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醜事
第9章 醜事
梁珹身邊的親信已将此事告訴了他,他面色鐵青地進了未央宮,看着狼狽不堪跪在地上的榮婕妤,他瞬時感覺自己頭上的朝冠綠的讓人無法直視。
梁蔚念着她是崔家的人,對她雖然盛寵有加,卻總是帶着防備,好在榮婕妤識趣,進宮以來除了跋扈一點,沒有為太後和崔家做過任何事,每次侍寝後都主動喝下避孕的藥。梁珹對她雖無情意,卻帶有憐惜,對她那冷豔的模樣也頗為心悅。
近兩年梁珹的身體大不如前,他極少去後宮,對榮婕妤恩寵依舊卻沒再讓她近身伺候。憑心而論,梁珹覺得自己沒對不起她,沒想到她竟耐不住寂寞與人茍且私通。
這事是抽在梁珹臉上的巴掌,他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胸口悶的發疼。
他在扶椅上坐下還沒來得及問罪,就見梁蔚走到殿前“噗通”一聲跪下。
“小蔚,你這是怎麽了,快起來。”梁珹被梁蔚吓了一跳。
“皇上,方才有內宦進臣妾宮中回禀,說是驸馬從太後宮中出來沒一會兒,母後就着人去拿他,也不知驸馬怎麽惹惱了母後,小蔚她着急了。”皇後見梁蔚低頭不語,便開口替她說了。
梁珹聽完覺得胸口更疼了,他怎麽就忘了今日太後還有幺蛾子等着他呢?
他揉了揉眉心,溫聲道:“小蔚,你別擔心,先起來說話。朕這就命人把驸馬請過來,讓他把話說清楚,解了他與母後的誤會。”
梁蔚終而擡頭,她眼底斂着水光,在梁珹看來便是欲說還休的可憐樣,美人落淚誰人不憐惜,即使梁珹是皇帝也被她的神情感染了。
皇後上前扶起了梁蔚,她與梁珹都知道太後把梁蔚當死敵,梁蔚在太後的暗殺下長大,如今梁蔚成了婚,太後必然會拿李塵徽做文章,梁蔚知道只憑着李塵徽一張嘴今日恐不能善終,所以才會跪求他們夫婦倆。
梁珹對梁蔚的姿态很滿意,他在朝堂上正需要一個只能依附自己的棋子。
他剛想着人去尋李塵徽,便聽有宮人來報說是項世子求見,未央宮裏還亂着,不能叫外臣看到,他皺了皺眉剛想拒絕,便聽那宮人又說道:“驸馬爺跟着項世子一道來了。”
一時間氣氛變的有些微妙,梁珹擡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梁蔚,梁蔚垂眸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榮婕妤,而薛皇後則忐忑地觑着梁珹的臉色,生怕他把榮婕妤私通之事輕輕揭過。
李塵徽若是半路被梁珹的人遇到送來未央宮還好說,可他偏是跟着項徹一起來的,若他真有什麽把柄落在太後手上,保不齊太後會把錯處引到到項徹身上。
李塵徽到底有沒有捅婁子?或者說李塵徽到底有沒有得了梁蔚的令與項徹裏應外合設局對付太後。
梁珹輕咳一聲,半晌才開了口:“先把榮婕妤帶下去關起來,找人看着別讓她死了。”他又對立在一旁的高升使了個眼色,高升立刻退到宮門前,着人将項李二人帶了進來。
李塵徽跟着項徹走了一路,被太後遣來抓他的侍衛都被項徹擋了過去,但他們沒有走遠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到了未央宮門口見到了傳旨的內宦,他們才走開,但李塵徽知道他們絕沒走遠。
他和項徹才行了禮,梁蔚便走到他面前把他看了個仔細,順便執起了李塵徽的手,她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對着李塵徽溫柔地開了口:“夫君,你怎麽樣,母後沒有為難你吧?”
