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捉弄

第12章 捉弄

李塵徽在氤氲的熱氣裏浸了小半個時辰,從浴堂出來時臉上還泛着薄紅,他一向畏熱,又見外面天色還早,還沒到用晚膳的時候,便只在裏衣外面罩了件外衫,坐在窗下拿巾帕擦拭頭發,順便讓自己涼快些。

他胸前緊實的肌肉在單薄的裏衣下若隐若現,在橘黃的燭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澤,像是被薄霧籠罩着的珠玉,讓人無端生出一種想要靠近撫摸的感覺。

梁蔚進門時眼前就是這麽一副景象,公主殿下見狀絲毫沒有回避,坦率的目光甚至還饒有興味地在李塵徽的腰腹間停留了一瞬,叫慘遭調戲的驸馬爺原地蹦成了一只熟透的蝦。

“我......我進去換件衣服。”李塵徽在梁蔚的打量下潰不成軍,只好裹着外衫倉惶而逃。

公主殿下今日的矜持都在宮裏用完了吧,方才那眼神是個正經姑娘能有嗎?

李塵徽的動作有些急,他在手忙腳亂中把中衣的系帶綁成了死結,又兀自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把衣服穿好,他在屏風後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再出去時他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鎮定。

不正經的公主殿下方才隔着半透明的屏風把李塵徽的動作全看在眼裏,對李塵徽變臉的速度尤為驚嘆。

“唐突了夫君,是我不對,下次我會記得敲門的。”梁蔚對李塵徽道了歉。

“我也失了禮數,不該這般孟浪,污了殿下的眼睛。”李塵徽也低頭認錯,順便暗中提了梁蔚一嘴。

“夫君哪裏的話,你這般好的身材只會讓我心甚悅之,更加傾慕你,怎麽能怪你呢?”梁蔚仿佛要把唐突的罪名落實,鳳眼中的狎昵讓李塵徽無法直視。

“殿下這會兒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李塵徽當即放棄掙紮,選擇扯開話題,反正這種事吃虧的又不是他。

梁蔚聞言收起了臉上的輕浮,撩開裙擺坐下,像是真的有什麽正事要與李塵徽說,李塵徽也端正了身體準備聽她的下文,結果就聽到公主殿下含笑說道:“也沒什麽事情,就是想跟你一塊用晚膳罷了。”

李塵徽:“......”

李塵徽屬實有些郁悶,好不容易在洗完澡後忘掉了白天的糟心事,沒想到又被梁蔚捉弄了一番,他怎麽今日才發現梁蔚還有這麽一副惡劣的嘴臉,看來這年頭鹹魚也不好當啊。

他與梁蔚就在清安居用了飯,席間李塵徽化郁悶為食欲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公主府的廚子手藝不錯,讓驸馬爺脆弱的心靈得到了一點撫慰,要是他身邊沒有侍膳的侍女和礙眼的梁蔚就更好了。

“明日我派人送夫君去靈樞院吧。”梁蔚放下了筷子,帶着溫柔的笑意看向李塵徽。

李塵徽咽下嘴裏的食物,本能的想拒絕,可這麽多人在,他不能掃了梁蔚的面子,只好答應道:“那就多謝殿下了。”

“夫君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後怕,日後你每天都要去靈樞院,我也得入督察院任職,不能常在你身邊。若是還有什麽別的人趁機害了你,我只怕會心疼死,不如以後讓辛陽跟在你身邊保護你。”梁蔚黛眉微蹙,清淺的眸子裏盛滿了憂愁。

“她嘴上說的是保護,焉知不是變相的監視”李塵徽在心裏腹诽,“也是,自己于她是個重要一點的棋子,她自然不想讓自己脫離她的掌控。”

