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男人,生命,研究員

第42章 男人,生命,研究員

莫尼卡聞言身上一震,也去看牆上那些收音孔。

這麽想來,奧汀現在其實也可以通過揚聲設備和他們對話,之所以不出聲,大概是在觀察他們的動向。

敵暗我明,莫尼卡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情緒又有波動——奧汀在他看來就像條吐着信子伺機行動的毒蛇,這時候他倒是慶幸自己的隊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莫尼卡對安琪的定位一直就是“隊友”,而不是朋友、夥伴之類的。

畢竟目前為止安琪對他做的事和奧汀其實沒有太大區別——都是試圖和他聊聊天,從他嘴裏套出一些關于他的信息,偶爾安慰安慰他,想讓他更大程度地放松戒備。

不管是從奧汀眼裏,還是安琪眼裏,他都看不到那種叫做“真誠”的東西,這兩人當中其實沒有誰是真正管他死活的。

只能說從立場上來看,靠近安琪比靠近奧汀更有活路一點。

莫尼卡曾告訴安琪他的身世,告訴她自己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希望引發她的同情,但是安琪當時除了看起來很累以外,似乎并沒有什麽大的觸動。

所以這就是兩條互相鬥法的巨蛇罷了,只有莫尼卡在夾縫裏求生存。

他能想象自己在奧汀手底下變成一個怪物,也能想象安琪踩着他的屍體逃離實驗室,他最大的恐懼就來源于此。

老實說,安琪說她心裏沒有計劃,莫尼卡是不信的——他覺得安琪之所以不告訴他,一來是擔心監聽系統,二來是這計劃本就有不能告訴他的成分。

他也不相信在關鍵時刻安琪會不計後果,好心地拉他一把,和他一起逃出生天。

他向來運氣一般,智力平平,沒理由他能在這場出逃戰中勝出,除非他成為一個比這兩條毒蛇更加自私冷漠的人,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

這種想法成分在莫尼卡心裏與日俱增,并在來到輻射室發現安琪還在裝傻之後達到頂峰。

但是當安琪說“想做什麽就去做,不要說出來”時,莫尼卡又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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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怎麽做都可以嗎?

這麽聽來,安琪又好像是無條件地在信任他了。

莫尼卡很糾結,從小受到的教育告訴他他不能成為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但他實在太想活着了。

他盯着安琪看了許久,直到安琪不耐煩地再次重申:“不要浪費時間。我是學文的,對這些儀器一竅不通,所以你不做事的話我們是出不去的。”

莫尼卡皺着眉頭,十分不解地看着安琪蹲在地上的背影,他開始懷疑安琪其實是無知者無畏:“你知道這東西能發揮多大的能量嗎?你以為我就敢碰它嗎?我不過是個二流大學的畢業生,你就不怕操縱杆一拉我們一起死在這兒?”

安琪死死捂着肩膀上冒血的彈孔,身子已經虛得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了:“這都不是重點,莫尼卡。重點是你再不做點什麽我就死了,到時候你就一個人想辦法逃吧。”

“好吧,好吧,你贏了,該死的!”在安琪的逼迫下,莫尼卡的精神壓力終于突破極限,他破天荒地罵罵咧咧起來,一邊蹲下去從研究員口袋裏摸出筆來,一邊暴躁道,“我仁至義盡了,不管是作為‘男人’還是‘人’,都仁至義盡了——過來,我寫給你看!”

安琪倒是很詫異:“你還有這工夫呢?”

莫尼卡跟她吼:“不想死就過來!”

與此同時,監控室裏的人出奇的多——這裏是數據集中點,也是實驗室內最安全的地方,基本上可以做到哪怕其他房間被炸爛了,這裏的數據還是可以保留下來。

所以毫無戰鬥能力的研究員們大多集中在這裏,一臉驚慌地揣摩着兩個萬能體對話中的意思,時不時徒勞地看向已經一團漆黑的監控屏幕。

他們現在暫且對那兩個躲進輻射室的萬能體無計可施——說起來,給操作臺加一個遠程控制系統對現在的科技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但是誰也不會想到竟會面對這種局面,所以這間輻射室在設計階段就沒有做過這種考慮。

可以确定的是,等這次實驗品出逃事件解決完畢後,他們一定會立刻給操作臺加上遠程控制、給所有牆壁通上麻醉氣體管道,以防類似情況再次發生。

前提是先能把這次危機給過了。

“奧汀夫人,走廊裏的士兵們很危險。”有個女研究員提醒道,“那些死去的研究員身上都帶有輻射室的出門卡,如果萬能體決定打開監控室的門,然後再次啓動輻射光線,那我們損失的就是整個走廊的士兵。”

“所以呢?”奧汀似乎正低頭琢磨什麽,嘴上漫不經心地應着。

研究員立刻提議:“所以我們要不要遠程将監控室的門抱死,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護士兵們。”

奧汀依舊板着張臉:“那萬能體怎麽辦?其中一只已經很虛弱了,我們能抓住的只有他們主動沖出輻射室的一瞬間,而你說要抱死輻射室的門?這是一個研究員該說的話嗎?”

