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濃濃磕磕絆絆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來找她麻煩了嗎？因為她欺負了那個凡人？
抓緊了衣袖，垂眸遠離了白晴心放在她臉頰旁的指甲，濃濃不怕的對上她的視線，“那個人很壞很壞的，他給小魚下毒。”
一種來自前輩的壓迫讓她忍不住發抖，濃濃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知道，越是漂亮的鬼越是恐怖。
白晴心裂開嘴角笑得明豔：“程遙青那個惡人，只準我欺負，不管你是從哪裏來的，都離他遠一點！”
她笑容未改，看着濃濃的眼神卻是越發兇狠，濃濃有些生氣，她好心提醒她，為何還要兇她呢？
好半晌，濃濃“哦”了一聲，大概明白了她的話，她和她是一樣的，小魚只準她欺負，別人欺負他是絕對不行的……
濃濃好奇問道：“你喜歡他？”
她喜歡小魚，不論是喜歡臉還是喜歡身子都是喜歡的，所以才不想讓別人欺負他，那這個個姐姐也和她一樣嗎？
她很想請教她，如何才能讓凡人不懼怕一個鬼呢？
那個陌生的女人好似忽地生氣了，一道風刃朝濃濃砸了上去，她被扇的後退了好些步。
再睜開眼，白晴心已經變成了濃濃印象裏惡鬼的樣子，嘶啞的聲音從風中傳進濃濃耳朵裏。
“啊——”
濃濃害怕的捂着眼睛，縮成一團，她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生氣了。
那些有生命一樣的陰風被白晴心操縱着，扯破了她的衣裳，吹亂了她的頭發，風砸在身上是疼的，直接鑽入靈魂的疼痛讓濃濃來不及想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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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倒了下去，耳邊只剩下了風聲。
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城隍廟的時候，因為她的軟弱所有的鬼都能欺負她，這樣的她，還能保護一個人嗎？
她真的好沒用……
李盛滿抹着腦門上的汗，陛下今天怎麽偏要繞着宮裏走這麽多圈。
他走的腿都要斷了喲。
束鄉悶着氣。
禦花園也沒有人。
她是走了嗎？就這樣、沒有道別、什麽話都沒說就消失了嗎？
明明是最想要的結果，他此刻卻不知為何難以接受了。束鄉沉默了許久，眼前浮現少女看蘋果時的星星眼，他沉聲吩咐：“從這裏，放蘋果到乾清殿。”
李公公：“喏。”
乾清殿是陛下的寝宮，從宮門放蘋果放到乾清殿？？這是在引小動物嗎？
……李公公複雜的望着用蘋果鋪就的一條道，這……陛下在想什麽呢？
引兔子？
但陛下難得這樣有興致，看樣子病是快要好了！他跟在陛下身邊二十年了，陛下小時候可非常喜歡兔子，恨不得抱着一起睡，只不過……
李公公生滿皺紋的臉上笑開了花，跟在後面的小柳子谄媚的問：“師父怎地這般開心？”
“去捉些兔子過來。”李公公笑着說，“得是洗幹淨的白兔子。”陛下可最厭惡髒。
小柳子什麽也沒敢問，但見師父開心他也跟着高興，弓着身去捉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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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鄉又繞着禦花園走了兩圈，黑藍的天上挂着一輪明月，四周靜悄悄的，連平時的啾啾聲都聽不見。
