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得到了想象中的答案,濃濃瞬間一點都不氣了,“那我原諒你啦。”她知道自己是有點無理取鬧的,又忍不住歪了歪頭向上去蹭着那人的手。她想和他更親近一些,花安和她養的魚無時無刻都是黏在一起的,他們會牽着手飄在房頂上,也會抱在一起飛到城隍廟的最頂端看星星。

濃濃羨慕極了,她也想跟他一起做這些事情,身體上的接觸可以讓她感覺到暖暖的,不是像以往刺骨的寒冷和孤獨。

少女圓滾滾的眼睛閃閃的,眼神太過濃烈,束鄉無奈應下:“好。”

殿內放着很多解暑的冰塊,涼涼的空氣讓濃濃抖了抖,她今日穿的很是單薄,比以往都要涼,手是涼的臉是熱的,索性用雙手捂着臉,濃濃笑意盈盈完全忘了要逃走的這件事。

濃濃抓起束鄉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在他沉寂的眼神中,把男人的手掌放在臉頰上。他的手掌也很涼,又帶着苦澀的藥香,濃濃雙眸裏盛滿了星星,傻傻的說:“是不是很暖,這樣你就不會感覺到暖啦。”

她的聲音很輕又很軟,像片羽毛一樣。束鄉一愣,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倏地他笑了,不是像以往那般淡淡的笑,而是唇角上揚。

束鄉不冷,反而很熱很熱,後背上的涼意是被冷汗浸濕的,但他仍說着:“嗯,不冷了。”

門外傳來一道恭敬的聲音,“陛下,都準備好了。”這道聲音很細很刺耳,濃濃冷不防被吓一跳,腳一歪,踮着腳重心不穩,她硬生生朝地上撲了過去。

“啊——”

眼前的小姑娘直直地朝他撲了過來,束鄉張開胳膊穩穩接住了她。濃濃被他抱了個滿懷,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裏,帶着冷香的布料和她的臉零距離接觸,她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擡起臉笑着說:“束鄉,你好香。”

剛又哭過,她鼻音很重,束鄉兩頰燙燙的,幸好濃濃什麽都不懂,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害羞。

他沒有松開她,轉而冷冷朝門外淡漠說:“放那吧。”

濃濃悄悄的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她喜歡這樣親昵的接觸,也喜歡束鄉身上的香味。“為什麽明明是夏天,你卻能這樣香?像雪一樣。”濃濃夢夢地問。他清冷的氣質有時候像雪有時候又像化雪,濃濃的記憶裏是沒有聞過雪的味道的,但她想應該就是他了!

束鄉就是雪中的人呀,純潔美好。

這樣想着,她不自覺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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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這樣誇贊,束鄉愣神了好一會兒,抿了抿唇道:“你大概看錯了。”他松開了她緩步走向殿門,在背對着她的時候,眉眼舒展耳朵紅的不成樣子。

濃濃望着他的背影,男人身形就是像是雪裏走來的呀,她擡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嘟嘟囔囔:“我才沒有看錯呢。”

殿外,李公公死死垂着頭,假裝自己沒有聽見殿內的對話,他心裏簡直翻起了巨浪,陛下何曾對別人這樣溫和細語過,更別說還是一個女子,不會是他聽錯了吧……

李公公大着膽子,伸長耳朵想再聽一聽,殿門猝不及防被人從裏面打開,他趕緊跪伏在地上,帶着身後的五個宮女們捧着盤子。

“陛下。”皆是不敢發出任何一點其餘的聲音。

束鄉掃了眼盤子裏白白胖胖的湯圓,冷聲吩咐:“端進去。”

門口忽然進來了幾個人,濃濃緊張的心又提了起來,她蜷縮着慫成一團,小心翼翼觀察着這些宮女,她們無一不是面無表情,腳步放的很輕很輕,若不是她一直盯着門,可能都不會發現有人進來了。

她們像是沒看見她一樣,把手裏端着的幾個湯勺和木碟放在桌上,又垂着頭走了出去。

碗裏冒着霧蒙蒙的熱氣,向上飄着。濃濃好奇的歪了歪頭,方才束鄉問她餓不餓,那……這些都是束鄉給她的嗎?

