腥慘烈的車禍!
***
那是一個初冬的傍晚,許白焰在家裏等待着外出集訓歸來的哥哥,從小任由她欺負,還是會替她出頭的,唯一的哥哥。
在打過第三通電話後,許白焰有些不耐煩了,想着一會兒見着哥哥了,一定要好好抱怨一番。
正想着,便聽到卧室裏傳出匆忙的腳步聲。
許白焰擡頭,看見母親從卧室裏沖出來,緊随其後的,是滿眼焦急的父親。
“發生什麽事了?”許白焰緊張地站了起來。
“白焰啊,我和你媽媽得去一趟醫院,你乖乖在家等着。”父親丢下一句,便和許白焰的媽媽一前一後出了門。
一樣注意到:母親,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她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再次撥通哥哥的手機,已經是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了,那時的她雖然只是個初中生,可已經是個大孩子了,隐約覺得是哥哥出了事!!
第二天一大早,她接到了父親的電話,電話裏,父親告訴她,最疼她的哥哥,沒了。
沒了?許白焰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出的門,如何搭車去的醫院,如何做到在看到冰冷的白色布單蓋着臉的哥哥時,沒有喊叫,只是不住地掉眼淚。
她隐約看見,有一個高大孤單的身影,站在不遠處,也面對着一個白色的布單,眼睛裏滿是血絲。
後來,過了很久,她才知道,那個高大身影,叫做“伏城”。
伏城的母親,也亡于那場車禍。
***
許白焰的哥哥去世後,沒過多久,許白焰的父親心髒病突發,倒在了工作崗位上,母親因接二連三的刺激,精神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因而被送去了療養院。
自此,許白焰跟着姨媽生活。
姨媽是個獨身主義者,靠着開餐廳,賺了不少錢,對待許白焰,好得沒法說,還在許白焰十八歲的時候,送她出國讀書。
在國外,許白焰再次遇到了那個叫伏城的男人。
那一年,伏城二十四歲。
兩個人的相遇,是在當地的一間圖書館裏。
許白焰見那個男人沖她淺淺地笑着,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直到伏城說明自己的來意,許白焰才想起來,原來,好幾年前,他們在太平間,有過一面之緣。
許白焰利用業餘時間,在圖書館打零工,雖然姨媽給她的錢足夠多了,可她還是想着要鍛煉自己養活自己。
伏城請許白焰在圖書館附近吃了午餐。
許白焰總覺得伏城有話要對她說,可伏城卻堅持要她吃完飯了才肯說。
果然,伏城說出的話,深深刺激到了許白焰。
伏城道出了一個真相——當年的那場車禍,是人為的!!
許白焰震驚地看着伏城,她怎麽敢相信?!
伏城從背包裏掏出了那份文件,是一份協議,當年與大巴車相撞的所謂肇事者,只是個執行者,真正的背後指使,是盛天集團的二公子,之所以醞釀這場“意外”,是因為那輛大巴車上,坐着一個叫做“慕傾”的男人,那個男人,二公子的親大哥!
許白焰努力壓制心頭湧動的恨意,顫抖着說出了她自己的理解,“也就是說……我哥哥的死,是做了一場家族紛争的陪葬品?”
伏城輕輕點了點頭,目光裏,寫着道不明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