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便衣,田壟,辦公室
第51章 便衣,田壟,辦公室
“所以你還是沒回答我啊。”在去站崗點的路上,布比突然反應過來,繼續追問道,“你後來為什麽沒去前線?”
此時的阿爾文看起來心事重重:“因為接了其他任務。”
“什麽任務?”布比理所當然地問出來,然後瞄了一眼阿爾文的表情便擺擺手,“明白了,有保密協定在身。”
然後阿爾文不說話,布比便自己發揮:“那你這麽整夜整夜地做噩夢也不是辦法呀,你應該申請心理幹預。”
阿爾文在一間獨立辦公室旁站定,他的站崗點就在這裏,在辦公室與田壟的中間:“沒有用,我沒法把具體情況告訴心理醫生。”
布比則在辦公室的另一邊站定,同樣擡頭挺胸地立起了軍姿:“怎麽,你們這任務連軍醫都得瞞?”
阿爾文沒說話。
他其實可以告訴軍醫,他們在無輻區關了個“怪物”,而在不久前負責看守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命喪其手,他是為數不多活下來的人之一。
但是他永遠也不能說,他覺得西約姆的政治宣傳有問題,他覺得s盟的公務體系內充滿了瘋子,他覺得大多數民衆已經很不正常。
他總不能告訴軍醫,他對那個“可怕的怪物”充滿了擔憂。
阿爾文看了布比一眼,開始覺得一無所知也是種幸福。
但很快,他和布比就沒空閑聊了,因為一輛家用飛行器在距離他們不遠的田壟上降落下來,上面下來的二人身穿便服,但是看步态可知受過訓。
阿爾文和布比的持槍姿勢立刻發生了變化,進入警戒狀态。
而飛行器上下來的二人也徑直向他們身後的辦公室接近過來。
阿爾文先布比一步上前威懾:“什麽人?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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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也已走到近前,動作娴熟地掏出證件:“秘密警察,和你們一樣,執行公務。”
布比看了證件便要把槍放下,但阿爾文向來不是這麽靈活的人:“我們奉命保護裏面這位先生的安全,沒有中隊長的調令,你們誰也不能接近他。”
布比不得不把槍重新支在胸前——畢竟阿爾文說的也是标準流程。
但是如果這兩個人真有什麽問題,首先他們就不可能在試驗田邊降落,早就被防空系統打下來了。
所以他們應該是真的便衣警察,因為一些緊急調查來到這裏,而紐曼中隊長還來得及通知到他們倆——或者說他認為其實沒必要通知,正常人确實不會看到證件之後還不放行。
按常規邏輯,現在應該想的并不是這兩個便衣是否危險,而是辦公室裏的那位先生究竟做了些什麽,能招來秘密警察的盤問。
秘密警察看起來有些急躁:“你認為我們的證件是造假?”
阿爾文還是那樣看着他們,顯得格外不通情理:“我不在乎你們的證件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務,無調令不放行。”
其中一個助手模樣的人忍不住了:“你的編號是多少?你知道我們奉的是誰的命?要是耽誤了你負得了責任嗎?”
阿爾文只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編號5650。”
“老天,你真是……”助手說着上前兩步,看樣子是想拍拍他的肩膀跟他好商量。
但是阿爾文判斷他已經超出了安全距離——如果對方訓練有素,那麽按現在這個距離來看有一定概率能奪走他的槍。
于是阿爾文立刻做出反應,一把将助手的手腕反扭在了後背上,這個過程中對方做了個标準的反制動作試圖脫身,只可惜他遇上的也不是什麽普通士兵。
另一個便衣警察看起來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助手會被輕易控制住,但既然碰上了這樣的人那也沒辦法。
他很快妥協道:“好吧,我去聯系紐曼,但你先放開他。要是被人看見軍方和警方在這裏起沖突,那未免太難看……”
話音未落,背後那間辦公室的門總算是開了。
一位身形瘦削,發色白金的先生走了出來:“不用那麽麻煩了,想問什麽就問吧。快一點,我還有工作要忙。”
這是位長相十分惹眼的先生,第一天報到時阿爾文就遠遠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當時紐曼曾調侃說:“怎麽?即便是你也會羨慕別人的長相嗎?”