他不禁想，她若不是消失了那便是走丢了，那她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在夢裏的她，遇到點風吹草動便會抱着他紅了眼眶。
真不令人省心。
束鄉緊蹙着眉，黑色的身影融進了夜色裏，緩步尋找，直到月亮移了位置都沒有停下。
濃濃不知發生了什麽，再次睜開眼睛她就到了皇宮裏，懵懵的順着宮牆向前走，濃濃看見了前面在月色下閃閃發光的東西。
紅彤彤的蘋果排成了長長的一條，像一條小路一樣。
我在做夢嗎？
濃濃揉了揉眼睛，她的手上胳膊上有一些破了的傷口，微微的刺痛告訴她這并不是夢。
彎腰抱了一個通紅的蘋果在懷裏。
冰冰涼涼的，還能聞到蘋果特有的清香。
像做夢一樣，濃濃一個都不願落下，每一個蘋果都要抱在懷裏寵幸一番。
走着走着，蹲在“蘋果小路”旁，她聽見頭頂一道好聽到極致耳熟的男聲。
“你怎麽了。”束鄉眼眸微頓，嘴角抿成一條線微微薄怒。
她原本好看的衣裙破了好些口子，臉上髒兮兮的和頭發糊在一起，甚至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只有一雙大大的鹿眼盈滿了光，還是從前的樣子。
濃濃一愣，下意識擡臉望向前面的男人。
“你沒有死！”濃濃癟着嘴，被欺負的委屈心酸在看到來人時徹底爆發了。
濃濃也不管懷裏抱着的蘋果了，她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長時間蹲着腳一麻差點跌在了地上。
束鄉及時扶住她，沉聲無奈：“小心些。”
話音剛落，他就被她抱了個滿懷，束鄉無措的僵住，手放在少女胳膊上忘記松開，鼻尖隐約聞見她身上的暖香。他喉結上下滾動，意識恍惚了幾秒，僅存的理智喚回束鄉，他卻不知說些什麽才好：“你……”
濃濃自然是不聽的，她抱着束鄉的腰，整個人埋在他懷裏，嗚嗚咽咽，“我、我不要……你不要，嫌棄我。”
胸膛的衣裳像是已經被她滾燙的淚水浸濕，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他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束鄉下意識昂着頭道：“我沒嫌棄你。”
濃濃擡起臉，臉貼在他胸口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你明明就是嫌棄了，你都不願意看到我。”
她軟軟的說，她不知為何就是好難過好難過，被鬼欺負都沒有這般難過。
明明從前遇到過更加痛的事，為什麽這一次她卻這樣呢？濃濃自己也說不上來。
微微低頭，小姑娘亮閃閃的眼睛撞進他視線裏，束鄉微微擡手，碰了碰她臉上小小的疤痕。
“疼嗎？”
“不…不疼的。”
濃濃鼻音濃濃，低下頭，額頭抵在他胸膛上，不讓他看。
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濃濃吃痛：“嘶——”
“別揉。”束鄉拿下她的手，不讓揉眼睛。
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濃濃哭的眼睛紅腫，額頭抵住束鄉的胸口不願擡頭。
語氣悶悶，“不揉就不揉嘛……你好兇。”
束鄉：“……”
他就是這個語氣，兇？
真的很兇嗎……束鄉擰着眉嘗試放松些。
“我好沒有用，我幫不了你吓唬那個人了。”濃濃越想越難受，她打不過程遙青也打不過白晴心。
她一點都不會做鬼。
她嗓子哭的低啞，束鄉好好審視了一番他究竟兇不兇，面帶冰霜地握住濃濃的雙肩将她扯遠一些。濃濃軟乎乎的把把重量全靠在他手臂上，怏怏垂着腦袋不敢讓他看她。
她現在一定很醜很醜，會被笑話的。
束鄉思緒微微一動，擦了擦她的眼淚，“你是如何吓唬的？”
濃濃抽抽噎噎，委屈仰着臉又重複了那句話：“還……還我命來……”
她輕輕的聲音怎麽也不像是在吓唬人。
濃濃見他搖了搖頭，以為他是對她失望，心裏更委屈了，眼眶裏的淚水下一秒又湧了出來。