碗裏幾個白白胖胖的湯圓,兩三個碰在一起,看着軟軟的,和她心心念念的兔子包包一樣可愛。

她撐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束鄉遞給她勺子,“不是餓了嗎,吃吧。”

濃濃咬着勺子,盯着束鄉看了一會兒。

這些真的給她吃的,可是為何束鄉能在真龍天子的宮殿裏随意行走呢,那些人看起來都很怕他。

上下仔細打量了男人一會兒,他臉是蒼白的,身形矜瘦單薄,還總是時不時就吐血。濃濃的目光凝在束鄉俊美的面龐上,聽說迎風咳血的小白臉就是這個樣子的。

“別咬勺子。”束鄉蹙了蹙眉道。

她擡頭看着束鄉緊緊盯着她手裏的白玉勺子,以為他也想來咬,濃濃不舍得看了看勺子,把勺子遞給他,她雙眸濕漉漉的:“給你咬吧。”

濃濃一直舉着勺子,鼓勵的看着他。白玉做的勺子冰冰涼涼的,咬一咬還可以磨牙,她的牙齒也癢癢的,束鄉一定不知道還能這樣玩。

束鄉:……

他只好接過勺子握在手裏,又重新拿了另一個勺子遞給她,“不餓嗎,快些吃,不吃沒有了。”

濃濃睜着大大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熱騰騰的霧氣還有點甜香,“你是從哪裏拿來這些的,它們好像小月亮。”

“确實很像月亮。”束鄉沉了沉聲,少女笑得那麽甜,只想讓人把世上所有的珍寶都雙手奉上。

濃濃饒有興致的用勺子尖尖戳了戳,擠在一起的湯圓一彈一彈的,這般可愛她都不舍得吃。

“一,二,三……”濃濃數好了有多少個湯圓,小心翼翼的給束鄉分了一半,她把它們裝好在另一個小碗裏。

“你吃這一碗,我吃這一碗。”

束鄉嗓子裏一陣腥甜,他聲音嘶啞:“我不餓。”

濃濃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尋常,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

真是拿束鄉沒辦法,原來就是想跟她用一個碗。

“唉。”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裏漫出甜甜的,比湯圓還要甜,原來束鄉是跟她一樣的,也想更親近她一些,用兩個碗吃就生疏了,一家人就該用一個碗一個勺子。

她又倒了回去,舀了最圓最胖的一個遞到束鄉唇邊,星眸閃着光,期待地催促着。

束鄉頭暈的厲害,頭要比以往沉重許多,被遞到唇邊的湯圓白滾滾,他好像不懂如何拒絕了,他眼眸帶笑一口含住湯圓。

即使他從不吃甜食。不喜歡的才要表現給別人看,吃的是最讨厭的食物,用的是不喜歡的香。

裹着熱氣湯圓軟軟糯糯的,含在嘴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束鄉罕見的露出迷茫局促的神色,胡亂咬一咬就吞了下去。

見他吃下去了,濃濃才滿意的收回視線。好啦!投喂完束鄉,她這個一家之主也要來吃啦。

束鄉沉默着注視她像只小倉鼠一樣撿了一只湯圓,濃濃吹了吹,白白胖胖的湯圓圓圓的,好可愛啊,口水要流出來了。

濃濃啊嗚一口咬了上去,束鄉還沒來得及阻止,湯圓內裏黑色的芝麻糊糊淌了出來,她被燙的捂着嘴松了手。

濃濃淚眼汪汪委屈控訴,“為什麽吹了也會燙燙的。”她含糊不清的說。

她是知道在吃東西之前得要吹一吹的,可是她都吹了不該這樣燙,束鄉方才就沒有被燙到。

一個小小的湯圓也會欺負人嗎QAQ

束鄉倒了杯茶喂給她,他唇角勾了勾,俨然心情很不錯。

濃濃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水,紅着眼臉頰鼓鼓的,好一會兒終于緩了過來。

“我再也不要吃這個了!”