阿爾文反應了一下才知道紐曼這是在誇他,只是他當時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說是羨慕倒也不至于,按阿爾文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他不可避免地更欣賞體魄健美的力量型男性,而這位研究員顯然不屬于這一挂。
他給人的感覺就是斯文且優雅,或者,說句不好聽的,有些羸弱。
從他的資歷來看,年紀一定是不小了,但是因為天生的白金發色,以及時髦的小辮子造型,所以乍一看其實看不大出真實年齡。
阿爾文說不清那個感覺,但這個人總給人一種性格很鮮明的印象,就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惹到他,所以不得不小心些——這樣的氣質和他柔和優雅的形象又融合得極為和諧,這就是為什麽人會不自主地盯住他,挪不開眼睛。
顯然,那兩個秘密警察也是這樣想的。
他們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先生,怔愣了幾秒後才略一交換視線,決定如他所言,立刻開始盤問。
所以這場盤問,是在兩個不識相的士兵的持槍威懾下進行的。
阿爾文和布比只管保護目标人物的安全,不管其他,槍口齊齊對準兩個秘密警察,然後就像兩個沒有感情的擺設一樣靜在一旁。
按照平時的訓練,做守衛工作時遇到這種情況,應當遵循“只能看,不能聽,不能說”的原則。
但是現在真讓阿爾文“不聽”可就太難了——結合東半球剛發布的那條新聞,他對這兩個秘密警察的來意其實有個大致的猜測。
然後果不其然,秘密警察張口便是:“您好沃爾夫先生,我們查到您長期資助一名叫做莫尼卡·沃爾夫的孤兒,請問是這樣嗎?”
沃爾夫臉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麽波瀾:“是的。”
“那孩子是個變異人?”
“是新人類。”
“為什麽不選擇資助一個正常孩子呢?”
沃爾夫皺起眉頭,說的話印證了阿爾文對他的第一印象:“你到底是誰派來的秘密警察,是西約姆嗎?為首腦做事的人問問題就只有這個水平嗎?要問什麽趕緊問,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于是盤問進程不得不加快:“好吧,您知道莫尼卡·沃爾夫現在在哪裏嗎?”
沃爾夫說:“我看了新聞,他在東半球。他看起來和以往很不一樣,我還在想他是怎麽變成那副樣子的。或許你們會知道?”
秘密警察頓了頓,挑明道:“他不該在東半球,他本該在這無輻區內。s盟曾動用大量飛行器尋找他,之前将研究員召回巨蛋也是因為他。”
沃爾夫不鹹不淡地應道:“是嗎。”
助手記錄着他的神态和言論,主審則繼續道:“s盟給您配備的飛行器去哪裏了?”
沃爾夫繼續敷衍:“那天收到返回巨蛋的消息後,我是跟着試驗田的大型飛行器一起回去的,再回到試驗田時我的飛行器就已經不在這裏了。”
“您回試驗田也有一周了,您就沒有找過嗎?”
“從沒找過,我很忙。”
“5月7日那天,您的飛行器曾被監測到駛離試驗田,駕駛員不是您嗎?”
“我已經說了,我是跟随大型飛行器返回巨蛋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資助過的變異人,在您不知道的情況下,逃竄到試驗田後偷走了您的卡鑰,然後駕駛您的飛行器去了東半球?”
“這我不清楚,但是該告訴你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主審伸出手去,“我們需要調查您的通話記錄。”
沃爾夫利索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主審略一翻找後便輕笑一聲,問道:“5月7日晚上7點,您有一通撥往東半球的通話記錄,這是打給誰的?”
“托馬斯·米勒,我以前在國聯化研所的舊友。”
“所以他就是那孩子在東半球的接頭人了?”
沃爾夫回了一聲輕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主審将手機歸還,絲毫不掩飾臉面上的痛惜,就像沃爾夫從未打算遮掩自己內心的反叛:“我很抱歉,沃爾夫先生。像您這樣的人本該全心全意醉心科研與學術,插手政治只會毀了您現有的一切,真遺憾您還是走了皮克西西的老路。”
“毀了我現有的一切?你知道我現有的是什麽嗎?”沃爾夫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我掌握世界上最豐富的試驗田資料,關于下一步實驗的計劃就算是普裏克在這裏也不會考慮得比我周詳,誰敢毀了我現有的一切?西約姆嗎?”
見他竟沒有絲毫悔意,助手忍不住斥責道:“您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您以為自己是什麽人?天主嗎?神父嗎?您有身為s盟公民的堅定立場嗎?您知不知道您的所作所為會讓s盟陷入怎樣的境地?您考慮過前線的戰士,大後方的女人和孩子嗎?如果您憐憫那個畸形的怪物,那倘若s盟戰敗,誰來憐憫您的妻兒?”
但沃爾夫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在國聯化研所時就拒絕參與鐖武研發,現在同樣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然後他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關門前留了一句話:“如果你們實在懷疑我,就去向西約姆要抓捕令吧。不過我很懷疑你們要不要得來,恕我直言,只要我還能讓這片沙漠長出東西來,就沒人能動我哪怕一根手指頭。”
然後辦公室的門關了起來,留下田壟邊四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