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辰兒晚上在哪裏睡?”落梅邊将梁誡外衫接過過問道,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她有些舍不得兒子。
“你不累是不是?”梁誡這一路也沒個好臉兒,到了家也沒開晴,他的強勢總是讓落梅想到了從前。
“不是。”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到了一旁,回了婆家後的下意識動作。落梅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進了梁府就如同那沒什麽身價的青草卻非要呆在蘭花園裏,很是自慚形穢,沒辦法,梁家母子都曾讓她覺得自己和別人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她有時甚至會多心的想着,梁誡冷着臉的神情同以往相比就只差鄙夷了。
“你想辰兒?”梁誡無奈的問道,落梅極其小心的動作讓他沒辦法再和她發脾氣,何況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為什麽發脾氣。
“怕他剛到家裏不習慣,吵着爹娘就不好了。”落梅謹慎的邊想邊說。
“你心裏就只想着兒子。”梁誡象個賭氣的孩子一樣剜了落梅一眼。
“沒有。”落梅有一點兒知道梁誡為什麽這樣了,可自己也沒冷落他啊,對他可是比以前要熱情多了,她一想到這裏突然腦中冒出了個念頭,難道自己真的變成了賤女人不成?現在對梁誡的求歡不僅不再是抗拒,甚至有時會樂在其中的與他共享歡愉,他從前還真沒說錯,自己有時也樂意他那樣,在沒有了最初對他那種純純的愛以後。
梁誡眼看着落梅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懊惱、羞愧,甚至眼中都要滴下淚來,他有些怕了,急忙上前将她擁在懷裏哄勸道:“你這一路也累了,早點兒歇着吧。”
兩人回京師的第二日便去了淩府,淩家二老自然是喜出望外,沒想到女兒女婿這次給了他們一個驚喜,等看到了外孫子,二人更是樂不可支,就連淩展楓快四歲的女兒也過來湊趣,直要抱抱小表弟。
“初卉,過來讓姑姑看看。”落梅看着活潑大膽的侄女,心中着實的喜歡。
“她長的有些象你。”梁誡站在一旁冷不丁的說道。
“那也沒有這個小子象展楓。”淩老爺看着夫人懷裏的梁辰開了口,倒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那個小不點兒身上。
“他長的還真是象展楓小時候。”淩夫人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兒子,淩展楓頗不自然的走了,他還是不太喜歡梁誡。
“哥——。”落梅拉長了聲調。
“甭理他,過一會兒他還得過來。”落梅的嫂子對自己的夫君太了解了,別看這兩年來發奮圖強,争氣的考了個探花回來,可骨子裏并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有點兒一根筋,什麽事兒都要他自己轉過彎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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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在午飯前抽了個空去了哥哥的房中,她經這兩年多的平淡日子已經認命了,希望哥哥也能看開些,梁誡現在對自己可算得上是不錯,就這麽無波無瀾的過一輩子也好,世上有多少人是守在自己心愛人的身邊呢?
“哥,你都是做官的人了,哪能還這樣的使性子。”落梅有些埋怨的看着面前的哥哥,她也是怕哥哥由此在廷上得罪人。
“我做的是清閑的文官,比不上你夫婿鎮守邊關勞苦功高。”淩展楓諷刺人很在行,只不過是在朝中不能有棱角,因此只能在家中痛快痛快嘴了。
“哥,你再怎麽讨厭他也改不了他是我夫君的事實了。”落梅的聲音透着對現實的無奈,可不是嗎,兩人連孩子都有了,還能怎麽樣,再說這朝代女人再嫁可不是件容易事兒。
“你還能想起他嗎?”淩展楓還能記起妹妹當年義無反顧的要與上官遲遠走他鄉的決絕。
“怎麽會想不起?”落梅低頭擺弄着自己的衣襟,她不知道哥哥為什麽偏要戳自己的傷處。
“他還是孤身一人。”淩展楓的一句話後,落梅已經驚訝的擡起頭看着他,“他前幾個月回過南郊一次,不過又走了。”