“如此甚好,還是殿下思慮周全。”李塵徽微一笑,含情眼裏滿是感激。

兩人在談話間,侍女們已撤走了桌上的餐盤,帶着食盒退下了。

李塵徽見屋內無外人,立刻放下了泛酸的唇角,收回與梁蔚對視的目光,他現在是一點也不想再看梁蔚那雙滿是算計的眼睛了。

梁蔚見他如此,也沒再說什麽,李塵徽這副被他欺負了不敢怒又不敢言的樣子着實有趣,但比起這個他更想看他被逼急了的反應,那藏在斯文面皮下的情緒一定更有意思。

李塵徽還不知道他對面的魔頭心裏的陰暗,他站起身準備跟梁蔚說自己想出去走走消消食,但話還沒出口就見炳刃從外間走進來。

“見過殿下,驸馬。”炳刃躬身行禮。

“何事找我,起來說話。”梁蔚開口讓他起身,炳刃這個時候來定然是有事。

“回殿下,宮裏的房嬷嬷方才來了,想求見您與驸馬,被近衛攔在院外,屬下特來通傳,不知您見與不見?”

“那就讓她進來吧,看看母後還有何吩咐。”梁蔚的聲音帶上了熟悉的漫不經心。

李塵徽聽着那聲音覺得她的每個咬字都暗藏着機鋒,太後今日吃了暗虧,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她送到公主府的人定然不會讓梁蔚舒坦。

炳刃出去後,沒過多久,房嬷嬷就進了屋,她面上很是和善,只是一雙眼睛裏總帶着審視別人的暗光,叫人看着很不舒服,譬如李塵徽。

“奴婢參加公主殿下,見過驸馬大人。”房嬷嬷帶着讨好的笑容開口行禮。

梁蔚面色淡然地讓她起身,“聽說嬷嬷要見我們,不知所謂何事?”

“回殿下,奴婢奉太後娘娘懿旨入公主府侍奉殿下與驸馬的起居,卻被告知殿下夜間不喜人伺候,本不敢前來打擾,可聽聞殿下這幾日一連宿在驸馬房中,便只好前來提醒,殿下與驸馬雖初經閨房之樂,還是應懂節制,不可耽于一時的歡愛。”

她話說的一半,李塵徽就聽出她的意思,她是想讓他與梁蔚分房睡,這個李塵徽非常贊同,只是他連公主殿下的床都沒上過,卻被她明裏暗裏罵成不知廉恥的色鬼,還是很冤枉的。

李塵徽期待地看向梁蔚,希望她能答應,卻見公主殿下面無表情地調了調眉,繼而開口道:“嬷嬷此言是在說我與驸馬日日厮混不遵禮法,有損皇家顏面嗎?”

房嬷嬷沒想到梁蔚會在這般直接,便讪笑道:“奴婢不敢,只是好意提醒殿下罷了。”

“嬷嬷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與夫君的房裏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梁蔚語氣傲慢地怼人,“炳刃,帶她出去。”

公主殿下話音剛落,門外的炳刃就立刻帶人進來,他聽了一耳朵的禮義廉恥,早就看着老媪不順眼了,當即不顧她的反抗,強扶着她的手臂把人帶出了。

李塵徽聽梁蔚說要把人帶出去,卻沒說是帶到哪裏,他看炳刃的架勢倒像是要把房嬷嬷直接丢到府外。

他以眼觀鼻,坐在椅上裝傻充愣,聽見外面的嬷嬷還在喊着自己是太後的人,讓人放開他。

“她既說自己是太後的人,就把她送回宮繼續侍奉太後,全了她與母後的主仆情義。”梁蔚走到門口,對着炳刃的背影吩咐道。

李塵徽見梁蔚轉過身來,便把之前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殿下,我想出去散步消食,您可要一起。”

“不了,你自行去就是。”梁蔚把前襟最上面的扣子松開, 露出一段雪白的頸,語氣中帶了些懶散,“我今夜便回閑月閣。”

李塵徽在她擡手時就移開了目光,驀然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又不自覺的去看她,眼神中帶上了疑惑。

