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罪有應得

第083章 罪有應得

周漾一走出阮家便點了根煙,可這時候尼古丁和焦油也緩解不了他半分痛苦,那根煙抽到一半,他便又開始幹嘔。

他捂着胸口,快步跑下樓,穿過小區綠化帶跑上車。

從車上的抽屜裏,拿出那三盒、兩瓶藥,顫着手指,扣出一粒又一粒,直接塞進嘴裏,嚼碎了咽下去。

一時間,他發現,其實藥也不是那麽苦吧。

“嘔……”啧,老天爺開始懲罰他的狂妄了。

行吧,還是很苦的,苦得他幹嘔加劇了。

他又忍着惡心,顫着手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大半瓶下去。

“嘔——”他趕緊打開車門,吐了一地。

沒喝水還只是幹嘔,一喝水就直接吐出來了。

剛才的藥又白吃了,他不由得皺起了眉,再關上車門,他終于沒忍住趴在方向盤默然地閉眼咬牙流淚。

回去後,他隐藏了所有不好的情緒和安葉姝吃晚餐,沒吃兩口便去陽臺,抱起那盆迷疊香下了樓,又拿上鐵鍬,走到院子裏挖了個坑,将那盆迷疊香移栽到了地裏,與其他郁郁蔥蔥的林木融為一體。

仔細種好後,依舊不放心,又給它搭了一個棚子,拉了遮陽網。最後他掀開遮陽網,半蹲下來,那棵迷疊香剛好到他額頭。

他點燃一根煙,在心底和那棵不會說話的迷疊香訴說着什麽,一個唯物主義者,現在不僅信神佛,連植物也信了。

他說,寶貝,春天來了,生機勃勃的春天,我感受不到了,你替我好好感受一下吧。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野蠻生長,帶着我那一份一起長。你要提前學會堅強,因為我可能沒法一直照顧你了。

你堅強一點,我們都堅強一點。

這晚,他再次給自己重塑心理建設。

28歲生日前一天,周漾又接了一個采訪。

是國內赫赫有名的一家媒體。

後來那段采訪在網絡上的播放量極高。

主持人一開始的問題就很犀利:“相信大家都知道周總當初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做游戲起家的,其中就有兩個是IT行業的大佬,但後來兩位大佬先後離開後,你就開始不再專注游戲行業,投資起了影視和旅游。請問真的像網絡傳言一樣,那兩位大佬一走,游戲就無法做得更好了嗎?”

這話實際上是在問他,你是不是靠他倆才有了今天這位置。

周漾不卑不亢地回道:“坦白來說,是這樣的。我那兩個朋友的确太頂尖了,以至于他們一走,再難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們的位置。不過也正因為他們優秀,《世紀之戰》一出世就能爆紅,并且在短短幾年時間了,達到別人十幾年都未必能達到的成就。我很感謝他們兩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貴人。”

他字裏行間既有對邵文軒和黎興川的誇贊,也有對其他等着看他出醜的競争對手的蔑視。

繼這個犀利的問題之後,主持人又問:“那你對邵總和黎總的離開是怎麽看的?”

主持人這次不再隐晦,直接點出了兩人名諱。

黎興川的死訊并未對外界公開,只是簡單的和邵文軒一樣從大家的視野裏消失了。

周漾:“聚散都是緣。我相信他們的離開是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我也相信離開他們後,我也能成就更好的自己。”

他的回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尤為豁達,繼沈一柯那五本書後,他又自己去買了一堆心理書籍,那些以往他覺得是毒雞湯,看到都會鄙夷一眼的書籍。不指望能治愈自己了,學點雞湯,去炖給別人喝吧。

主持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周漾的回答都滴水不漏,無懈可擊。

後來她問到了安葉姝以及他的感情生活。

“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月,但關于安葉姝小姐的事,還是有很多人困惑。早在迷疊香娛樂成立的時候,就有不少網友說,那是您專門為安小姐開設的公司,當時雖然你們倆都否認,但緋聞還是不斷。那請問對于後來爆出安小姐是同性戀的新聞,你是怎麽看待的呢?”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回答也照舊:“創辦迷疊香确實有一部分是為了安葉姝,但那只是出于朋友間的幫助,正好影視業的發展前景不錯,順手而已。安葉姝和阮怡都是我的朋友,她們之間是什麽感情,我不在意更不介意。”

他的回答略顯冷漠,但也無妨了,這兩個人已經被這個爛透了的社會環境弄得遍體鱗傷了,誰還會在意他的看法?他們心中早有看法了。

主持人點了點頭又問:“那周總身邊一直無人是因為不可告人的性取向,還是因為有個難忘的初戀呢?”