束鄉:“嗯。”

咬了一半的白湯圓散發着甜膩的香味,勾着濃濃的鼻尖。嘴裏還殘留着甜甜的味道,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遲疑扭捏地又反悔了。

“不燙了,吃吧。”束鄉因為強忍着咳嗽,聲音有些沙啞,他含笑喂給她。

“嗯……”濃濃眼神飄忽,咬住了:“那、那就從明天開始吧,明天我就不吃了。”

她總是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道,突然出現在了這裏但總是傻傻的,束鄉蹙了蹙眉,為她的可愛。

這樣真的不會被騙走嗎?他甚至懷疑用一碗湯圓便能将她拐走。

“有時候人就像這湯圓一樣,外面看着是白色的,裏面是黑的。”束鄉簡單道。

“束鄉也是嗎?”濃濃側了側頭,束鄉的衣裳也是白的,裏面是和湯圓一樣也是甜甜的嗎?

束鄉挑眉:“我亦然。”

他嘲諷的垂了垂眼睫,這般說她或許能理解了吧,不管現在的幻境有多麽真實有多麽令他沉迷,不過都是假的。

濃濃紅着臉,她忍不住向他靠的近一些,更近一些。趁他不注意,濃濃揪着束鄉的衣襟,親了一口束鄉的臉頰,咬了一口,還舔了舔。

她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束鄉也是燙燙的,就是不如湯圓燙。”

束鄉了愣神的功夫,她沒有預料的朝他撲了過來,直到臉頰上傳來的觸感,束鄉久久不能回神,心髒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眼中的嘲諷轉瞬即逝來不及探究,他一張臉爆紅,有些惱怒。明明就是想教她一番人情世故,卻不想又被她套路了。

濃濃神經大條的又吃了一大口湯圓,一會兒過去湯圓裏已經不那麽燙了,濃濃一邊吃一邊奇怪的蹙眉。

“束鄉,我的舌頭沒有感覺了。”她不會是出什麽毛病了吧嗚……

束鄉後背僵直,眼神渙散,罪魁禍首又來揪着他的衣袖,可憐兮兮的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濃濃還拽着人家,那人卻忽然生氣了一般冷着臉拂開了她。

茫然的望着束鄉的背影,她手放在腦門上,細細思考自己方才是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有呀,她一直都很乖的!

束鄉背對着她,她和他是不一樣的,他厭惡世上一切純潔的東西,明明是這麽懵懂無知,天真的可笑。白袍翻湧,束鄉眼眸微頓停住了腳步,道:“我還有事先出去,去床上睡。”

他這才不是解釋,這麽傻的人兒,若是做出一些傻事來,還不是得他來收拾……

濃濃點了點頭,又吃了一口湯圓,眼睛幸福的眯了起來,看起來仿佛并沒有為他的舉動和話語放在心上,束鄉擰了擰眉,手握緊了幾分。

湯圓軟軟糯糯的,又甜又香,濃濃吃完一個又吃了一個。

在她吃第二個的時候,從外面進來一個宮女,濃濃鼓着臉頰一邊吃一邊看。

柳兒原本一直站在殿外候着,一陣威壓施來,她吓得反應慢了一拍趕緊跪在了地上,“陛下。”

殿內小姑娘不時呆呆地笑,簡直要将他全忘了,束鄉心思一動勾了勾唇吩咐:“去把湯圓收起來。”他又加了一句:“別說是孤。”吃太多也不好克化,他吩咐好心裏好受了些,腳步一擡去了隔壁的書房。

柳兒走進殿內,福了福身,溫聲道:“姑娘,湯圓涼了不能吃了。”天知道她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明明是夏天她卻出了一身冷汗,傳聞中的陛下駭人歸駭人,但對姑娘确實很好呢,連湯圓不能吃太多都想到了。

她話音剛落,濃濃端在手裏的碗勺被另一個小宮女給抽走了,眼巴巴瞅着她才吃幾個的湯圓就這樣被端了出去。

濃濃:不開心。

湯圓明明就不涼,凡人都是這樣奇怪嗎,難道必須得吃滾燙滾燙的食物,涼了一點就不能吃了嗎?被燙的感覺還殘留在舌尖,濃濃回憶了一下,怪不得束鄉都不嫌燙,原來是習慣了……?