她方才不是不同意嗎?還把人都丢出去了。

梁蔚看出他的不解,解釋道:“我方才只是不想遂了她的意,今後本來就是要和你分房睡的。”

李塵徽:“......”好吧,您開心就好。

翌日卯時,李塵徽坐上了梁蔚給他準備的馬車,他與府門前的梁蔚含情脈脈地告了別,在車簾放下後輕輕打了個哈欠。

昨夜他房裏終于清淨了下來,他終于回到了寬敞舒适的床上,本以為可得一夜安眠,卻沒想到整夜都陷在亂七八糟的夢裏,讓他醒來後還是心累無比。

更驚悚的是他昨晚還夢到了梁蔚,公主殿下上一刻柔情萬丈地叫他夫君,下一刻就滿臉獰笑地把劍捅進他的胸膛,精分地讓李塵徽生無可戀,心口一陣陣發涼。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李塵徽扶額,他雖知道梁蔚不會殺他,可夢裏的慘痛不堪回首,還是讓他對梁蔚心有餘悸。

“驸馬。”少年近在咫尺的聲音讓李塵徽差點撅過去。

“你是...何人?”李塵徽被驟然出現在面前的人下的不輕,聲音有點發飄。

辛陽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李塵徽,“我是辛陽啊,殿下派我來保護你,驸馬忘了嗎?”

李塵徽認出他就是昨日在門前迎梁蔚的小侍衛,他竟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可見他修為很高,同梁蔚一樣也是個修行者。

“原來你就是辛陽,方才有些恍惚,不好意思啊。”李塵徽對辛陽很客氣,“以後就勞煩你多關照了。”

辛陽本來對梁蔚給他的差事很不滿,可他不能違抗主子的命令,只好暫且跟着李塵徽。

“驸馬把我當長随使喚就好,不必客氣。”辛陽的心情很是低落,他垂下眼看着晃動的門簾。

李塵徽看出他的委屈,放緩聲音安慰他,“你是殿下的心腹,她不會忘記你的辛苦,你年紀還輕,日後必定前程似錦。”

“跟着殿下就是我的前程。”辛陽對他的話不敢興趣,他跟着梁蔚為的是恩情,不是為了鑽營。

李塵徽見他更加郁悶,索性閉了嘴,這小孩是來監視自己的,那有獄卒會和犯人把手言歡。

半柱香後,車輪轉動的聲音停了下來,李塵徽聽見前面的車夫對他喊道:“驸馬,到靈樞院了。”

李塵徽準備掀簾下車,卻見車內的辛陽不知所蹤,他身法當真是詭谲,不愧是梁蔚選中的人。

李塵徽踏入靈樞院大門時,心中不免有恍如隔世之感,自己從前雖只是一階末流小官,卻也逍遙自在,總好如今陷在這京城的虎狼窩裏亂花眯眼前路難辨。

“唉,人生難測,福禍相依,走一步算一步吧。”李塵徽嘆了口氣,收拾好糟糕的心情走進公署。

李塵徽成婚歸來,院裏的同僚紛紛向他道喜,他也含笑一一回禮,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到他去檔房挂檔時,遇到了靈樞院長史謝遠山。

“你小子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如今成了天潢貴胄還願呆在我這清水衙門裏蹉跎?”謝長史撚了把花白的長須,老神在在地看向李塵徽。

李塵徽上前扶住謝長史,動作很是娴熟,謝遠山今歲已年過古稀,整個人瘦的像一根麻杆,但看着卻精神健碩。

“我不過是只燕雀,并無鴻鹄之志,有幸落在了富貴檐下,只願混吃等死就好。”李塵徽在他面前很是放松,露出了原先的玩世不恭。

謝長史被他扶着胳膊,走路間步履還算平穩,“你在公主殿下面前也是這麽不思進取?豈非負了殿下待你的情誼。”他對坊間的傳言略有耳聞。

李塵徽心說:“她要是對我有情誼,日頭都能從西邊起了。”面上卻微笑不語,行走間為長史挑起了正廳的門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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