以往被問到這個問題的頻率最高了,但他都搪塞了過去,這次卻沉思了幾秒,面色坦誠道:“是有過一個難忘的人、一段難忘的日子,但現在放下了。”

得到他正面回應的主持人,趁勢發問:“那周總能說說你對你初戀的看法嗎?”

周漾思度片刻後平靜地說:“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很好,對身邊的人也很好。”

他不透露身份也不透露時間的,講訴了一些曾經的生活片段。

“我很感謝他,但我們之間再也沒可能了,祝我們都能快點找到對的那個人吧。”

能心平氣和地講出這些話,周漾以為他釋懷了。該釋懷了吧,五年又四年了,畢竟除了沈一柯他還有很多別的人和物要照顧。他的公司,他的合夥人,他的朋友,他的客戶,他的小姨……他沒多的心思放沈一柯身上了。

他仍舊需要變得更強,但真的……這次真的不再為沈一柯了,這次該放下內心深處的妄念了。

可他似乎忘了,他和沈一柯戀都沒戀過。而他卻私自将他定為初戀,并且沒覺得哪裏有問題,這本身就是個問題。

山溝的小平房裏,看到這段采訪的沈一柯難得眉眼彎彎,真心替他感到高興。周漾終于放下了,他終于可以不用游走在愛恨之間了。

明明是夏季,沈一柯的手卻冷得直發抖,他戴上了那雙麻灰色的舊毛線手套,可是手套一點也不暖了。可能是時間久了吧,快10年了,不暖和了也很正常。

只是他似乎不太能接受這副手套不暖和這件事,他無奈又委屈地說了句,“質量有點差啊。”

算了,不該和一副手套較勁兒。

再為他做一件事吧,做完這件事就結束吧。

“為什麽他還越挫越勇了?!”電話裏,周朗生暴躁道。

“收起你的脾氣,你但凡有他一半心态,都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白慕婷刻薄道。

“現在這麽瞧不起老子,早幹嘛了?!白慕婷,當初是你求着老子娶你的!”

“滾!”白慕婷挂斷電話,将手機砸在了副駕駛座。

她現在要去接放暑假的周沅。

到周沅的大學門口了,她在路邊一棵樹下停車給周沅打電話。

周沅正好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門,一眼便看見一輛大貨車側翻了,就砸在白慕婷的車上。

白慕婷成了植物人。

那天,周漾也過去了醫院,周家三人都在那兒。那時候他注意到周談岳看他的眼神,那眼神裏流露了幾分欣賞之色,他知道周談岳大概認為是他幹的。

這個人現在似乎再也不以和為貴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越來越可怕了。現在,周漾倒希望他還是如以前那般利益為重,維持表面和睦也好。

不過他的确對白慕婷起過殺心,因為黎興川和阮怡的事,但周沅的存在讓他并未付諸行動。

後來警察也有看過錄像并盤問過貨車司機,事故原因主要是因為超載翻車。

那裏是十字路口,貨車要轉彎,又有行人急着過,司機就多打了點方向盤,然後翻車了。

警方本想判定是意外,但周朗生卻要求再仔細查查。他們好歹做了20年夫妻,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即便總是吵嘴。周家的面子警方還是要給的,于是又去調查了當時過馬路的行人,查完依舊一無所獲。

大概周朗生也覺得她最近作惡多端,所以以為有人陷害她吧,他私以為是唐家人發現黎興川死亡的真相了。不過得出的結果,讓他不得不相信,人在做天在看這個說法,心中那些惡念不免有所收斂。

那幾天周沅哭得很傷心。

周家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以為她是最傷心的那個人,仆人也安慰她,周談岳和周朗生更是安慰她。

周漾也試圖安慰她,但他什麽也沒說,只陪她在屋頂坐着,在他面前周沅沒哭沒鬧。

周沅先開口道:“你不覺得我媽是罪有應得嗎?”

周漾聞言有些驚愕地看向她,很詫異她會說出這種話。

他問:“什麽罪?”

做小三破壞別人家庭嗎?還是害原配流産?

他能想到的,周沅會知道的就這兩種。

“哥,你不會還拿我當小孩吧?”周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是因為大家都覺得我還小,所以我更容易知道一些你們覺得我聽不懂的事情。”

周漾愣了下,他忽然覺得周沅心底藏了太多事,這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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