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腦笨,人瘋,權力大
第10章 腦笨,人瘋,權力大
輔導員和駕駛員其實還是靠譜的,他們很快上前制止,厲聲呵斥這些士兵住手。
但顯而易見,這些士兵的文化水平并不高,甚至說是兵痞毫不為過。
再看年紀,其實比飛行器上的學生們大不了多少,還是不知輕重的年紀。
他們也是第一次執行這種任務,看起來相當興奮,而且從他們動不動就摸槍的姿勢來看,安琪深刻懷疑,他們已得到“允許開槍”的指令。
腦笨人瘋權力大。
安琪的衣領始終被揪在士兵手裏,輔導員他們據理力争,不過安琪心裏其實很希望他們別再吵了。
但是在安琪找到開口的機會之前,這個士兵已經拔槍道:“新人類沒有權力占有資源!如果你們堅持,那就帶一具屍體回去吧!”
輔導員和駕駛員霎時吓得面色蒼白,安琪的腿腳瞬間軟了下去。
有一種永載史冊,是她是這場動亂中的第一個遇害者。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長官讓我來負責安置,這輛飛行器上沒有的話,我就先把站點內的那些帶走了。”
好在拽着安琪的士兵似乎也不是真要開槍,只是想威懾一下,見輔導員他們不再制止,便把槍塞回去,甩手把安琪丢到了來人手上:“帶走安置吧,她也不是s盟的人。”
安琪覺得自己就像個物件一樣被扔來扔去,不過這個叫阿爾文的人倒是沒有去揪她衣領,只是拉着她的手腕子把她接過去,然後公事公辦道:“還有嗎?”
又一個人被丢過來,撞得安琪後背生疼,她回頭一看,果然戴文也不能幸免。
阿爾文做了個很奇葩的動作,他用右手把戴文的手腕拽過來,然後同樣交到左手裏,把戴文和安琪的手腕攥到了同一只手上,擡頭還是那個語氣:“還有嗎?”
戴文條件反射地想看向燃料機的方向,被安琪狠狠踩了一腳,吃痛地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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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同一時間,有士兵在後面問道:“座椅底下的燃機是幹嘛用的?”
駕駛員已經面如土色,但仍強撐着答道:“是備用的。”
只聽“咔”得一聲,燃料艙的擋板被整個兒卸下,羅蘭尖叫着被拽了出來。
士兵扯下她的随身包包拉開拉鏈,直接倒過來把裏面的東西全部倒空,然後從地上翻找出了她的身份證明。
“你可以走了,阿爾文,這個在奇斯卡有住址。”士兵說着把羅蘭的身份證明丢回地上,順便告訴她,“你可以回家了,好好看看《異種法令》,不要再做這些違法的事。”
另一邊,阿爾文手上一個用力,一言不發地把安琪和戴文拽了出去。
戴文其實有一肚子話想問——“你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我們的行李還在飛行器上,我們能不能回去拿”。
但是因為被剛剛那個士兵拔槍的舉動吓住,他現在什麽也不敢問。
安琪狀态還不如他,她幾乎是被一路拖着走,腳腕軟得好像面團捏的。
阿爾文低頭看她一眼:“站起來。”
安琪聲音發着抖:“我不能,先生,我走不了路。”
阿爾文絲毫不掩飾臉面上的煩躁,但他似乎就是那種比較沉默寡言的人,所以他什麽也沒說。
他只是先把安琪和戴文拉扯上了一輛大型軍用飛行器,收走他們的身上的所有電子設備,用挂壁的鐐铐扣住他們的手腕,然後鎖起車門再去帶那些被控制在站點內的新人類。
可能是學過一點心理學方面的知識,或者是怕安琪和戴文有什麽互相開鎖的神技,阿爾文特意把他倆一左一右鎖得很遠。
戴文見艙內只剩他倆,又想起安琪剛剛虛弱的樣子,立刻便喚她道:“你還好嗎?腿沒事吧?”
卻見安琪正眉頭緊皺地看着窗外,和剛才的嬌弱判若兩人。
“戴文,我們來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安琪語速飛快,“我原以為他們頒布《異種法令》的目的是逼迫新人類移民,減少s盟的人口壓力,從而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對外侵略上。但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倆應該會因為不是s盟的居民而被驅逐出境,羅蘭則更可能被扣留,但現在看來情況完全相反。”
她不自覺地咬着沒被扣住的那只手的指甲:“我們即将被帶走安置,而羅蘭則可以回家,也就是說我把他們想得太好了,他們可能沒打算用那麽溫和的方式處理我們。”
“按士兵們的說法,他們不認為新人類有權占有資源,那麽我們所要面對的‘安置’估計不是什麽好去處,但是他們應該也沒有魄力直接殺掉我們——他們一定已經為戰争做了一些準備,先打哪再打哪是有策略的,公然屠殺其他轄區的新人類容易打亂策略,我覺得他們不敢。所以我們最可能是要被安排在一個很垃圾地方的住段時間。”
戴文聽得發怔:“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些很恐怖的詞?”