即使項徹立在旁邊也沒影響她發揮,公主殿下的萬丈柔情差點晃瞎了他的狗眼。
李塵徽對着梁蔚搖了搖頭,梁蔚皺了皺眉,她剛要說什麽,項徹便輕咳一聲示意她消停點。
梁珹打斷了他們夫妻二人的對話,對着李塵徽說道:“驸馬還是解釋一下在慈寧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李塵徽聞言便答道:“回皇上,臣今日在太後宮中不慎被人弄髒了衣服,太後娘娘讓臣去偏殿換完衣服便退下。臣與內官入了偏殿,帶路的公公說要去拿衣服讓臣先進去,臣謹記宮規不敢獨入內宮,便想着在外殿等他。可不知怎的竟惹惱了他,他張口就說我是刺客讓侍衛來拿我,臣見他行跡瘋魔,便去外面叫人來。可臣初入皇宮不識得路,在禦花園迷路了,恰好遇到了項世子,他便将我帶來了未央宮。”
他隐去了遇到宮女之事,把話說的漂亮圓了遇到項徹的事,打消了梁珹的疑慮。
“既然是誤會,太後為何還要讓人拿你?”梁珹又問。
“回皇上,臣與驸馬在來未央宮的路上被京衛所的侍衛攔下多次,侍衛長說是太後宮裏死了兩位侍女,有宮人見到是驸馬殺的人。太後要驸馬給個交代,所以遣人來尋他,但都被臣攔下了。”項徹很誠懇地替李塵徽講完了後半段。
梁珹剛放下去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內宮殺人是重罪,他倆沾上這種事要是說不清楚,就是捅了個大簍子,就是梁珹也不好明目張膽地偏袒。
“咳咳…咳咳咳…荒謬!定是底下的宮人胡亂攀咬,太後不會受小人蒙蔽的。”梁珹驚怒之下咳嗽了半晌,皇後貼心地給他順着氣。
太後潑髒水頗有一套,她敢讓人抓李塵徽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梁蔚卻在此時開了口,“臣妹雖與驸馬成婚沒幾日,卻也知夫君最為良善,他是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公主殿下将驸馬拉到身後,又垂目含淚道:“母後厭棄我多年,我本以為離京多年能讓她對我多幾分挂念,可沒想到……”
李塵徽聽她說的傷心便想出聲寬慰,可誰知梁蔚竟轉過身把頭伏在他肩上,公主殿下身量太高這番動作把他弄的打了個趔趄,他向後退了幾步,還是梁蔚扶住他的腰他才站穩。
梁蔚柔順的的烏發掃過李塵徽的臉頰,他的心跳當即漏了一拍,他從未與別人離得這樣近,在梁蔚撲過來的瞬間他臉上的震驚差點沒掩蓋住。他呆愣地站在原地,耳根處漸漸變紅。
“愣着做什麽?把東西給我。”梁蔚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他這才如夢初醒借着梁蔚身形的阻擋把衣袖裏藏着的匕首和薄刃塞給了梁蔚。
梁珹看着“受委屈”的妹妹,仿佛不忍再看地移開了目光,他只好開口道:“來人,去請太後過來,順便去京衛所傳朕口谕讓副官王越接替趙泉的職務,親自去慈寧宮将今日攀咬驸馬內宦和侍衛長押來問話。”
項徹聽了這話便擡眼看了一眼皇上,王越是候府的人,這事皇上知道。今日他把事交給他來做,看來皇上是要直接偏袒李塵徽了。
梁珹吩咐高升把殿內的宮人都遣散了,偌大的正殿只剩了他們幾人,李塵徽攬着梁蔚站在項徹身前,項徹看着他們郎情妾意地演着戲,他無語地移走了目光。
沒過多久就聽到外面有內宦呼道:“太後娘娘駕到!”