漸漸到了深夜,濃濃晃了晃腦袋,明明心裏是不高興和抗拒的,但是她還是沒有向柳兒說出自己的不滿。

對于“人”,濃濃總是有點怕怕的,就算柳兒看着很好相處……只有束鄉是不同的,她覺得她能打得過束鄉。

濃濃還穿着這一身薄薄的衣裳,屋內昏黃的燭光一飄一飄的,燭火一會兒上一會兒下。濃濃打了個呵欠,眼裏濕潤潤的。她沒有管站成木樁的柳兒,自顧自鑽進床頭縫隙裏,在這裏蜷縮着身體是有些擠的,同時又是很有安全感。

把床簾蓋在腦門上,誰都找不着她!

柳兒瞳孔地震,仙子一樣的小姑娘提着裙子從她眼前沖了過去,速度快得她來不及反應阻止。柳兒慌忙走過去,“姑娘,您去床上睡啊。”

束鄉睡在寝殿的次數一年裏只有那麽一兩次,但是柳兒不敢擅作主張,陛下雖然對姑娘很好,但是寝殿卻不是一般人能睡的。

柳兒只好跪在床腳邊,勸道:“姑娘別怕,快些出來,蜷在這裏很難受的。”

濃濃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柳兒,她努了努嘴,偏過頭,“你快去睡吧,我就喜歡待在這裏。”

她白皙的臉頰蒙上一層薄薄的粉紅,濃濃兩只手捂着耳朵,臉埋進床裏。她想,把眼睛閉上世界就黑了,那別人應當瞧不見自己了。

安靜了……她真的很困很困,比尋常時候都要困許多,頭腦都快要不清晰了,雖然她平時好像也沒有多麽清晰。

柳兒躊躇了一會兒,她也不敢再打擾濃濃,只好出去問李公公這該如何是好。李公公自小跟在陛下跟前,宮裏雜七雜八的大小事務明面上都是他來拿注意。李公公揮了揮手裏的拂塵,渾濁但犀利的眼睛掃了眼柳兒,“下去吧。”

人家小姑娘睡在那裏,陛下都沒說什麽。

柳兒曉得了,轉身替濃濃把殿門合上。姑娘果然是有大福氣的。

一夜無夢,濃濃再睜開眼胳膊疼脖子疼手也疼,她吃痛的想從床裏面鑽出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進了被窩裏。

啊!她在夢裏睡了別人的床,還沒有取得別人的同意,這是不禮貌的呀……濃濃茫然的錘了錘頭,趕緊掀開被子從被窩裏出來。

見屋裏無人,她才松了一口氣,心裏滿含愧疚彎身把亂糟糟的床鋪撫平。

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濃濃在心裏對着床說了好些遍,她眼睛一轉發現枕邊放着的是束鄉給她的那封信,卻不知為何從袖子裏跑到枕頭邊邊了,濃濃把信仔細收好,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來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她來這裏是因為……是紫禁城的主人讓她過來的。

濃濃發現了盲點,她後怕的摸了摸脖子,還好還好沒有掉呀。

一夜過去無事發生,那她是不是得救了!!

得出這個結論,濃濃捂着臉有些難以置信,她竟真的從傳說中陰鸷恐怖的真龍天子手裏撿回一條命,而且她還沒有見到他,連龍的一根胡子都沒有見到。

濃濃覺得她太棒了,自信滿滿忽然感覺世上沒有她做不到的事呢!或許她的經歷還會被寫進《十大名鬼光輝事跡》裏……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出名,這個稱號在鬼裏是很有名的,擁有這個稱號她就不必怕那些阿飄前輩們了……

真正能做到一口一個毫不含糊。

束鄉單手支着額角,一眨不眨看着前面的濃濃,她一會兒驚訝的捂着嘴一會兒激動的跺腳。

“哈。”在她晃腦袋時束鄉沒忍住笑出了聲。

濃濃:“……”

順着聲音看過去,束鄉正端端坐好在椅子上,他換了一身玄色的衣裳,一如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幕。

陰厲、驚豔,對了還有一戳就倒……

濃濃僵硬了幾秒,她方才從床上起來也被束鄉看見了嗎?束鄉面前的書桌被床簾給擋住了,怪不得她剛才沒有注意到他……

咬了咬唇,濃濃有點兒羞澀,她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絞在一起,低着頭小聲試探:“你沒看見什麽吧。”

若是……若是看見什麽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啦!

