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錦明趕到的時候賀承正好從樓上下來, 麥興站在公司大門口,兩個人一裏一外,一個面色冷淡,一個笑得邪性。

氣氛有些古怪,白錦明猶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前,就聽麥興說, “這周末大晚上的,賀總還需要加班, 可真是辛苦啊。”

好像不管什麽詞到了他嘴裏就都變了味兒,賀承厭惡地皺起眉,冷冷道, “彼此彼此。”

麥興笑意更甚, 一擡手, 做了個“請”的手勢, “既然賀總這麽忙, 那我就長話短說,不介意借我一點時間吧?”

還沒等賀承開口,他就對一邊的秘書說,“勞駕,去開間會議室。”

秘書為難地看看賀承,猶豫着怎麽拒絕,沒想到賀承一擺手,道,“去開。”

“賀承!”白錦明忍無可忍, 高聲提醒道。

賀承沒有理他,轉身上樓。

麥興跟在他身後,臉上帶着一種令人十分不舒服的笑,看得白錦明直反胃。

不過氣氛沒有想象中那麽僵,或許這兩人不會再吵起來也說不定。

這樣樂觀地想着,白錦明慢慢放松下來,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手機。電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挂斷了,再撥過去,那邊依舊是毫無感情的“對方已關機”。

“這都什麽事兒啊……”白錦明按着額角,頭痛地喃喃道。

賀承看着麥興将會議室的門關上,冷冷地道,“我只給你十分鐘。”

“別這樣,好歹朋友一場。”麥興拉開椅子,毫不顧忌地岔開腿坐下,“二十年前,這棟樓可還有麥家的股份。”

“百分之三。當你家撤資的時候,我父親已經将他的那份錢一分不少地還給了他。現在,這裏的一切都與你們家沒有半分關系。”

麥興搖搖頭,“曾經有過,雖然現在沒有,但不代表未來也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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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承冷笑一聲,“你是聽不懂人話?賀家不會跟你有任何生意往來,我不會,我爸不會,甚至白家,你下樓去問問白錦明,看看他會不會理你。”

麥興抿着那欠揍的笑,用腳尖撥弄着面前的椅子,被賀承一腳踹開。

賀承抱着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有這個時間來說這些廢話,倒不如花點心思去想想怎麽收拾你家的爛攤子。敗家子當了這麽多年,再厚的家底也早晚會給敗光,對嗎?”

要說高中時期賀承最不理解的,就是當別人好話賴話都說盡了,甚至指着鼻子罵,麥興都永遠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油水不進。

這麽多年過去,賀承還是想擡腳對着這人的臉狠狠踹下去。實在是太煞風景。

麥興扯着嗓子,靠在椅子上慢慢悠悠地說,“賀承,說實在的,你用不着跟我裝。我知道你很多事,而生意場上,并不是有錢有地位就能坐得穩的。有時候,說話要給自己留三分餘地。”

賀承面色沉了下來。他最不喜歡被人威脅。

麥興身子向前傾了傾,和顏悅色道,“賀承,我知道你這個人,從小就是什麽都想要的主兒。你也真能耐,想要的都能弄到手,可弄到手以後守不守得住,還得兩說啊。”

見賀承皺着眉沒搭茬,他嘿嘿一笑,“你的寶貝,以後可得看住了,別再讓人截了胡。”

“你他|媽有病。”

麥興沒見惱,只是瞪着那雙邪性的眼睛看着他,漸漸的,賀承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莫非麥興真弄到了什麽把柄?

寶貝……他賀承沒什麽特殊嗜好,能稱得上寶貝的,也只有……

不對,麥興現在要是還敢動喬安一下,喬家肯定會扒了他的皮。

知道喬安的父親把喬安看得多重,沒聽到出事的消息喬安自然平安,賀承在心中冷笑一聲,這唬人的把戲,這些年他可見多了。

麥興一咧嘴,“呦呵,不信是嗎?”

賀承強忍住揍他的沖動,道,“如果你沒有別的事,就趕緊滾出去。”

不在乎從頭頂壓下來的充滿了壓迫力的陰影,麥興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發出惱人的聲響。

咚、咚、咚……

賀承幾乎要伸手去拽他的領子,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麥興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将目光投向會議室的其他角落。

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怒意,賀承深吸一口氣,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喂。”

“……”

“說話。”

“……”

電話那頭聲音有些嘈雜,賀承聽不見來電人的聲音,剛壓下去的脾氣又瞬間湧了上來。

剛要挂斷,忽然聽筒裏傳來一聲極其虛弱的,“賀承……?”

“是你?”賀承皺皺眉。許然怎麽敢給他打電話?

大約是信號不好,許然那裏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賀承心頭煩躁。

“賀承,我在……唔……”

“你那兒信號不好。”賀承耐着性子,咬着牙道,“換個地方說。”

“沙……”

“許然?”