“吓唬人時，得呲牙。”束鄉一字一頓目光深深表情正經，原來她這般傷心是做鬼做不好嗎？
濃濃懵懂的眨了眨眼，甜甜的露出小小白如月亮的牙齒，做完這個動作下一秒又垂下了頭，歪了歪頭期待問：“是這樣嗎？”
束鄉：“……”
少女兩頰有一點點嬰兒肥，軟甜的只能讓人想起幼時的小白兔，她尾音下塌怎麽看都是在撒嬌。
半晌，濃濃試圖快一點等到他肯定的答案。在她眼裏的光漸漸消散時，束鄉鬼使神差道：“是。”
哇，我好厲害！
這個樣子龇牙就能吓到壞人了嗎？濃濃眯了眯眼，很簡單呀，她學會了！他看起來已經做了很久的人了，自然是比她要懂得如何做人的。
濃濃看着束鄉的眼神愈發感激，也忘記害怕他看見她狼狽的樣子會笑話她了，濃濃軟着聲音，“唔，我撿了好多好多果子，肯定很甜的。”
她想給他報答，從前一直聽說凡人最喜歡功名俸祿，可是她沒有這些，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果子呢？
一路延着蘋果小路，濃濃把所有果子都放進了懷裏，撿一個露一個，在看見懷裏的果子不知何時都沒了時，她站着茫然了一瞬，趕緊蹲下身撿果子。
蘋果砸在石板地上，有一些被磕出了印子。
束鄉沉默着望着少女的背影，地上一長條的蘋果讓他不知為何耳垂滾燙。冷靜下來，束鄉冰着一張臉，眼下不健康的青紫讓他顯得病弱，自言自語：“不甜。”
濃濃抱着蘋果的手頓住了，他不喜歡蘋果嗎？
那她能給他什麽呢？
仰着頭看着男人的側臉，他在看月亮，而她卻在看他。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她還想叫一叫他，濃濃含蓄的問：“你還能看見我嗎？”
猝不及防對上小姑娘的雙眸，束鄉眼底的慌亂來不及收回，沉聲點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僵硬。
濃濃重重松了一口氣，餘光裏忽然瞥到一團白白的小東西。她撇下束鄉跑了過去，驚喜的蹲在啃蘋果的小兔子身邊，第一時間跟束鄉分享：“哇，是小兔子。”
“它是軟的嗎……”
束鄉背着手迎着月光走到她身側，他冷冰冰一張臉，這裏哪來的兔子。
濃濃擡頭，欣喜的朝束鄉說：“這只兔子送給你。”
她雙手捧高小白兔遞到束鄉面前，兔子紅寶石一樣的眼睛緊盯着他。
束鄉嫌棄的仰面，“我不喜歡兔子。”
兔子這麽弱，遇到危險只會蹲在那裏用爪子洗臉，還膽小，全身上下就沒有讓他喜歡的地方！
束鄉斜眼看了看少女白皙懵懂的臉，算了其實，也還有一點他喜歡的地方……
濃濃眉毛微微塌下，癟了癟嘴，音調小小失落道：“這樣嗎……”
她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了，就連這只小白兔都是撿來的。
白白的小兔子毛蓬松着，像只小團球一樣啃蘋果，在濃濃眼裏它是她見過最可愛的小動物，這樣可愛為什麽他會不喜歡呢，那他喜歡什麽呢？
眼前忽然出現一雙有力的手掌，“……晚上它會冷。”束鄉嘆了口氣冷着臉彎身把兔子抱在懷裏，幹巴巴不帶一點情感說道。
他收下了！
濃濃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被他抱在懷裏的兔子，好軟呀，濃濃點了點頭：“嗯，你晚上會冷的，抱着它睡覺就不會冷了。”
“是它冷。”束鄉糾正。
濃濃彎彎的笑眼像被雨水沖刷過的天空一般清澈純真，她抿着唇笑了笑，一眨不眨望着束鄉，無奈道：“好，是它冷。”明明就是他很冷嘛，還要說是小兔子冷，小白兔毛那麽暖，是不會冷的。
束鄉：“……”
她臉上髒兮兮的，只剩下一雙眼眸在月色下閃閃發光，束鄉別扭的扭過頭，“要不要洗一洗臉。”
他的話讓濃濃意識回來了，“啊”的一聲捂住了臉，急急的說：“不準看不準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