研究員皺起眉頭來:“可我們會有更多萬能體。短短8個月我們就已經找到兩只了,只要希斯特生化所那邊的實驗不斷,總會有更多萬能體被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可士兵的生命卻只有一次!奧汀夫人,我們……我們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研究員越說越激動,奧汀這才回頭看了看她。

此時其他研究員們開始上前勸阻,無非是說“奧汀夫人有她自己的考慮”、“先冷靜些,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不能亂”、“那是士兵們的任務,這種時候優先考慮的不該是這個”。

而奧汀本人只是盯了她幾眼,直盯到她紅着眼睛低下頭去,才轉回身來重新考慮那兩個萬能體究竟想做什麽。

從莫尼卡的話來看,他應該是大致搞明白操作臺的用法了,但他打算怎麽用呢?

如果像那個小研究員所說,他們打算用輻射光線大面積襲擊外面的士兵,那就存在一個問題——用什麽光線進行攻擊比較合适。

安琪和莫尼卡适用的輻射光是不同的。

如果使用鐖輻射光,那麽和安琪的身體匹配,甚至可能一定程度上治愈安琪身上的傷,可莫尼卡本人的身體會因此受到不小的傷害。

安琪看不懂元素符號,但莫尼卡可以,他和安琪相比就這點優勢,難道他會心甘情願地把出逃的機會讓給安琪嗎?

而如果用礷元素輻射,那安琪必死無疑,她的身體絕對受不了被不匹配的輻射光再次照射,可莫尼卡有勇氣獨自應對接下來的逃亡路嗎?

奧汀是不太在意士兵們的死活,但如果在這次事件中死亡人數太多,她作為總負責人也難辭其咎。

所以這些事情,她倒也不是沒考慮過,最終她判斷那個小研究員說的應該是小概率事件。

奧汀曾對莫尼卡的身體數據做過系統分析,莫尼卡的智商大概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奧汀不覺得他能想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好辦法。而要讓奧汀來說,最妥當的辦法是将輻射光線調整為鐖元素,關閉輻射艙體對安琪進行照射,待安琪的傷勢有所緩解、保住一條命之後再做打算。

所以對于奧汀他們來說,最好的抓捕時機是監測到輻射艙內鐖元素含量大幅度下降的時候——那時安琪的身體雖然有所恢複,但将有大約一分鐘左右處于昏迷狀态,只有莫尼卡可以自由行動,他可比安琪好控制得多。

理清思路後,奧汀便沖研究員吩咐道:“穿好防護服,關注輻射艙的元素餘量變化,随時和外面的軍隊保持聯系。”

然後她按住耳麥,和另一端的士兵通話:“我們有機會在實驗室內部解決問題,無需動用外部軍隊。請各位做好準備,在收到我的命令之後沖進輻射室。”

“不!”剛被安撫下來的女研究員突然再次崩潰,“請不要這樣,奧汀夫人,士兵的命也是命!”

奧汀看了看她,關掉耳麥,然後擡頭看向走廊的監控——那些士兵正端着槍,全神貫注地戒備輻射室的門。

這麽說來,這個小研究員應該是在長期封閉的相處中愛上了某位士兵。

奧汀沒法确定是哪一個,因為在她看來,這些年輕有力的士兵每一個都很不錯。

其他研究員們已經收到命令,各司其職,奧汀也沒有多搭理這個幼稚的小姑娘,只是一臉嚴肅地查看着各項監測數據。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研究員會突然一臉憤怒地質問:“如果文森特少尉沒有被關禁閉,如果他也在那條走廊裏,那您還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嗎?”

“文森特是誰?”奧汀一臉淡漠地反問,“你該慶幸,研究員的性命比士兵重要得多,否則你現在已經被我擊斃——我向來不反對你們之間産生感情,但不要影響工作。去做你自己的事去,要記得我們現在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差不多同一時間,有人高呼:“動了動了,輻射艙內的元素數值在快速下降!”

奧汀立刻上前去,只待親自确認鐖元素餘量下降後,就要給士兵們下達指令。

她連嘴巴都已經張開了,但是眼睛卻發現不對——數值下降的不是鐖元素,而是礷元素。

奧汀也沒有想到,莫尼卡竟選擇了殺死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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