“他可還好?”落梅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眼淚就那麽一顆顆的掉了下來。
“還行,沒什麽不好。”淩展楓看妹妹那樣子哪還敢說上官遲清瘦了許多,他堂弟怕他一個人苦悶堅持要和他同行,現在南郊只剩雲瀾師傅兩人,看那樣子過不了多久,如果上官遲還是不想回傷心地,他們夫妻恐怕也要搬去江南了。
“那就好。”落梅心亂如麻,無意識的喃喃着。
“江南可不缺美人,可他還孤身一人,妹妹錯過他是不是很可惜?”淩展楓對上官遲真不是一般的欣賞,也許是因為兩人都是灑脫不羁的男子,惺惺相惜。
“豈止是可惜。”落梅聲音輕的象是墜地的羽毛,她始終覺得那原是她一輩子的幸福,她不敢多想是因為怕想的太多甜蜜就早早的沒了。
“算了,別瞎想了,都是哥哥多事兒,怕你在梁家受委屈,總想着現在能為你撐點兒腰,若你還想着他就和梁誡說明白,合離也不是不行,可看如今你兩個這樣兒,哥哥是枉做小人了。”淩展楓開着玩笑般的說完,帶着妹妹去用飯了,他可沒想到他的這番話讓落梅和梁誡之間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冷戰。
回程中的梁誡能感覺到身邊的女人有點兒不妥,在馬車上她就直愣愣的默不作聲,進了家門後更是茫然的走錯了回房的路,直到自己拽着她,又将孩子放到她懷裏,才見她回過神來。
“怎麽了?”梁誡進房後,小心的察看着落梅有些蒼白的臉,那眼睛好像有些紅,還不太自然的想躲開自己的眼光。
“心裏有事兒別憋着,你這性子早晚也是會說出來。”梁誡讓奶娘将睡着了的孩子抱走,他想今晚還是只有他們夫妻兩人方便些,瞧落梅的樣子是有什麽不好開口的事了。
“遇着什麽難事了不成?”梁誡隔了半晌仍不見落梅開口便又微笑着想将她擁在懷裏,今日回淩府的這一趟讓他覺得和落梅确确實實的成了一家人,再加上梁辰,落梅哪還能逃開自己的手掌心,就算她将以前的事記一輩子也沒用。
“你休了我吧。”落梅推開梁誡伸過來的胳膊,就那麽沒頭沒腦的對着梁誡開了口,其實她本想坦然且婉轉的說出合離,可到底是沒那麽理直氣壯,情急中也沒能想出怎樣冠冕堂皇的措詞。
“休了你?你這是發哪門子瘋了。”梁誡沉了臉,沒想到落梅存的是離了自己的心思,真不知這女人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自己這兩年多來對她的好全都讓她無動于衷,她還真不是一般的記恨。
“我想要休書。”既然已經沖動的開了口,落梅反倒是不怕了,她盯着梁誡的眼睛,清晰的吐出讓梁誡大為光火的幾個字。
“你不會是為了那個人要休書吧?”梁誡不怒反笑,落梅恐怕是起了外心,她八成是又想着那個人了,這只不過是回了一次娘家,她就能和自己要休書,如果真要是見了那個人,她都能當着自己的面就和人跑了,早知道就永遠将她留在代州。
“我要休書。”落梅倔強的看着梁誡,象個被嬌慣的孩子一樣不達目的不罷休,她的樣子仿佛又是梁誡初見時那個泰然自若而不知嬌羞的女子。
梁誡的笑意更深,他沒想到眼前的落梅是又回到了最初相見時的樣子,可那卻是為了另一個人,那個一直在她心裏的人,這兩年多來在自己身邊的她無非是過一日算一日,但凡是有一絲的希望奔向那個男人的懷抱她也會義無反顧的和自己劃清界限,淩展楓的仕途得意倒讓她有了依仗,以為就此便能得償所願。難道就真的是報應?報應當年自己為了另一個女人傷害了她。
落梅有些害怕梁誡的笑,那是一種受傷的笑,她曾經經歷過那種傷,自然懂得那種痛。
“我知道這兩年你對我很好,可我也為你生了辰兒,就算是咱們兩不相欠了。”她在笨拙的安撫梁誡,全不知因為她的心思混亂,說出的這種話只是讓梁誡傷的更深。
“兩不相欠?”梁誡依舊是一臉悠閑的淺笑,可再次說出的語調輕柔的話卻是讓人如背寒冰,“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從我手上得到休書,就算我厭了你,也不會放你和那個人雙宿雙飛。”
落梅呆了半晌,還想着上前繼續理論下去,可梁誡已然換了外衫,拂開她拉過來的手,大踏步的出門而去。
梁誡這一晚未歸,第二日一早,梁家二老問起時落梅只好支吾着說他早起不知何事外出了。
梁誡日中前終于回了家門,可身上全是濃濃的脂粉味,落梅當然知道他去了哪裏,她心裏有些委屈可還是上前想伺候他更衣,就此緩和他的脾氣也好談昨日中斷的話題,卻被他一擺手摔到了一邊,她也就不再找不自在了。
到了晚飯時分,梁家的二老問起兒子早起去了何處,他倒是反應極快的說是和人約好去郊外騎馬了。