她目光熱烈,看着他眼神裏隐藏着占有和暗示,束鄉:“……”

束鄉頓了頓,“你真的不記得?”

他問的好奇怪,她忘記什麽了嗎?

濃濃眼珠轉了轉,絞盡腦汁地想,确實沒有忘記什麽呀。偷偷瞥了眼束鄉,他也正在看着她,濃濃被灼到似的抿了抿唇,兇兇道:“我記性可好了,全天下就沒有我忘記的事!”

她越說越慫,越說越心虛,話音一落就忍不住轉過身。

濃濃捂着臉,嘟嘟囔囔安慰自己,“我沒有騙人呀,我的記性雖然不怎麽好,可是我機靈,全天下是說的城隍廟的天下……”她點了點鞋尖尖,“在城隍廟那一片裏,就沒有比我記性更好的人了。”

濃濃在心裏悄悄排除了路過的乞丐和路人,花安姐姐和後面的水鬼自然是不能算上的,他們都不是人。

這樣想着,濃濃微張着唇,啊這樣一思考她果然是最聰慧不過的!

她是喜是憂不懂隐藏都表現在臉上,束鄉其實只是簡單問了她一句,她自己卻什麽都抖露了出來。束鄉漆黑的眸子裏湧現出淺淺的笑意。

“過來。”束鄉點了點案桌上空了的瓷碗,碗中還被人塗了一小塊朱墨。

濃濃下意識轉身擡腳就過去,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她為什麽要聽他的呀?

“我們就在這處說吧,你還想要對我說什麽?”濃濃撅了撅嘴,她因為剛起床聲音比平時更要黏糊糊,語氣不大好的一句話硬生生被她說的像是在撒嬌一樣。

濃濃目光緊緊盯着男人的指尖,偷偷垂頭比了比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好長好長,一定是戳蜂巢的好手。

城隍廟的大樹下有一顆很大的蜂巢,蜜蜂太多了,每日都在上頭嗡嗡響,濃濃害怕極了,日常想要讓蜜蜂們換一個地方築巢。日後把束鄉帶回城隍廟,一定得讓他把蜂巢換個地方……

濃濃覺得,蜜蜂和她做了好多好多年的鄰居,得要一雙漂亮的手将它們端走,它們才不會生氣。

濃濃愣愣的望着他出神,束鄉輕蹙眉頭,轉而勾了勾唇,“既然你記不起來,那便走吧。”

濃濃:“???”前一秒她還在想怎麽把魚給帶回去,現在她的魚就要讓她走嗎QAQ

束鄉說的有點可憐,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整個人顯得很虛弱,濃濃迷糊的眨了眨眼睛,這是怎麽了嘛,她還未和他生氣呢!

濃濃也有些委屈:“你前些時候不是都答應做我的魚了嗎,怎麽現在又想反悔了嗎?”

她真的不知道忘記什麽了啊,束鄉好奇怪。

不過反悔也是沒有用的,她已經想好怎麽把他騙回去了……濃濃皺着眉頭鼓着臉,一副他要是承認她就立刻撲上去啃他。

束鄉沉默着把瓷碗轉了轉,把內裏不經意間翻給她看。碗底一團紅紅的痕跡,濃濃下意識:“你畫的好難看哦。”她話音剛落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這是一朵小紅花呀,看着好眼熟哦,她……她好像真的有忘記什麽事情了。

濃濃想起來了……

昨晚她躲在床腳裏不肯出去,然後……等她快要睡着束鄉好像進來了,還端着一碗熱騰騰剛出鍋的湯圓,再然後他又出去了。

她沒忍住爬了出來,偷偷把湯圓一口一個全吃了……她怕束鄉會生氣,睡意懵懵間就在碗裏畫了一朵花,還哭着喊着要送給他。

濃濃:“……”

她低着頭不肯看他,吃了人家的東西就得付銀子,這個道理在她做鬼的時候就明白了,現如今成了人結果連禮貌都忘記了,這是不對的呀。

束鄉凝眉,看出了她的愧疚,他垂下眼睫掩唇咳嗽,“無礙,你走吧。”她喜歡的究竟是誰?她的“魚”又是哪一個他呢?