“賀承,你要小心,賣……唔,賣……”

賣來賣去的也沒個準話,賀承徹底惱了,冷着臉低聲道,“有事自己解決,我沒空。”

“不……”

“想要什麽回頭再說,我還有工作。”

毫不猶豫地挂了電話,賀承的怒氣已經到達了極點。就算兩人還在一起的時候許然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打過來要這要那,還賣?賣什麽,他要做小生意?以前他可沒這麽急着要過錢,現在倒好,分手了,開始覺得沒撈夠油水,想吃回頭草?

如果是這樣,那賀承覺得自己可真是看錯人了。

收了手機,一回頭,發現麥興正饒有興趣地望着他。

“怎麽。”賀承皺眉,無視掉他若有似無的打量。

麥興聳聳肩,“沒事,只是覺得賀總很有魄力。是家事?”

“與你無關。”

麥興哈哈大笑,半晌,站起身,“既然你這麽忙,我也不多打擾,只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二十年前你我兩家的合作将這家公司推上了巅峰,現在,我們也可以走一走老頭子們的老路,不是嗎?”

賀承就差沒将“趕緊滾”三個字說出口,冷哼一聲,沒有表态。

麥興剛走出去沒幾步,賀承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他幹脆地關了機。

透過玻璃門的反光麥興将他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離開的腳步絲毫沒有停留,但等在外面的白錦明分明看到,他臉上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笑,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物,眼中都透着異樣的光。

目送他離開,白錦明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進入會議室。

“那家夥越來越邪性了,要不你多雇兩個保安吧,看到他就攆走算了,免得沾了一身晦氣。”

“他只是想分股,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賀承靠在會議桌上,像是看什麽垃圾似的,望着麥興消失的方向。

“你沒跟他吵吧?”白錦明有些擔心,“麥家這兩年雖然不行了,但跟外面的關系還在,要是盯上你……”

“他不敢。”賀承斷然。

既然當事人這麽肯定,白錦明只得收了操心的心思,準備回去吃那頓一口還沒吃上的烤肉,轉頭一想,忽然有些為難地看着賀承。

賀承罵道,“怎麽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煩人,有話快說。”

“你……”白錦明咽了口唾沫,“你知道許然,嗯,他周末一般會去哪兒嗎?”

沒想到他會說出許然的名字,賀承頓了頓,不滿道,“提他幹什麽。”

“沒,他一個朋友說聯系不上他了,正好碰到我,托我來找。”白錦明摸着良心沒供出何宇軒,道,“我給他打電話結果也關機,他不是腿腳不好嘛,問問你他一般能去哪兒。”

“我怎麽知道?”賀承反問道。

白錦明被他噎得一愣,半天才說,“你倆不是,好了十年嗎?”

“他樂意去哪兒就去哪兒,跟我有關系嗎?”賀承煩躁地摸摸脖子,“他沒事,剛才還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要賣什麽,沒聽清,可能是想要錢。”

“他聯系你了?”白錦明驚訝道,“不能啊,我給他打他都不接。”

“換手機了吧,再者他能出什麽事,啊?一個大活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嗎?”

一提許然,不知怎麽的,總會從內心深處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焦躁,賀承都快被這種心情給折磨瘋了,惱火地問,“你最近怎麽總是三句話不離他,到底想幹什麽?”

白錦明最受不了他說這個,剛溜到嘴邊的話也立即咽回了肚子裏,頓了頓,道,“我只是覺得這麽多年下來,你好像一點也不了解他。”

他搶在賀承發火前接着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是沒跟外面的野鴨子好過,可也應該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光上床就完了。我就想知道,是什麽讓你把他留在身邊這麽多年?”

這話問到賀承心縫裏去了。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

一開始是不服氣,想證明就算沒了喬安換個人也成,後來漸漸的變成了一種習慣。總要解決生理需求,與其在外面找野的,不如在家裏留一個,幹淨衛生。

尤其這個花錢不多,聽話不鬧,就是有時候會惹人生氣,但總歸來說還是可以的。

賀承又摸了摸脖子。最近加班太多,感覺肩頸特別難受,以前工作忙的時候也沒這樣過。

最終他回答白錦明,“分都分了,現在問這些有意義嗎?”

白錦明早知道他就是這個說不通的性子,苦笑着搖搖頭。

最近工作頗多,又被麥興騷擾了一番,賀承只想趕緊回家休息。他先一步離開,白錦明幫他跟保安交代關門。

沒想到保安拿出一個包裹,說,“這是一位先生留在這兒,說是給賀總的。”

“給賀承?”白錦明接過黃色牛皮紙袋,掂量了一下,倒是不沉,“是誰留的?”

“剛才從樓裏出來的那位先生。”保安還覺得挺奇怪,“他不是跟您和賀總進的公司嗎?”

是麥興?白錦明臉色一變。麥興留下的,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憑手感肯定不是什麽合同之類的重要物品,白錦明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幹脆直接将紙袋撕開,倒出裏面的東西。

幾張照片落到掌心,只看了一眼,白錦明腦袋裏就是一炸。

這是?!

拼命抑制住腦海中那些一閃而過的種種畫面,他以最快的速度給賀承打電話,卻沒想到那家夥趕着回家,根本沒想着把手機再開機。

賀承,你可真是害人不淺……

與賀承相識這麽多年,這是白錦明頭一次産生了想對着他跺腳罵街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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