衆人便起身行禮,玉蘭姑姑扶着盛裝華服的太後進了宮門。太後臉上帶着端莊的笑意,她輕聲讓衆人不必多禮,高深的目光掃過衆人,最終落在了梁蔚身上,她溫柔地對着梁蔚勾唇一笑,她在心裏道:“小孽障。”
“哀家聽聞今日皇後把榮婕妤請來了未央宮,怎的到了也不見人呢?”太後看向皇後,對今日慈寧宮的事閉口不談。
皇後聽了這話便擡眼看向梁珹,她沒料到太後竟先拿她開刀。梁珹對她點了點頭,她才如實開了口:“今日臣妾在上清池邊發現榮婕妤與人私通,便将其帶回宮中查問,可榮妹妹始終一言不發,臣妾只好請了皇上來處置,卻沒想到今日還有別的事發生。”
“後宮之事自然是由你做主,此等醜事你自行處置便是,何須勞煩皇帝?還任由外臣在此,皇後你做事怎能如此草率?”太後開始興師問罪,她一向對皇後百般挑剔沒少讓她站規矩。
皇後吃她的苦頭多了便對太後多了幾分懼怕,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母後說的是,榮婕妤的事稍後便交由宮正司處理,現下還是先把您宮裏的事弄清楚吧。”梁珹瞥了一眼不中用的皇後,他不能讓太後占據主導地位。
太後聞言把目光轉到梁珹臉上,她平靜地說道:“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驸馬年輕氣盛一時沖動,哀家讓人把那兩位宮女厚葬便是,只是驸馬私自出走,連一句交代也沒有,哀家覺得這不合禮數也有違綱常。”
太後在給人定罪這種事上總是會用最平淡的語氣來一擊斃命,她的神色一如當年對項皇後動手時高高在上又仿佛帶着些憐憫,讓梁蔚覺得她面目可憎到了極點。
殿內一時無人出聲,梁珹被太後的軟刀子噎得說不出話,他看向李塵徽,而李塵徽被梁蔚攔着沒有上前反駁,項徹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皇後剛被太後訓斥惴惴不安地盯着梁珹。在落針可見的寂靜中,清風推開了殿門的圍簾,在腳步聲傳來的瞬間,梁蔚對着李塵徽無聲地笑了。
“禀皇上,京衛所王越到了。”簾外的內侍說道。
梁珹來了精神,輕咳一聲開口道:“讓他進來。”
王越掀簾進了內殿在屏風前跪下,他向梁珹行了禮便朗聲道:“禀皇上,卑職奉命去慈寧宮提人,卻沒找到重喜,只找到了當值的劉侍衛。卑職便派人去尋,卻在禦湖邊發現了重喜的屍體,還在屍身上發現了一些東西。”他說這便把一個盒子遞給了立在他身邊的高升。
高升邁着碎步将東西拿去給了梁珹,梁珹正要伸手去去接,只聽王越又開口道:“皇上切勿打開,裏面盛着喂了毒的薄刃是江湖上殺人慣用的東西。”
梁珹聽後一驚,他怒道:“大膽,這種腌臜東西是怎麽進了內宮?”
王越俯首道:“皇上恕罪,容卑職把話說完。”
梁珹咳嗽幾聲,讓他繼續說,王越又繼續說道:“卑職鬥膽攔下了慈寧宮送出宮的那兩位宮女的屍身,讓仵作檢查後發現那兩位宮女皆死于這種薄刃下。”
太後在聽到重喜死了的時候便斂了笑意,又聽到這話,眼神徹底涼下去了。梁蔚當真是好謀算,太後為了隐秘便只讓重喜去暗害李塵徽,可他不中用連人也抓不住,她明白梁珹必然會在重喜身上找突破口,便讓人解決了他還一并處理了那兩位侍女,想讓此事死無對證,讓李塵徽再無翻身的機會,即使梁珹保下李塵徽他與梁蔚的名聲也毀了。
可她沒想過梁蔚直接拿掉了趙泉,把自己的人送上去,這下重喜倒真的是死無對證,可王越卻能直接把罪名往重喜身上攬,梁蔚不動聲色地把李塵徽摘出去了。
太後冷笑一聲,開口道:“王大人這般說,是覺得哀家是在誣陷驸馬嗎?”
王越立刻道:“卑職絕無此意,卑職有人證可以證明是重喜設計暗害驸馬。”
“那便讓人進來。”梁珹稍微正了正身。
不多時,一位粉衣宮女進了內殿,待太後看清了那宮女的臉,她便和身旁的玉蘭一齊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