猝不及防地,束鄉捂着額角,唇邊落下的血滴在了桌上,染上一朵更殷紅的花。

濃濃被他吓到了,深深的看着束鄉,她心裏突然好難過,從心底深處蔓延上心口裏,眼睛鼻子都酸酸的。看着束鄉還受着傷的手,她知道束鄉可能不是很喜歡她的接近,這都被她氣到吐血了。

但她真的好羨慕花安有那麽多小白臉鬼的陪伴,她也想要。

所以想跟他近一點再近一點,這一次卻惹他傷心了。濃濃想不通她該做些什麽,難過的把那只碗抱在了懷裏,猶猶豫豫問道:“那……那我走了。”

她忍不住又想要哭,束鄉總是在說讓她走,讓她回去,明明她那麽喜歡他。想要帶回窩裏藏起來的那種熱烈喜歡。

束鄉手僵直,垂着頭掩住那抹緋色,随着少女的走遠,他血液裏叫嚣着殺戮,頭腦昏昏沉沉要将他拖入深淵中。

濃濃懷裏還抱着那只碗,一出殿門,熱烈的陽光刺的她眼睛眯了眯,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原以為終于找到一個可以永遠陪着她的人,不喜歡她也是沒關系的,但是他跟她在一起會很痛苦。

濃濃眼前又浮現出束鄉痛苦吐血的樣子,是不是被她氣到了呢?她喜歡他,不想讓他受傷。

“姑娘您醒了。”柳兒行了禮輕聲道。

濃濃:“我不是姑娘,我是人。”

垂着頭,濃濃看見地上是冰冰涼涼沒有溫度的,她以後也會像這些冰涼的石板一樣冷嗎。從前再如何孤獨也有花安偶爾會跟她說一說話,她會笑着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像宮裏的人一樣喊她姑娘。

濃濃擡眼,露出哭的一臉淚痕的臉,啜泣委屈:“我是濃濃。”

她眼圈紅紅的,梨花帶雨。柳兒一時慌了,“您……您怎麽了。”

濃濃沒有等着她說太多,她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宮裏的路錯綜複雜,一條道連着另一條道,宮牆都是一樣的,高高的像是關住鳥兒的籠子。

身後傳來柳兒的喊聲,濃濃慌亂的跑的更快了。

她好沒用,不想被別人看見她這樣沒用的樣子,那些人會笑話她的。

從前做鬼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笑話她,笑她的不自量力竟然想從人變成鬼,嘲笑她的鬼已經夠多了,她不想要再多一個人了。

恍惚間,隔着滿眼的水霧,她穿過了一扇石門,如眼是一座木橋,連接着另一頭的宮殿,濃濃不敢過橋,她邁着慢慢的步子一邊低聲哭一邊走到橋一旁的花地裏。

坐在階梯上,聞着花香,濃濃愈發難過。

捂着臉放聲大哭,眼淚從指尖滴在地上。濃濃喜歡不發出聲音的哭,她從前就知道哭是沒有用的,哭出聲也不會有人來幫助她,這一次她太傷心了,仿佛只有哭出聲才能緩解她的難過。

這裏好像很偏僻,濃濃哭累了抽噎着停下來,她可以看見水裏的各種小魚從水面躍起。

魚……

揉了揉通紅酸澀的眼睛,濃濃臉埋在膝蓋裏,她什麽都不想去想了,就自己回去吧,沒關系的!

濃濃不動聲色的掏出那個順來的瓷碗,再羨慕也是沒有用處的,她以後要做鋼鐵厲鬼兇巴巴沒有感情濃。

不要束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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