安琪沒搭理他,繼續道:“那這樣的話,《異種法令》頒布的終極目标應該是新人類們占有的資源——不僅是他們在s盟生活會占有的,甚至還包括他們手上已掌握的私人財産,s盟擔心大量新人類外流會卷走大量錢財,所以打算完全封住新人類的口袋。”
戴文不由喊冤:“那他們扣住我們有什麽用?我們可沒什麽錢啊,就算有也是存在家鄉所在的轄區,跟s盟有什麽關系?”
安琪連連點頭:“沒錯,扣住我們确實跟他們的終極目的關系不大,但他們實在沒有理由直接剝奪那些富有的s盟新人類的人身權利和個人財富——新人類早已深入各行各業,貿然行動會導致社會生活亂套。s盟現在發展得就像個畸形的怪物,綠植稀少,經濟強大,孤注一擲——它可以一拳揍飛它的敵人,但也脆弱到很容易因一點點的內部問題潰于蟻穴。”
戴文崩潰了:“你能不能別再說你們轄區的那些專用詞彙了,我是真的聽不懂啊!”
安琪總結道:“所以這場迫害只能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們屬于第一梯隊——這是一個信號,暗示各行各業可以開始公然歧視新人類的信號,它在告訴大家新人類将不再擁有人權,那麽新人類就會被逐漸從社會中剔除,到時再從他們手上卷走財産甚至于發動一場屠殺,都會易如反掌。”
安琪說得口幹,想喝水,但顯然沒有。
她只好繼續梳理思路:“而我們之所以成為這樣的第一梯隊,是因為他們有充分的理由——按照《異種法令》的規定,我們不被允許離開s盟,但我們又不是s盟的居民,沒有住所,那麽他們便以‘安置’為名對我們進行管控封鎖,将這樣一個‘溫和’的行為作為一切的開場再合适不過。雖然現在有點馬後炮,但我好歹是想明白了——那麽我們再來考慮一下解決辦法。”
“我們不能被帶去安置點。”安琪斬釘截鐵,“我們已經被收走了手機,那麽被帶到安置點的新人類應該都沒有通信設備,到了那種地方我們就完全與外界脫節了,被怎麽對待都有可能,還出得來才有鬼。”
安琪說:“所以從現在開始到抵達安置點之前的這段路程很重要,如果能跑掉,那差不多就只有這一次機會。”
戴文用力拽拽扣住自己手腕的鐐铐。
他和安琪現在完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原以為自己會是安琪的靠山,所以還強撐着保持鎮定,當他發現安琪可能是他的靠山之後,立刻變得小鳥依人起來。
當然也可能是被安琪的話給吓的,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上點哭腔:“你确定我們還有機會嗎?嚴格來說我們現在已經是完全與外界脫節的狀态了。”
“有機會的,因為我們的運氣還沒壞到底。”梳理完畢的安琪已經完全鎮定下來,她再次看向窗外。
那個叫阿爾文的士兵已經走出了空中停靠點,板着張臉指揮新人類們進入這輛軍用飛行器。
安琪決定再對這位士兵先生做點什麽。
另一邊,羅蘭手忙腳亂地收拾起自己散亂在地的物件,衣服上還沾着藏在燃料艙裏時沾上的燃油。
她兩眼紅腫,頭發蓬亂,渾身都在發抖。
從羅蘭緩慢的步伐可以看出,她還是抱有一線希望能夠留在這艘飛行器上,和大家一起離開這裏。
但是飛行器上沒有人敢再為她說話,包括輔導員老師和那位駕駛員。
士兵似乎嫌她走得太慢,吼她道:“快一點,不要磨磨蹭蹭的!”
羅蘭被吼得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朱迪立刻上前去把她扶起來,關心道:“沒事吧?”
但她很快怔住了,因為她發現羅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着她的手,滿眼都是殷殷期盼。
朱迪咽了口唾沫,她聽見自己的心在狂跳。
那一瞬間,朱迪做了一個自己也沒想到的動作——她條件反射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去,只是因為羅蘭握得太緊,沒有抽動。
但是羅蘭肯定感覺到了,眼神明顯一變,變得難以置信。
在那之後,朱迪短暫地耳鳴了一會兒,她覺得一切變得非常陌生——這詭異的境況,像質問一樣看着她的羅蘭,還有這個瑟縮着的自己。
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發抖:“對不起羅蘭,我真的做不了什麽。我不是安琪,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羅蘭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一點點變得陰冷起來,然後緩緩放開了她的手。
直到羅蘭已經走下飛行器,朱迪還是原樣站在那裏,渾身都是汗。
在這架只剩普通人類的飛行器內,士兵們突然變得溫和又懂禮。
有士兵拍拍朱迪的肩膀說:“別放在心上了小姐,異種是會這個樣子的。他們自私自利、锱铢必較,如同冷血的變溫動物——我們今晚已經見過好多這樣的事了。但人類不必與蝼蟻一般見識,不是嗎?”
然後他們整齊列隊,向輔導員老師以及駕駛員行了個軍禮:“請啓程吧,祝各位返程愉快。”
在這樣的祝福裏,朱迪的游學之旅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